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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二五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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沮喪的低下頭,大牛道:「所以禿頭你才決定把兄弟的鎮會之寶『震天劍』——這在實質上和精神上都有著不可衡量的價值的寶物——賣給『海煞星』,以度不濟之急。可是,老陀,你忘了一點……」 大牛抬起頭,抓住他的手道:「老實說坐吃山空,雖然我們能攪個好價錢,但粥少僧多,總有吃完的一天,那時我們『龍虎會』再賣褲子嗎?」 抽回手,懶懶的聳了一下肩,陀敏壽淡淡的睨著他,平緩的道:「大牛,你以為我們該怎麼辦呢?殺人?放火?搶劫?收買路線?」 一陣語塞,大牛攤了一下雙手…… 喝一大口茶,陀敏壽吐出一片茶葉,接道:「就算我們願意幹這勾當,不是讓『金鷹堂』正好有下手的機會?我們不僅成了狗熊,他們反而成了他媽的英雄哩!那不是天大的笑話嗎?」 齜了一下牙,大牛搔了搔耳根道:「賣劍的銀子吃完之後,咱又咋辦?『龍虎會』再也沒有值錢的東西了,我們跳河去嗎?還是上吊?」 忽然,陀敏壽抬眼望住大牛,簡短的道:「拆夥!」 「拆夥?」仿佛是被蚊子叮了一口,大牛兩眼猛可睜大了起來,他脫口道:「禿頭,你閣下是說解散『龍虎會』,咱們各走各的路?」 依然那副神情,陀敏壽道:「除此之外,大牛閣下,你請告訴我禿頭陀敏壽在下,有啥更好的辦法?有麼?」 大牛睜眼道:「你陀敏壽在下當然知道我大牛閣下沒有更好的他媽的辦法,但散夥似乎有點說不過去……」 淡淡一笑,陀敏壽掠了他一眼,道:「哪點說不過去?要等到弟兄們成了餓死鬼?吊死鬼?或是『金鷹堂』的刀下鬼?那樣才說得過去嗎?」 急得搔耳後根,大牛道:「我是說『龍虎會』辛苦成立,一旦散夥,是有點他媽的可惜哪!」 陀敏壽冷冷說道:「話這樣說是沒錯的,但我們不能不衡量事實,與其這樣呆下去自取滅亡,不如趁早大家散夥各謀生路。」 掃了大牛一眼,陀敏壽接著又說道:「『龍虎會』成立的目的,是阻止『金鷹堂』出賣武林……」 大牛截口道:「是呀!但『金鷹堂』還沒垮,咱怎能……」 陀敏寺淡淡的道:「目前,『金鷹堂』是沒辦法了……」 大牛插嘴又道:「以後呢?」 陀敏壽翻翻牛眼,道:「短時間『金鷹堂』是不敢有絲毫的蠢動的,武林人士雖然是不相信,但或多或少有人在注意了,我們雖然沒有消滅『金鷹堂』那般狗屎,但卻也拯救了武林一次浩劫,在某種意義而言,我們是成功的!」 微微一停,接道:「我們解散『龍虎會』,是迫於形勢,我們常說大丈夫要拿得起放得下,現在就是我們該放下的時候了!至於以後『金鷹堂』會不會再勾結『血旗盟』,那畢竟是以後的事情,我們無法逆料,何況天下這麼大,當真除了『龍虎會』就沒有人能拯救武林嗎?」 欲言又止,大牛張了張口,忽又低下頭去…… 唇角微微的抽搐了一下,陀敏壽的大牛眼裡射出一股難言的痛苦,他伸出了粗厚的手掌,顫巍巍的按住他的肩頭,微顫著聲道:「老傢伙,我知道你不願意,但你該知道我比你更不願意!」 