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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二四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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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是有一次在「牧家堡」豪賭時,「毒心郎中」卷款而逃,至此三人便算是拆了夥。 之後,邵真和明毓秀也分手,獨自到西疆去。 明毓秀到「金銀幫」大賭大贏時,不想「毒心郎中」一看便眼紅。暗地裡擺她一道,害得明毓秀幾乎命喪黃泉,幸賴邵真救走…… 邵真和「毒心郎中」「合夥」的日子,算算大概有兩年多,兩年多,七八百個日子,這不能說很短,他對邵真而言稱得上是一個很「知交」的朋友。 不想,在此時此地兩人竟會碰頭,真是人生何處不相逢啊! 這次重逢,對邵真而言是太重要了——它啟開了邵真的記憶之門! 當邵真乍見「毒心郎中」時,他第一個感覺便是眼熟,忽然整個腦海在翻騰,激蕩,衝擊……就仿佛要炸裂了開來似的! 他覺得頭痛非常,痛得汗珠直沁,就當他覺得受不了的當兒,他彷佛聽到嗡然一聲,整個腦海忽然平靜清明下來,他馬上想起來人就是「毒心郎中」邵肇賡! 就這樣,仿佛是不費吹灰之力似的,邵真終於恢復了他所喪失的記憶! 所以,雖怪「毒心郎中」見到邵真竟然呆住了,而且想掉頭便跑,實在是他做賊心虛哪…… 「小,小邵……」 「毒心郎中」語塞了一陣子,吞吞吐吐道:「我,我怎敢出賣姑娘呢?你大概是誤會了吧……」 邵真倏地一轉身,滿臉怒氣騰騰的瞪視著他! 「毒心郎中」嚇得臉都發白了! 冷冷一哼,邵真道:「姓邵的!顧念你賭術上算得上是我師父,但三萬兩已斷絕了我們之間的恩義!從今以後,我們算是陌生人,你不要再惹惱了我,否則叫你好看!」 臉色轉青,「毒心郎中」嘴唇打著顫,一句話兒也說不出來…… 邵真透了一口氣,接道:「至於你閣下出賣了明姑娘的事,我想當她遇見你的時候,你會知道她會怎麼辦的。」 一頓,聲音忽地轉沉,叱道:「現在,你給我滾!」 「毒心郎中」連忙轉身跑去,跳到馬鞍上,蹄聲得得,一溜煙的跑了! 當邵真目送著他遠離的時候,忽然兩眉緊皺抱頭蹲在樹底下…… 他一刹那覺得往事一幕一幕在他腦海裡迴旋,激蕩…… 下一頁 第三十二章 武安鎮南卅裡外的姑龍山上,隱隱走下來兩人。 那兩人腳程很快,身輕如飛,一忽兒便下了山來。 但見兩人皆是身形高大而雄壯的漢子,而且長像很惹人笑——一個頭頂上禿禿的,連根毛也沒有,亮得有如一盞大油燈,面貌奇五無比,扁塌鼻,大闊嘴,再加上一對大得像牛眼般的眼睛。 另一個更怪,頭雖不禿,但也差不多,只差頂上還有幾根黃稀稀的亂髮罷了,而且頭大如瓜,一字黑眉,大眼,眼眶深陷,使得他的額角顯得寬而有凸,尤其是那雙鼻子顯得很突出——挺直,高而且大,這不像是漢人的鼻子。 嘴巴也尤其大,面孔也尤其黑,更令人叫絕的是他的褲子像萬花旗似的,東補一塊,西釘一片,各顏各色都有。 足下的鞋子「空前絕後」,露出十隻烏黑黑的腳趾和後腳跟,「納涼通風」是也! 單瞧這樣子,不用說就是「龍虎會」的會主「鐵牛」陀敏壽和塞外「拉幹族」人格勞滋麻可巴智——自名為「大牛」的蠻人也! 但見兩人臉色一片沉肅,像是趕著辦什麼事似的,下得山腳來,馬不停蹄的望著鎮上急走…… 一路上,兩人都沒開腔,正走著,天上忽地飄下大雪來,而且愈來愈大…… 縮了一下頸子,陀敏壽拍了拍頭頂上的雪花,但一會兒又堆了滿頭,他不禁詛咒道:「媽的,什麼時候不好下,偏偏就在咱哥倆下山的時候下,老天真瞎了眼喲!」 張口一呼,把在空中的雪片吹得斜飛飄去,大牛粗聲接道:「可不是,上半月一連下了十幾天,把路積得幾乎要不能走了,好不容易前些天不下了,現在又他媽的……」 眯了一下眼,陀敏壽伸手指道:「大牛,雪下得大,咱到前頭那間茶樓歇歇,等雪小了再進城如何?」 大牛齜牙道:「禿頭,我正想說呢。」 於是兩人進入路旁的茶樓。 兩人要了杯茶,和七八兩的五香瓜子。 陀敏壽喝了口滾熱的茶,噴了一聲道:「哇,方一溜嘴,便滿口生津,真好茶!但這種天,來壺白乾,那更棒,渾身熱滾滾的。」 一聲輕響,大牛捏破瓜殼,舌尖一卷,把瓜肉捲入了嘴裡,這才喝了一口茶,他道:「瞧你,又想他媽的喝酒啦?