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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二三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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老實說「虎形劍」等人之死,和他一點關係都沒有,他沒有必要與「黃薔薇」趕赴「龍虎鏢局」,硬管上這檔子事為自己添上煩腦,「找回自己」是他首要目標,在這之前,他決不管任何閒事! 但他忽然後悔沒和「黃薔蔽」同行了,因為他究竟還沒問出像自己的那人是誰,是不是就是自己? 他真有點懊惱了! 可是回頭一想,和她分手也是好的,萬一「黃薔薇」知道自己不是「百豔幫」主的朋友,准是要吃不了兜著走…… 正當他吃著,想著,忽然一陣緩沉的蹄聲傳來…… 邵真本能的抬頭望去…… 只見眼前好幾丈遠處緩緩走來單人一騎。 邵真忽然看得目不轉睛! 眼珠裡的瞳孔倏地睜大! 他張大著嘴,他停止了所有的動作——呆若木雞。 可是他的腦海裡卻洶湧澎湃,激蕩起伏!額角,鼻尖已出現了汗珠,鬥大的! 忽然,那人啊一聲,勒住坐騎,木愣愣的瞪來! 邵真那睜大了的眸孔一直沒有縮小,他把那人完全的捕捉於眼底——瘦瘦高高的身形,馬臉般的長臉,八字兒眉毛,深黑的眼眶,鷹鉤鼻子,以及厚黑的唇皮兒——這一張算起來該是很醜的臉孔,如針如刺般的送到他波濤滾滾的腦海裡! 那人愣一愣,忽地一轉馬首,便想馳去…… 驀地!邵真暴喝一聲:「站住!」 那人猛地一驚,似是駭懼非常,緩緩的又轉過了頭來。他看來是頂多四十的中年人,身上穿著一襲華麗錦袍,但腦瓜子上卻戴著一頂很不相稱的貂皮瓜帽,以致令人有股古怪滑稽的感覺。 他臉上此刻的表情只是驚與駭! 邵真忽然緩緩站起身來,他仰天用力的透了一口氣,唇角牽起了一個帶著顫抖的笑容,他陰悔而迷茫的兩眸倏地射出一股神光,那股神光強而有力,清而明!渾沌噩然的腦海裡也激騰得刹時開明起來! 他,終於知道自己叫邵真了——他終於恢復從前的記憶了! 哦?這又為什麼呢? 拂袖擦了擦臉上的汗珠,慣有的微笑又浮在唇角,邵真向那人招呼道:「老友,多時不見,不想敘敘麼?」 一骨碌滾下馬,那人朝邵真誠惶誠恐的打揖到地,浮笑道:「小邵,想不到在這裡會碰著你。」 邵真神采飛揚的一軒眉,輕笑道:「那當然是了,如果讓你想到的話,咱們碰不成面了,你說對不,老友?」 邵真左一句老友,右一句老友,叫得怪親熱的,可是那人卻一臉的不自在,打了一聲幹哈哈,咳聲道:「小邵,我們是老朋友一場了,你怎麼說這般話來啊?說真個的,我一直在找你哪!」 邵真哈一聲道:「真的?」 那人連忙道:「當然是真的了,小邵,你不相信我麼?」 邵真嘖了一聲,齜齜牙道:「噢,不,不,我怎會不相信老朋友呢?」 一頓,怪異的睨著他接道:「只是不知道老友有何貴幹哪?」 那人走上前來,一面搖擺著雙手道:「小,小邵,我知道你還記得上次『牧家堡』那件事,其實那次我也有不得已的苦衷,並非我不夠意思,實在是我手頭緊了些,老妍頭又催著要,我只好多拿了點,小,小邵,你不見怪吧?」 邵真緩緩搖了搖頭,微笑道:「這是什麼話?老友,你把我看成這般小氣麼?其實我有今天,還不是蒙老友開竅指教,所謂飲水思源。老友多拿了些,這是理所當然哪!」 那人喜形於色,連道:「小邵,我真沒看錯人,當初我決定把我的『祖傳秘訣』傳授給你的時候,我就知道你是個最夠意思的人了。」 扯動了一下嘴角,邵真睨了他一眼,淡淡道:「只是到現在我還不太明白,那次老友你又為什麼不告而別呢?」 