強吸了口氣,陀敏壽努力的抑制自己,顫聲道:「『龍虎會』,是我親後創立的,而我就要親手把它散夥……」 大牛猛一抬頭,見陀敏壽那兩顆大眼陰泛淚光,喉中不覺一梗,哽聲道:「禿頭,俺大牛瞭解你,真的!」 用力眨了眨眼皮,陀敏壽強顏道:「那當然啦,咱是把兄弟,你這做老大的不瞭解我這老二,那還成話嘛?」 用力的握住他的手掌,大牛灼灼的凝望著他,徐徐說道:「禿頭,你比我想像的還堅強。」 故裝若無其事的齜了下牙,陀敏壽道:「咱把銀子拿手後,交給眾兄弟,各自謀生……」 大牛訝異道:「怎麼?賣了劍就散夥麼?」 瞪了他一眼,陀敏壽道:「當然啦,說散就散,還有假的麼?」 大牛連忙道:「但我們有了那筆銀子,還可以支持一陣子啊,不是麼?」 陀敏壽用力搖了兩下大光頭,道:「是可以再支援一陣子,但以後叫弟兄們光著屁股走路麼?」 怔怔的望了他好一下,大牛歎道:「『震天劍』是你自家的傳家之寶,而拿來當鎮會之寶,竟願意賣了給弟兄當路費,禿頭,仰不愧於天,俯不作於地,加諸你身上是當之無愧!」 撩眼望向窗外,陀敏壽道:「雪似乎不下了,咱不能再耽擱了,何寶一人在鎮上等不著人,可會急哪,再說讓『海煞星』人家等我們那才不好意思呢。」 「說得是,咱這就走吧。」大牛說著,屁股已離開了板凳。 陀敏壽往桌上放了幾個銅板,正欲啟身…… 忽然隔座的一名身穿白袍,手持羽毛扇的俊美少年迎而走來,只見他在陀敏壽和大牛身前從容施了一禮,道:「末學花明見過兩位前輩。」 大牛和陀敏壽一臉愕然,互望了一眼,陀敏壽微一抱拳道:「這位老弟,恕老夫眼拙……」 俊美少年含笑道:「敢問前輩是否就是『龍虎會』會主?」 滿臉疑惑的朝他上下打量,陀敏壽道:「你是什麼人?」 俊美少年道:「在下适才無意間聽見兩位前輩的片斷談話,才知道前輩是頂頂大名的『龍虎會』會主……」 冷冷的睨視著他,陀敏壽截口道:「閣下大概是『金鷹堂』的狗爪子吧?」 俊美少年連忙道:「嗅,不不,在下是『鬼見愁』邵少俠的朋友……」 話未完,陀敏壽和大牛大吃一驚! 忽地,大牛勃然大怒,吼道:「你他媽的就是那小子的同路人?滾!滾!再不滾當心大爺打斷你他娘的狗腿!」 陀敏壽一臉急色,沖著他道:「大牛,你怎麼可以這樣子!」 「怎麼不能」 深沉的眼眶裡射出一股不可遏止的憤怒,大牛咬牙切齒的怒瞪著那個瞠愣發呆的俊美少年,他叫道:「小子,大爺講的漢語不夠標準嗎?叫你他媽的滾你聽不懂嗎?滾!」 大牛這一串子的疾言厲色,頓時引起了整個茶樓的騷動,陀敏壽一看不大對頭,連忙向那名俊美少年急施眼色! 俊美少年經過一陣發呆後,似乎有點憤怒,一見整個茶樓的人都在看自己,又見陀敏壽示意自己離開,這才咬了咬牙,轉頭離去,忽又轉身向陀敏壽道:「在下在城裡『心說客棧』落腳。」 陀敏壽朝他用力點了點頭,一面用手攔遮住怒氣衝天的大牛…… 使美少年疑惑地望了大牛一眼,這才離去。 陀敏壽等他差不多走遠了,這才拉著大牛離開茶樓路上。 兩人沉默著…… 大牛的臉上怒氣未息…… 陀敏壽則滿臉沉凝…… 半晌—— 陀敏壽用力踢翻了一塊雪塊,這才道:「大牛,我以前給你講了這麼多,你完全不相信?」 猛哼一聲,大牛兩眼翻天,嗤道:「你要我相信什麼?