學達書庫 > 郎紅浣 > 古瑟哀弦 | 上頁 下頁 |
七八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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步軍統領衙門出動馬步捕弁五十員名,包圍羊肉館,實行逮捕。楊超率眾死戰,李大慶李麻子也身受重傷,幾乎送了命。 獅子搏兔,璧人忽然親臨,施展空手入白刃絕藝,掌劈指戮格殺匪徒十一人,使用擒拿破楊超鎖骨法,餘賊懾服,帖耳就縛。 璧人乘夜馳謁隆格,隆格起個五更深早進官面奏皇上。等到豫王裕興接獲這個驚人消息時,璧人就已奉到嘉勉的上諭了。 豫王眼見事機緊迫,深恐措手不及著了道兒,一邊密托宮裡靜妃在皇上面前設法彌縫掩飾,一邊交使諄王瑞王向宗人府方面努力斡旋,並求隆格顧念宗室面皮,諷示璧人稍留餘地。一切安排妥當,他就還是一個沒事人兒。 他具個請假遊歷的摺子,交由隆格轉奏朝廷,就帶著一班得力鷹狗爪牙,飄然置身局外,逕往泰山觀日去了。 豫王離京之後,璧人經過隆格許可,著手窮治匪獄,在押匪徒三十六人,一律奉旨正法就戳。 這一下震動了整個京都,大家都知道現任的九門提督潘龍弼,是個實心強幹的官兒,而且還都說匪徒楊超兇猛無敵,潘大人居然親手擒來,可謂英雄蓋世。 好事的青年們對於打鬥新聞,總喜歡添加枝葉,描繪個窮形盡致。 因此璧人便成了官場特殊人物,勇名雀起,婦孺皆知,在這種情形之下,卻的確鎮住了許多奸宄行動。 但其中璧人卻也不免有個枉法措施,那天就捕的匪徒一共三十七人,正法市郊的可只有三十六人,還有一個人那兒去呢? 原來璧人把他藏在鐵獅子胡同盛畹所買的新房子地窖裡,密派李大慶看管他。 這個人姓德叫德化,年紀四十七歲,正白旗人,二十五年前他恰在黑龍江華總鎮良謨帳下當一名馬甲,隸屬捷勝營管帶。 這捷勝營的兵全都在旗,當時嘩變的也就是這一營的一小部份,德化算是這一小部份的一份子。 到底華良謨如何克扣糧餉引起事變而至於身受國法,德化詳知一切情形。據他的口供,華總鎮家藏十把歷代名人字畫好扇子,這些扇子大約也總是無價之寶哪!華總鎮愛護珍視,等同性命。 豫王爺早有所聞,未能一見。 豫王在黑龍江有兩家銀號,那年他來黑龍江住閑,沒事便記起了那些好扇子,寫信向華總鎮請借觀賞,借來了就不肯交回。 華總鎮屢索不還,他本來性如烈火,竟把豫王當眾搶白一頓。 豫王卻說一時忘記,第二天把扇子完璧歸趙,同時又要回了他的原封借信,冤仇就這結下了。 華總鎮幕下有個師爺叫苗信,這個人很會巴結豫王爺,由他設計佈局,請豫王拿出一千兩銀子,運動捷勝營裡五十個旗丁倡亂軍中。 苗信乘機偷了他的同事程知敏程師爺保管的糧餉冊籍,盡付一炬。 捷勝營旗兵嘩變,潛逃者百餘人。 程知敏畏罪自殺,於是華良謨的罪狀完全成立。 豫王密函穆相告發,華總鎮奉旨革職解京…… 璧人無意中得此口供,如獲異寶,一面將德化囚禁地窖,留作以後人證之備,一面把口供呈閱潘桂芳。 桂芳舐犢情深,不忍義兒為人受累,父子之間,頗有齟齬,因此也就瞞不了玉屏浣青姊妹倆。 浣青還不過責難有加,玉屏陶醉虛榮,心安意足,總怕璧人不敵豫王,弄出滔天大禍,極口攻誹。 她們倆整日噪舌,攪得璧人非常難過,忍無可忍了。 