那人臉色一變,支吾了兩聲,隨即浮上一層老奸巨猾的笑容,他哈哈一聲道:「小,小邵,你是知道我那個老姘頭是個十足的母老虎,我最怕她不過了,她限時要我送銀子去,我實在是來不及向你說一聲,所以我就先離開牧家堡了……」 說著,兩國上下一轉,改口道:「小邵,上次我們一共贏了五萬多兩,你知道我輸了一些,是四五千兩吧,扣除起來是五萬平平,拆帳起來,你我各均分二萬五!貼回你的五千,你是該得三萬兩。」 口中說著,從懷裡拿出了一大疊的飛錢,那人低頭數了數,抽出四五張來,遞給邵真道:「哪,這是你的,小邵你收下吧。」 邵真接過去,翻看了一下,笑道:「噢,老友挺得意的嘛。」 那人笑道;「老樣子,者樣子罷了。」 邵真突然把那些飛錢遞回去,道:「拿去。」 猛然一愣,那人道:「小邵,你,你這是……」 輕嗤了一聲,邵真皮笑肉不笑道「我說過我無所謂 那人呐呐道:「小邵,這是你該得的份啊?」 淡淡一笑,邵真把飛錢塞到他手裡,道:「算是你當初教我的拜師金吧。」 「這,這……」那人似是猜不透邵真的心意,一連「這」了幾聲,不知如何是好。 此刻,邵真的臉色突然一沉,陰鷙怖人,他轉過身去,背向那人冷沉發話道:「在『金銀幫』裡,你出賣明姑娘的事情又怎麼講?」 邵真此語一出,那人神情猛的一震,啊的一聲,張口結舌說不上話來! 邵真依然背著身,聲音漸漸轉寒:「『毒心郎中』,我的老友,怎麼,不好解釋是麼?」 「毒心郎中」?原來那人就是「毒心郎中」邵肇賡? 這就怪不得了,邵真怎麼忽地能夠恢復記憶,原來就是碰著了「毒心郎中」啊! 「毒心郎中」——當今武林道行最高的賭徒,他身懷「絕技」——偷天換日,瞞天過海,神不知,鬼不覺的高超詐賭絕技。 他是無賭不精,無賭不詐,無賭不贏也! 在賭圈裡,他是太出名了,是以只要賭徒門一聞「毒心郎中」,泰半裹足不前,不敢與之聚賭。 所以,當他名頭最順的時候,也是他最潦倒落魄的時候,何以故?蓋沒人願意和他共賭也。 三年前吧,「毒心郎中」不幸碰到了一班「吃紅」的地頭蛇——這實在是因為他閣下的武功太糟糕的緣故,他被地痞流氓「吃紅」是很通常的事,但那次沒有人願意和他賭,沒贏錢,「紅」照吃,又正逢他老兄最潦倒之際,哪來「紅」呢? 幸好適時邵真和明毓秀為他解了這個圍,在那個時候,邵真和明毓秀兩人的「鬼見愁」和「豔屠煞」已頗有名氣打發那般毛頭角色是件輕而易舉的事情。 自是,「毒心郎中」對邵真明毓秀的援手感激萬分。 他忽然覺得自己必需要有武力做後盾,而且要有「合夥人」。 這也是他所謂的「人窮智通」吧,他發現邵真和明毓秀在江湖上是那般的有名氣,他假如和他們合夥有以下幾個好處: 一,可以免去被吃紅吃黑的敲竹槓;二,把賭技教給他們倆,一同下去賭,他可以不必贏,甚至可以大輸特輸,當然邵真和明毓秀是必需贏的,然後「坐地分贓」,如此,只要他不再常常贏,人家便敢和他賭了。 這也可以算是「毒心郎中」報邵真和明敏秀的援手之恩,也可以說是為了他本身的利益,他破例把詐賭傳授給邵真和明毓秀。 這便是邵真和明毓秀賭徒生涯的開始,也許他倆本身也具有賭徒的料子,沒多久,他倆是青出於藍,冰寒于水,個中技巧反淩駕「毒心郎中」之上。 他們三人一夥,算是合作得天衣無縫,元寶滾滾而來。 但「毒心郎中」有個壞毛病,手腳有點兒不乾淨,時常或多或少會多「拿」了點。 邵真和明敏秀也不太計較,只要「毒心郎中」不「拿」得太凶的話,反正竅門是他教的,兩人假裝不知。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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