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四八


  天魔教主道:「你不是說金世遺也怕你三分嗎?」文島主道:「不錯,我和他是半斤八兩,彼此都有顧忌。」天魔教主笑道:「這麼說,你也是怕他三分了。」

  文島主當然聽得出這是挖苦的說話,但他卻一本正經地說道:「是呀,我雖然不至於輸給他,卻也不能置他死命。所以咱們才要同心合力呀,嗯,他為什麼不肯與我琢磨武功?」

  後面這個「他」,顯然不是指金世遺,金世遺聽到這裏,怔了一怔,正在想道:「這個『他』又是誰呢?」

  只聽得天魔教主說道:「他的脾氣怪得很,他樣樣聽我的話,就是這件事情,他不肯答應。」

  文島主意殊不悅,說道:「咱們同仇敵愾,不應彼此異心。再說,我也有家傳的絕技與他琢磨,並不是單佔他的便宜。」

  天魔教主道:「我也曾這樣勸過他,他不願意,我有什麼辦法?」

  文島主忽地冷笑道:「哎,我知道了。他是妒忌我親近你,他呀,哈哈,他對你……」

  天魔教主立即截斷他的話道:「胡說八道,我當他是小弟弟。」

  文島主笑道:「你當他是小弟弟,我看他可不願意只把你當作姐姐呢!」

  金世遺聽到這裏,恍然大悟,心道:「原來這個『他』就是那黑衣少年。」心裏又暗自笑道:「女孩子總是喜歡作別人的姐姐,之華和我就是這樣。以我看來,這天魔教主的年紀,其實也不見得大過那黑衣少年。」

  大約是那文島主見天魔教主已經含嗔蘊怒,笑了一笑,便轉過話題說道:「他不願意,你總該願意吧?我只要知道秘籍上的心法,再和你同練百毒真經,練成了毒血掌,我就可以與金世遺一拼了。」

  天魔教主道:「論起武功,我本該拜你為師,可是這百毒真經乃是我好不容易才得回來的傳家之寶,照規矩是不能給外人的。」

  文島主忽地笑道:「給外人不可以,給自己人總可以吧?」

  天魔教主道:「你這是什麼意思?……」

  文島主道:「珠瑪,你是個聰明人,我的心意,你還有不明白的嗎?」他突然改了稱呼,喚天魔教主的小名,語氣間親熱了許多。

  天魔教主格格笑道:「你說說看,我笨得很呢!」

  文島主柔聲說道:「珠瑪,實不相瞞,我是慕你色藝雙全,這才來的。難得咱們又都與金世遺有仇,利害相同,正該合為一體。珠瑪,你若許我長侍妝台,我甘願作你裙下不貳之臣,任你差遣!」

  天魔教主又格格笑道:「如此說來,你是在向我求婚了。可是,我還未能相信你呢!」

  文島主道:「你要怎麼樣才相信?」天魔教主道:「俗語說得好:路遙知馬力,日久見人心。你才來了不過兩天,我怎麼能夠相信你呢?何況這是終身大事,總得讓我多些時間想想啊!……」

  文島主道:「那你要想多久:給我一個期限吧。」

  天魔教主笑道:「這怎麼說得定?我要考察你這個人。要是你樣樣聽我的話,也許不用多久,我就會答應你;要是你口不對心嘛,那就再過一百年也不成。」

  金世遺是在情場打過滾來的,聽到這裏,不覺暗自笑道:「這廝可遇到了對手了。他想人財兩得,騙色騙藝;天魔教主卻給他來個緩兵之計,真個是爾虞我詐,將來也不知是誰騙了誰。」

  忽聽得腳步聲響,只見那黑衣少年怒氣沖沖地跑來,並不敲門,便衝進去;金世遺又暗自笑道:「這可有一場好戲看了!」

  心念方動,果然便聽得裏面大吵大嚷起來。先是黑衣少年的聲音叫道:「三更半夜,你到我姐姐的房間作什麼?」文島主冷笑道:「你來得我就來不得麼?」黑衣少年怒道:「你是什麼東西,豈可與我相比?」

  天魔教主忙道:「復生,不可無禮,文先生是來和我談正經事的。」黑衣少年道:「他有正經事可談?」文島主淡淡地道:「珠瑪,告訴了他也好。」他以為天魔教主是想說他來求婚之事,哪知天魔教主卻道:「文先生是在和我商談對付金世遺的辦法的。」

  黑衣少年冷笑道:「他想騙我的武功不成,又想騙她麼?」文島主比較陰沉,這時也不禁怒起來道:「你這小子真是又愚蠢又狂妄,我與你切磋,還是便宜了你呢,難道你以為我的武功當真不如你嗎?」黑衣少年驀然喝道:「就試試看!」話猶未了,只聽得「砰」的一聲,想是黑衣少年已一拳打了過去。

  金世遺想一想,對方三個最有本領的人,都已聚在這兒,其中兩人又自行火拚,這正是絕好的時機,使用「天遁傳音」之術,向姬曉風送話道:「姬大哥,機不可失,你快去救人吧!」

  那黑衣少年也懂「天遁傳音」之術,他聽到了金世遺的聲音,大吃一驚,驀地一聲長嘯,叫道:「金世遺來了!」

  姬曉風與江南剛從隱蔽之所跑出,那兩頭金毛狻聽得主人的嘯聲,已是如飛趕來,可是牠們聞到了金世遺的氣味,敵意全消,搖搖尾巴,卻向金世遺這邊走來。

  金世遺道:「他是我的好朋友,你們不可咬他!」那兩隻金毛狻果然聽話,任從姬曉風拉著江南,從牠們的身邊經過。

  金世遺哈哈大笑道:「不錯,是我來了。你們兩人再比下去,讓我來給你們評判,我最公道,決不會偏袒一方。」

  文島主給那黑衣少年打了一拳,迅即還了一掌,他用的是「血手印」的功夫,黑衣少年使個盤龍繞步的身法避開,但肩頭仍是給他的指鋒沾了一下,火辣辣作痛,黑衣少年大怒道:「豈有此理,你想要我的命!」呼的又還了一拳。

  天魔教主喝道:「你們不怕外人笑掉了牙齒嗎?趕快罷手,同心合力,應付外敵。」黑衣少年道:「好,擒了金世遺,我再跟你算賬!」

  金世遺笑道:「糟糕,你們要打起裁判來了。」話猶未了,文厲二人已是雙雙撲到。金世遺的口中與他們開玩笑,心裏卻還真不敢輕敵,文島主一個「血手印」拍來,金世遺豎起中指,向他的虎口一彈,那黑衣少年已亮出了他那一對玉尺,疾點金世遺寸關尺三焦經脈的七處重穴,儘管他與文島主有仇,但在這關口,他卻是認真助他、為他解開了鐵指截脈之危。

  天魔教主估量他們二人可以對付得了金世遺,抽出身來,便待去追姬曉風,金世遺忽地一個「移宮換位」,以迅捷無倫的身法阻止了她,他長袖一揮,登時把天魔教主迫了轉來。

  黑衣少年奮不顧身,一聲喝道:「休得傷我姐姐!」雙尺盤旋,欺身直進。金世遺道:「對不住,我可要用劍啦!」裁雲寶劍,倏地出鞘,劍尺相交,發出了金石之聲,恍如龍吟虎嘯!這兩件兵器都是人間異寶,但見火花蓬飛,卻是各無傷損。

  正是:

  舊恨未隨雲水沓,傷心今又動干戈。

  欲知後事如何?請聽下回分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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