這天下午他由衙門出來,忽然跑去馬大人胡同找菊人訴苦。 菊人偶沾小恙,倚枕呻吟,聽得門外鳴鑼喝道,心疑璧人枉顧,匆忙下地,趕到粉台邊掠發盥手,璧人就已經搖顫著頭上花翎進來了。 菊人翻身,含笑相迎,抖著一手水花兒,指點著道:「幹嘛穿著官服來呢?不能多耽擱一會兒嗎?」 璧人作揖陪笑道:「我倒很想打攪嫂子一頓晚飯,老太太好麼?兩位哥哥呢?」 菊人一邊扯擦手布擦手,一邊望著他,笑道:「你這獅子補服唬嚇人,升起來吧,帶了便衣沒有?」 璧人道:「帶來了。」 菊人的大丫頭紅葉恰好端茶在手,聽了這句話,便輕輕的叫道:「張媽,請你找大人的跟班,把包袱要來。」 這裡菊人卻早笑著過去把人家頭上大帽子摘下來,雙手捧著給架在窗抬上帽筒上去。 璧人這邊待要解開袍褂,那邊菊人緩步又來幫忙。 璧人往後退了退,笑道:「那可當不起……讓我自己來。」 菊人道:「喲,你跟我鬧客……」 一句話沒講完,驀地彎著腰拿左手背擋住嘴嗆了一陣! 璧人吃一驚,緊挨近她很擔心似的問:「您……您怎麼啦?」 菊人不答話,右手猛的搭到璧入左腕上,慢慢的豎直脊樑,定了一會神,方才笑道:「不要大驚小怪,沒有什麼。」 璧人道:「這樣乾咳可不大好,您真該休息一下。」 這時大丫頭紅葉接進璧人的包袱,放在床上恰待打開,聽見璧人這樣講,她霍地一捧手扭回頭道:「姑老爺,您還不知道,又咯血好些天了。」 菊人搶著罵:「小鬼頭,你再胡說……」 邊罵邊將手中抹過嘴的手帕搓成一團,遠遠地給扔到臉盆裡去,一竟走到床前,伸手一推紅葉胳膊,笑道。「你也上廚房去看看要不要添什麼菜呀?」 紅葉負氣,一聲不響,搖著背上一條漆黑的大髮辮,轉過床後去了。 菊人這裡便去打開包袱一看,不禁叫起來道;「這帶的是什麼衣服呀?單褂子、夾袍,你就連一件棉袍子都沒有嗎?」 這一聲叫,才算把怔在一邊的潘大人叫醒了,他搭訕著說:「今天是我自己打的包袱,我就找不到棉袍子……」 就這樣輕輕的一句話,菊人臉上竟會變了顏色,翻身坐床沿上,冷冷地間:「玉屏她幹什麼?這些事還要你自己動手?浣妹妹也不管嗎?」 璧人很難為情的道:「本來,今天,我來有幾句話告訴您,不想你身上不大好。」 菊人接著道:「你講你的,別管我。我早知道你必有什麼事。」 璧人強笑道:「也還沒有什麼,先讓我看病好不好?」 「不,我還不是天天鬧病,你又不是不曉得。」 「不過,今天氣色的確不太好。」 菊人忽然眼眸兒一紅,但她卻把一雙小腳收到床上去,掙扎著跪起來,笑著道:「過來,我替你取去朝珠,既然沒帶更衣,率性就穿光袍子好了。」 璧人看她已經跪在床沿上了,這就只得把背去朝著她,任她排布。就這一忽兒工夫,璧人的一顆心便有一陣溫馨的感覺。 菊人取下朝珠,輕輕的給放在枕頭邊,坐下去,盤起腿兒說:「脫去褂子過來坐,老太太剛睡下,你兩位哥哥逛西山去了,他們今天是趕不及回來的。」 璧人脫下補褂順手摜在春枱上,拖了一張短腿小方凳,面對著菊人坐下,皺著眉頭說:「嫂子,你有病,哥哥還出門?」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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