學達書庫 > 郎紅浣 > 古瑟哀弦 | 上頁 下頁
七七


  新夫婦回門這一日,璧人著實讓菊人灌了十足酒,扶醉歸來。

  璧人想起盛畹飄零在外,悲從中來,不禁失聲痛哭,吵得大姨太婉儀、二姨太寶蓮都來探望他。

  寶蓮原是狐媚子似的女人,她看璧人哭得蹊蹺,心裡好生驚疑?

  本來大前天喜筵上璧人和豫王爺吵嘴,婉儀寶蓮都聽說一些閒話,對於盛畹這一個人多少有點影子。

  這天會親,查老太太偏又無意中提起盛畹,寶蓮忽然領悟,急忙追問究竟。

  菊人那一張沒遮攔的快嘴,還有什麼不肯講?

  她當時便從石南枝和盛畹結婚起,一直扯到盛畹為浣青牽合姻緣止,一篇話足足說了兩個時辰。

  聽得婉儀感傷讚歎,熱淚交流。

  寶蓮卻似另有肺腑,她不住的向璧人做眉使眼,表示她懂得比什麼人都要清楚。

  自這一天起,她每一次遇著璧人,總要來一番調笑,人多了也許還留他一分面子,隱約的講幾句俏皮話,做幾個俏迷眼,送一陣俏皮笑也罷了。

  假使沒有什麼人在場呢,那可很糟,她必定矯張作姿的擋住他,扯扯他的手,拍拍他的肩,或且乃至伸出指頭兒,點向他額角、眉心、胸口上,媚聲媚氣的道:「喲!少爺,你又在想你的華姊姊了……你……你就瞞不了我……」

  女人方寸裡一顆玲瓏七竅心就那麼難講,璧人原不是寶蓮的愛人,盛畹更不是寶蓮的情敵,但是,寶蓮她偏有這一股醋勁兒,饒恕璧人不得,弄得璧人非常尷尬,只好躲避她,不敢和她相見。

  然而屋裡卻還有一位玉屏姊姊,這位姊姊也總放他不過,經常的一味輕嘲淺謔。

  他偶然的有所沉思、默想,這在屏姊姊眼光裡,橫豎與盛畹有關,那就必定要給他一下諷刺。

  這當兒,浣青在旁,也必定淡淡的瞥他一眼,或且是冷冷地向他微笑!

  她的微笑、她的回波會使他面紅耳赤,啼笑皆非。

  這樣,玉屏和浣青姊兒倆也就會輕鬆了胸膈間一口酸氣。

  其實璧人未必時刻不忘盛畹,倒是她們不住的在撩撥他腦海裡舊夢前塵,教他拋撇不得,因此越發搞得他局促寡歡,神情索寞,對於新婚,竟然味同嚼臘。

  像這樣的閨房肆虐,大約也還是過去、現在、或許未來的娘兒們可怕的無知錯誤,說來其實可笑!

  十天的婚假,這在別人一定會覺得太短,可是在璧人卻真的有點恨它太長。

  一來閨房的肆意虐謔使他消受不了,二來豫王胸懷叵測也委實使他不能安居。

  好容易挨到這天假滿,他一早隨班上朝銷假,請訓下來,立即趕往步軍統衙門接印履新,當天下午便到宗人府謁見隆格親王。

  密談之下,才曉得刺客林明果然暴斃禁中。而且隆格也知道潛匿京畿的稔匪很多,明說豫王行為不檢,確有包藏容縱嫌疑。

  隆格認為裕興身屬宗室至親,諒無如何嚴重奸謀,假使囂張其事,遽以出奏朝廷,未免操之太急。

  然而假使不聞不問,一味任其滋蔓,萬一有變,九門提督職責所在,皇上面前可是說不過去。

  眼前唯有不動聲色,防患未然,才算上策。

  隆格這些話,可謂毫無著落,他一方面關顧著璧人,一方面卻又暗存袒護裕興私意。璧人深知他老人家左右為難,索性撇開裕興,專問懲治稔匪辦法?

  這一問倒是問出許多辦法來了。

  說辦法,璧人肚子裡何曾沒有?目的就在要由隆格口中講出來,為的是以後若是發生棘手困難,不怕隆格不出頭營救。

  一篇長談,老王爺痛快答應負責幫忙,勉勵璧人放膽肅清潛匪,勿存顧忌。

  璧人當時大喜稱謝,告辭走了。

  璧人,決心不顧一切擊敗豫王。

  說漂亮話呢,他是九門提督,人家當然要承認他負有戢弭奸宄的使命,其實他還不過為著華姑娘盛畹。

  他十分明瞭盛畹是怎麼樣的一個女人,她能舍生拚死為夫復仇,難道還會忘記父親含恨九泉?

  然而豫王迥非趙岫雲可比,趙岫雲不過一員副將,他的勢力和黨羽已經使她束手無策,一個親王她又有什麼辦法對付呢?

  沒有辦法,她也決不罷手!

  那未,她除了「冒險從事」四個字以外,還有什麼疑問呢?

  璧人想到這兒,所以不容他不著急於越俎代庖,動機就在於保全盛畹,這也可見他愛盛畹之深了!

  璧人利用隆格親王門牆勢力,放足膽量下手辦案。

  他手邊一個李麻子一個李大慶原都是流氓出身,對於匪類習慣嗜好上言語動作都非常熟悉。

  他們倆補了捕頭,終日在城外廝混。

  好在都不是本地人,樣子也不像那些做公的,因此誰也不知道他們的身份,不幾天工夫居然和一些稔匪拉上交情,而且還查出了匪窟。

  說匪窟卻不過是個羊肉館子,掌櫃的叫楊超,算是潛京的匪首。

  這人出落得一表人材,渾身武藝,年紀也只有三十來歲。

  先是李麻子前去投奔他,直說是太湖逃匪,貨真價實,楊超自然相信不疑。

  接著李大慶喬扮關外馬阪子,也就入了夥兒。

  一天夜裡,全夥匪徒四十八人大集合,舉行宴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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