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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五


  忽聽得「啊呀」一聲,江南叫起來道:「是不是一個渾身珠光寶氣的官太太?」那女弟子大為驚異,說道:「我不知道她的身份,看樣子似乎是個官太太,怎麼,你認得她的麼?」

  江南笑道:「除了我的義兄之外,我哪會認得什麼官家?這女人我是在路上碰到的,谷女俠,你去會她,可得當心一些,只怕她的來路不正,有點邪門。」

  谷之華道:「你怎麼知道?」江南道:「你留心看看,看她的眉心是不是有一團淡淡的黑氣?」

  谷之華也覺得事情古怪,心裏想道:「清廷向來敵視本派,怎的會有個官家太太到來訪我?」她好奇心起,當下無暇再向江南查問,說道:「好吧,不管她是正派邪派,官家民家,且先問問她的來意再說。」

  谷之華走出外面客廳,只見那乘轎子已停在院中,那兩個轎夫叉著腰桿;站在轎旁,神情甚為不悅。谷之華遣個女弟子接那婦人出來,至於那兩個轎夫,則由路英豪與白英傑二人招待,將他們請到另外一處。那兩個轎夫似乎知道路、白二人的身份,他們本來因為谷之華遲遲不予接見他們的主人,因而感到不悅,如今得到邙山派有頭面的弟子,將他們也當作賓客招待,這才轉怒為喜。

  谷之華留神細察,果然發覺這個珠光寶氣的女人,眉心是有一團淡淡的黑氣。谷之華是正派中人,本來不懂得有這個現象的人便是練有陰毒武功的,好在得江南提醒,心中先有了防備。

  谷之華雖然已知道這女人有點邪門,但仍然以禮相待,坐定之後,便問她道:「不知夫人高姓大名,蓮駕至此,有何見教?」

  客廳之中本來還有一位邙山派的女弟子擔任招待之職,這時正將一杯茶送到那「官太太」的面前,那官太太望了她一眼,說道:「谷女俠,我的事情想與你單獨談談。」

  谷之華眉頭略皺,心中想道:「難道又是厲勝男故事的重演?」當下揮一揮手,對那女弟子道:「好吧,這裏沒有你的事了,你出去吧,你傳話出去,不得我的吩咐,任何人都不許進來。」待那女弟子走了出去,並且關好了門之後,谷之華然後說道:「夫人,你有何事情,現在可以放心說了吧?」

  那官太太襝衽一禮,說道:「我娘家姓桂,外子繆南廷,官居河南提督之職。」邙山屬河南省境,提督乃是一省的軍事長官,與巡撫平行。谷之華面色微變,還禮說道,「失敬,失敬,原來是繆軍門夫人。我是你治下的小民,有勞夫人鳳駕親上荒山,實是不勝惶恐之至!」

  谷之華的話暗含譏刺,同時心裏的疑惑又加重了一層,若然這女人的話是真,一個朝廷二品大員的命婦,竟是個邪派妖人,那豈非不可思議之事!而這個朝廷命婦坐轎到邙山來拜會於她,而她又是朝廷所敵視的邙山派掌門,這更是荒唐透頂,難以解釋了。

  那繆夫人似乎猜到了谷之華的心意,微笑說道:「谷掌門不用驚疑,我此來對貴派並無不利,只是有一件事情,要請掌門成全。」

  谷之華道:「夫人說笑了,尊夫手握重兵,官居方面,何求不得?怎的要求到我來?」繆夫人道:「實不相瞞,我這事情是瞞著丈夫的,谷掌門若然不允成全,我只有抱恨終生了!」

  各之華見她說得如此嚴重,只得應允她道:「既然如此,夫人請說。只要不違情理,小女子有可以效勞之處,自當稍盡綿力。」

  那繆夫人扭捏一笑,低聲說道:「也許此事正是大違情理,不過谷掌門是個通達的人,而這事對我又極為重要,所以我也不怕谷掌門見笑,只好對你直說了!」

  繆夫人呷了口茶,兩頰微現紅暈,仍然似是耳語一般,對谷之華低聲說道:「實不相瞞,我在未嫁之前,與同村的一個書生有了私情,生下了一對雙胞胎,乃是一男一女,產下之後,交給奶媽隱藏起來。不久,我就迫於嚴父之命,非嫁不可,這兩個孩子當然不能帶到夫家,甚至也不能讓父母知道。我的奶媽有個兒子,是在外鄉種田的,無可奈何,我只得接納了奶媽之計,將這對孩子託他的兒子撫養,轉眼至今,已有七年了。骨肉分離,每一念及,難免心傷!」

  谷之華是個未嫁女子,聽了此活,不禁面紅耳赤,心想:「怪不得她要我把旁人遣開,原來是有這種私情!但這樣隱秘的失德之事,她對父母尚且不便啟齒,卻為何對我來講?」

  心念未已,只聽得那繆夫人問道:「聽說谷女俠收養了個孤女,不知有此事麼?」谷之華聽了,心頭一震,謬夫人這句問話,上觸及了她三年來所疑慮的一件事情。

  正是:

  世事豈真多巧合,師徒命運一般同?

  欲知後事如何,請聽下回分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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