咱在寨裡還喝不夠嗎?別忘記,是出來辦正經事的,雪一停,就得繼續趕路!」 瞪了他一眼,陀敏壽道:「喲,我說啊大牛,你他媽的板起哪門子的臉來啦?我也只不過說說而已,其實哪,你的酒癮才比我大呢!」 忽地一停,低著聲又道:「喂,大牛,依你看,『海煞星』那班人可靠不可靠?」 大牛一揚粗粗的眉頭,掃了他一眼道:「嘿!我說禿頭你啊,你他媽的倒問我來啦,你明明是想氣死我大牛老爺,你他媽的又不是不知道我素來都是單槍匹馬一個人闖江湖,我又不跑幫會,對交易買賣全是外行,你問我『海煞星』可不可靠,我又要去問誰哪?」 「哎喲,看你這樣子,又不是叫你上刀山,下油鍋的,真是!」沒好氣的瞪了他一眼,陀敏壽懶懶的道:「我是說你在江湖上跑了二三十年來,是個頂呱呱的老江湖啦,對『海煞星』這個人你大爺是否還看得過去?」 大牛咧著嘴道:「你這人真怪,我不是老早就對你說了嗎,大爺入你們中原來混飯吃的時候,『海煞星』。不過是個鴨子屎一個,這般無名腳色,大爺連他鼻子是圓或扁的都不知道,叫我對他從何看起啊?」 眨了眨大牛眼,陀敏壽道:僅淑他媽的真太沒見識啦,『海煞星』姓柳的傢伙雖然朗了什麼,可是近些年來,他盤踞著『落雁江』,幹得頗為有點聲色,卻也不能等閒視之哪!」 低頭歎了下口,大牛道:「那當然啦,他閣下要是沒兩下子,豈不餓扁肚皮?但毛頭小道,再跳也跳不了三尺高,禿頭,你放一百萬個心好啦,諒他也不敢耍啥花招的!」微微一頓,皺了皺濃黑的眉頭,壓著聲接道:「說真的,老陀,咱非賣那玩意不成?」 掠了他一眼,陀敏壽聳肩道:「難道你大牛有更好的辦法不成?」 大牛沉聲道:「我總覺得賣了太可惜了,『震天劍』乃絕代名器,削鐵如泥,見血封喉,且具有驅邪避毒的作用,這等寶劍,乃無價之寶,怎能輕易賣掉!」 吞了一口口水,望瞭望陀敏壽,接著道:「更何況『震天劍』乃『龍虎會』鎮會之寶,一旦把它賣了,這不等於『龍虎會』整個垮了?」 臉色凝重的歎了一口氣,陀敏壽沉聲道:「大牛,你難道還不懂我的意思嗎?」 黯然的垂下頭,大牛悲聲道:「我知道,我怎會不知呢? 自從上次失敗後,我們五百弟兄折剩百多不到,我們徹底的失敗了!儘管我們已流落深山,在武安的勢力完全瓦解,而我們又不能落草為寇,打家劫舍……」 咬咬牙,陀敏壽笑道:「我們雖然失敗,但也成功了,漢賊子黑旋風那般狗崽子不能如願以償,由於我們事件的爆發,武林中人已密切注視『血旗盟』的『亡命客』和三千騎的那些『拉幹族』蠻狗連夜逃回塞外老窩去了!我們雖死去四百來名的弟兄,但『金鷹堂』那些狗崽子卻折去了千來名,再也不敢明目張膽的勾結外賊了!弟兄的血沒有白流的!」 狠狠一挫牙,接著道:「恨只恨拉幹族那些蠻人逃得太快,要不然那夜我們不失敗的話,殺了或者活捉『亡命客』,我們就有足夠的證據使武林人士相信『金鷹堂』和『血旗盟』的陰謀!」 握緊了一下拳頭,大牛怒道:「狗屎的『金鷹堂』裝得若無其事,既不吭也不他媽的叫,我們大聲揭發他們的陰謀,有人不僅不相信,竟還他娘的認為我們誹謗中傷哩!我有時想起來真恨不得『金鷹堂』和『血旗盟』當真席捲整個中原武林,讓他們去額手稱慶吧!」 苦笑了一下,陀敏壽道:「這也難怪,『金鷹堂』的幫主『血斧』當然算不上是德高望重,但在武林人士眼中仍不失為正派人物,我們『龍虎會』不過微不足道罷了,最主要的是咱們一點證據也沒有,換了你我也不可能相信呢,對不?」 大牛溫聲道:「『金鷹堂』陰險的是,把剩下三四百名的嘍羅,分成無數小撮人馬,暗暗潛回湘境,使武林人士看不出與『金鷹堂』有任何關連,而且憑空造謠言,說你禿頭幾年前和『血斧』有過梁子,使人誤認你故意中傷咬他一口,狗娘養的!」 一挫牙,又道:「最操他娘的是『金鷹堂』表面不理不睬,一副半夜鬼敲門心不驚的樣子,暗地裡卻派出高手在武安一帶潛伏,企圖連我們的根都拔了!」 越說越氣,額角上青筋直冒,大牛咬牙切齒又道:「幸好我們藏身的姑乳山林茂崖陡,不易搜尋,否則真他媽的……」 苦澀的扯了一下唇角,陀敏壽摸著光禿禿的頭頂道:「雖然我們一直沒被發現,但那總是遲早的問題。就算『金鷹堂』永遠找不到我們的藏身地,我們也不能永遠藏在!」乳山,百來名的弟兄,包括你大牛和我都是活生生有著七情六欲,和一般常人一樣的血肉之軀,我們無法永遠藏在深山野林裡,不能。」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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