相信那小子是個義氣君子?相信他沒有出賣我們?狗屁!」 緩緩的透了一口氣,陀敏壽道:「你還是憑你那套狗屁理由,堅持認為他出賣我們嗎?」 大牛憤怒道:「嘴上一把蜜,心中一撮毒,「鬼見愁」,呸!他夠資格用大爺的尊嘴來談他嗎?」 轉眼望住陀敏壽,轉口道:「好!我們來說,四五個月來,我們派了這麼多的弟兄去找他,有下落嗎?我不明白你怎麼他媽的死心眼,非要你親眼見到『金鷹堂』的寨子裡他抱著小紅那臭女人作樂,你才相信?」 一頓,冷笑一聲,接著道:「快了,只要『金鷹堂』行動的時候,你就會看到他們打先鋒……」 想了一下,急著又道:「這個不說,算他小子沒出賣我們,我的好禿頭,請你告訴我他現在在哪裡好嗎?你仍然認為『亡命客』殺死了他嗎……」 「不!」陀敏壽沉聲打斷他的話,道:「『亡命客』乃塞外有名的高手,他沒有可能負傷逃走嗎?或許他傷得很重,他現在一定在某一個地方療傷……」 「狗屁!狗屁!」大牛忽地大吼了兩聲,他幾乎克制不住似的咆哮著道:「純粹是狗屁不通,禿頭,我願意再告訴你,俺大爺是塞外的蠻人,比你更清楚『亡命客』,不錯,他們的武功是高強的,我們就算不相信傳言,但我親眼看見他徒手掙斷『死環』五合鐵,就憑這一手內功『亡命客』能夠擺平他嗎?……」 大牛似乎說得很激動,他喘了一口氣,才又道:「好吧,就算那小子打不過『亡命客』,但也絕不可能負傷!再退一步,算他負傷了吧,我敢說,那也決不是三五招之內可使他受傷的,『亡命客』那五條狗不傷要用盡全力,而且非過一百招不可!」 緊握了拳頭,大牛瞪視著陀敏壽切齒道:「可是,禿頭,你告訴我!那晚,照原定計劃,我們五百弟兄用火箭、硝石、給『金鷹堂』那些狗腿子一個出其不意的火攻,這是萬無一失的,我們可以完全消滅那一千五百隻狗腿子的,但我們沒有!沒有!」 說到末後,大牛已激動的紫脹了臉,但他不想就此停止,他依然口沫橫飛的怒道:「正當我們幹得正順手,『金鷹堂』的那些狗腿子被我們弟兄殺得措手不及,人仰馬翻之時,『亡命客』,婊子養的無命人,像五條餓狼般及時的撲進來——他們使驚慌喪膽的『金鷹堂』的狗爪子鎮定下來,從而從容應戰,他們使我們招架不住,節節敗走,終至潰散!」 抹了一下嘴角的唾沫,大牛寒聲接道:「當『亡命客』衝殺進來之時,個個凶加惡虎,猛如豺狼,哪有經過一場廝殺的樣子?」 陀敏壽默默的聽著,良久,他才說了一聲:「除非我見到真正的事實,我決不相信我們被出賣!」 滿臉鄙夷的神色,大牛不屑的嗤道:「枉費我大牛跑遍關裡關外,大江南北,竟瞎了眼和這等人義結金蘭,呸!真他媽的狗屎!」 狠狠的呸了一聲,忽又無限感慨的歎了一聲,說道:「知人知面不知心,誰說不是?」 沉默了一陣子,陀敏壽道:「方才你又何必對那個年青人發這麼大的火?」 怒哼一聲,大牛道:「這已經夠客氣了,大爺還沒動手揍他呢!」 眨眨眼,陀敏壽忽道:「大牛,咱們和小邵的關係,外人素所不知,那人找我們幹啥?而他又怎知道咱們認識小邵呢?」 正說著,忽見前頭路當中,昂立著一人。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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