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尤今就是尤今


  在新加坡年輕一輩的作家中,尤今是很受人注目的一位。她可以說是新加坡文壇的一顆新星,一出現就光彩奪目。

  在大學讀書的時候,她已經開始有作品發表,其中一篇小說《飄》,曾獲得新加坡「全國五大專短篇小說創作比賽」第二獎。新加坡作家謝克給她的評語是:「尤今是這批文藝新兵中很受注意的一位。……有很好的舊文學根柢,駕馭文字的能力不在一些老作家之下,作品不多,卻很有深度。」

  謝克的這篇文章發表於一九七六年《新加坡文藝·創刊號》,題為《新加坡共和國成立以來的華文文藝》,距今已有十二年了。十二年前的「當時」,尤今不過是個二十多歲的少女,大學畢業才三年,剛剛轉入《南洋商報》工作(在此之前,她是新加坡國家圖書館的圖書管理員)。當時她的「作品不多」,而現在則是「很多」了。

  從一九七八年,她的第一部作品《社會鱗爪》(這是她在《南洋商報》擔任外勤記者期間所寫的新聞特寫結集)開始出版算起,到現在為止,她已經出版的著作(未結集的不算)就有:新聞特寫集《社會鱗爪》;短篇小說集《模》、《麵團與石頭》、《沙漠的噩夢》;遊記《沙漠裏的小白屋》、《南美洲之旅》、《奇異的經驗》;遊記散文集《緣》;小品文集《玲瓏人生》九部之多。在上列簡表中可以看出,在她的著作中有很大一部分是以「異國風光」作題材的,她和新加坡的老作家柳北岸年齡雖然相差四十多年,但卻都是同樣酷愛旅行。

  尤今的著作,主要可分兩類:遊記和小說。作品的形式雖然不同,但卻有個共通點,善於通過人物(在小說中是虛構的,但卻是有典型性的人物;在遊記中是作者所接觸的真實人物)來探索社會的問題和反映多樣化的社會面貌。如遊記散文集《緣》共收十九篇作品,作品的背景包括沙特阿拉伯,埃及、印度、印尼、澳洲、菲律賓等地;人物包括來自各種不同階層的警官、店東、侍役、馬車佚、船主、農場主人、海外華僑等等,通過他們,當地的社會面貌也就呈現在讀者面前了。小說集《模》寫來自不同層面的五個女性;小說《麵團與石頭》則對愛情與婚姻、老人與社會等問題進行了敏銳的探索。

  短篇小說集《沙漠的噩夢》則是比較特別的,它共收錄了九篇以沙地阿拉伯為背景的小說,「本質」當然是「小說的」,但也有「遊記的」異國風情。古人說王維的詩是「詩中有畫」,我們似乎也可以說尤今的小說是「小說中有遊記的」。九篇小說都是尤今以第一人稱的手法寫成,每一篇都包含了一個動人心弦的故事。

  《沙漠的噩夢》是去年出版的,是尤今最新的小說集;她的第一部遊記《沙漠裏的小白屋》也是以沙地阿拉伯為背景的,出版於一九八一年一月,曾獲新加坡的「華文最優秀作品獎」。她之所以常用沙地阿拉伯作背景,那是因為她的丈夫曾在沙地阿拉伯工作之故。一九七九年她跟隨丈夫在紅海之濱的吉達市住了一年多。

  我很欣賞尤今的小說,也欣賞她的遊記。就個人的愛好而言,也許喜歡她的遊記更多一些。新加坡和臺灣兩地的文評家,對她的遊記都給以很高的評價,綜合來說,文評家指出的她的遊記有兩個特色:一、善於通過敏銳的觀察力,清新細膩的文筆,寫她所見所聞、所思所感;二、理性的剖析和感性的描繪兼而有之。其實,這兩個特色,在她的小說中也是具備的。臺灣著名女作家琦君則用「文藝的語言」寫下她對尤今作品的讀後感:「幽默處令人莞爾,沉重處令人歎息。」我亦有同感。

  一九七九年,尤今出版她的第一部小說集《模》時,寫了一篇自序,從序文中我們可以瞭解這位女作家是怎樣成長的。

  一九七三年她在南洋大學中文系畢業,同年進入國家圖書館工作。序文說:「我躍入了一個更廣闊的書海,在那兒浸了整整三年……書本為我的精神世界開拓了一個又一個的新境界。」其後,「進入南洋商報,是夢的實現。這個夢,不是蒼白無光的,而是絢爛多彩的。從廣闊的接觸面裏,我吸收了許許多多書本所無法給予我的知識,這些活的知識,不但充實了我,啟發了我,有好些還給我利用作為小說的題材。《暮》這篇小說,就是我多次到老人院採訪新聞,逐漸搜集材料而寫的。」圖書館的工作和記者的職業給她打下了良好的寫作基礎。前者充實了她的書本知識,後者擴大了她的生活面。八十年代初,她離開報館,從事教育工作,現在執教于新加坡的華義中學。

  尤今是在一九七九年七月隨丈夫前往沙地阿拉伯的,當她離開新加坡的時候,報館的同事給她餞行,席間就有人「開玩笑地」對她說:「你這回去沙漠居住,不是可以變成新加坡的三毛嗎?」

  三毛是臺灣的女作家,成名較早,七十年代中期,她以撒哈拉大沙漠為題材的一系列遊記已經出版。除了同事將她們相提並論之外,新加坡的「三毛迷」(同時也是尤今的讀者)也曾「拜託」她去探望三毛。

  尤今說:「說這些話的朋友,不知道我和她所去的地方雖然同屬沙漠地帶,但地理位置卻相差很遠!她去的是北非,我的目的地是沙地阿拉伯,中間隔了一道紅海,兩地不論在政治背景、風土人情、社會習俗、語言宗教上都迥然不同……」(《我到沙地阿拉伯去——寫在出國之前》)兩人所去的地方不同,所寫的遊記題材也是不同的。

  這段話是尤今九年前說的,如今她不但去了沙地阿拉伯,也去了世界其他許多地方,所寫的遊記,論質論量,比起三毛,都是不遑多讓了。或許因此,文藝界的朋友還是往往喜歡把她們相提並論。但尤今卻是不喜歡這樣相比的,她常說「三毛是三毛,尤今是尤今」。不錯,她們都是各有自己風格的作家;而且尤今除了寫遊記,還兼寫小說。我們不能說「尤今是新加坡的三毛」,也不能說「三毛是臺灣的尤今」。不過,有一點相同的是,她們都是同樣具有愛心,愛家人,愛朋友,愛她們筆下那些質樸善良的土人。

  (一九八八年九月悉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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