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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零七


  這一嚇,倒也把柏毓彪嚇住,只見他連忙堆笑道:「李爺,您還真……」

  方不過一啟口,話講不到一半,忽見一妙齡少女突然出現在屏風口,殺氣騰騰的道:「你們這些狗崽子!」

  眾人皆感一震,紛紛抬眼望去——

  但見那名少女看來不過雙十之年,正是花當正開之時,模樣兒之姣好,堪稱絕世尤物,但美豔之容卻蒙上一片冰霜,令人不寒而慄。

  她當中一站,威風十足,尤其腰間兩把金光閃閃的短刀,更加襯出了她幾分的嬌悍,邵真和她正好是打直線照面,是以他並不費力的便可清楚的看到她紅色襖子的左胸上繡有一朵黃色的玫瑰花,這又添增了她幾分嬌秀之氣

  眾人一愣之後,柏毓彪首先站起來發話道:「姑娘,咱素不相識,你開口罵人可是為何?」

  柏毓彪這話不溫不火,堪稱有涵養,但不想那紅襖妮子卻咄咄逼人,但只見她瑤鼻一縮,冷哼一聲,嬌叱道:「罵了你們這些狗養鼠輩,還嫌髒了姑娘的嘴呢!」

  此語一出,即算泥菩薩也要受不了!

  柏毓彪怒容滿面,跨步上前喝道:「臭女娃,你是何方賤貨到我們三水鎮來撒野,何不探聽探聽此地容得了你如此狂嗎?」

  這一嚷一叫,已大大的震驚了整個酒樓,食客們紛紛圍攏前來看好戲,但當他們一看到柏毓彪時,他們又速而走避,連掌櫃的也不敢上前勸架,只在老遠的一旁哭喪著臉,如喪考批的一副可憐蟲像,足見柏毓彪他們在這裡是如何的作威作福!

  烏黑的眸珠子猛地一瞪,紅襖妮子一副目中無人的樣子,道:「小小的一個三水鎮盡出了你們這些雜碎,姑娘今天非把你們這些鼠輩殺盡不可了!」

  紅襖妮子左一聲雜碎,右一聲鼠輩,可把柏毓彪他們罵得怒火中燒,他們做夢也沒想到在他們的地盤上,居然有人——而且是一個小妮子,對他們公然的叫囂侮罵,是可忍孰不可忍!

  只見查元生那傢伙氣得滿臉通紅,當下大喝一聲:「賤人,你眼中還有人麼?」

  話出拳落,查元生一個箭步沖上,單拳一搶,直搗紅襖妮子胸窩,去勢之疾,堪稱淩厲!

  「本來嘛!姑奶奶眼中所看所見的盡是些豬,狗,蛇,鼠之輩,哪來的人?」

  不閃也不避,紅襖妮子居然還開口罵人,真凶得可以,直至查元生的拳頭快沾到她的衣襟之時,只見她單手一撩,一切,看起來是那般的輕描淡寫,一點也不在意似的,可是就這麼的一撩一切當中,查無生整個人已嚎叫著飛騰了出去!

  「哇!」

  砰一聲,查元生偌大的身子撲倒了一片屏風,砸了個稀爛,而他老兄哇叫了一聲,噴出了一道尺來長的血箭,濺紅了屏上的墨畫!……

  「查元生!」一名漢子睹狀,張口叫了一聲,沖上前去!

  「你們也懂得情義麼?」

  當中站著的紅襖妮子冷冷一哼,也不見她怎麼動,只是玉腿輕輕的一踢,可是這輕輕的一踢又是何其的快,只見腿影掠處,那沖向查元生的漢子正好吃上她這一腳!

  「哎哇!」

  又是一聲嚎叫,那名漢子的身形飛得更高,然後正巧的叭一聲,摔在查元生的身上,兩人正好湊在一塊,寂然不動,想是不死也該是半死,都差不多了!

  這一去一來,不過是發生在極為短暫一刻間罷了,短暫得令柏毓彪簡直就不敢相信這是事實。

  他直愣愣的,仿佛僵了過去似的,說句老實話,他何曾見過一個小小的女娃兒在舉手投足間便致人於死命。

  就連邵真也看得暗暗咋舌,他萬想不到眼前的女娃兒居然身負絕學,武功之高強,令人有高深莫測之感……

  紅襖女子武功的厲害固然使人吃驚,但她的心黑手辣,一照面便叫人嗚呼哀哉,更是叫人心寒!

  誰?她是誰?

  眾人的心裡,不期然的都有了這個問號,柏毓彪打了個冷顫,像剛回過神來似的眨了眨眼,他顯然已失去了他原先的倔傲,他有點口吃而不自然的道:「你……你是誰?」

  雙手環抱,紅襖妮子傲氣沖天的盯著他,冷冷道:「是誰又怎麼樣?就算你知道了姑奶奶的名字,這又對你又有何補呢?這又能挽回你必死的命運嗎?」

  這話,又狂,又做,又譏,又辱,看來這紅襖妮子不僅手上功夫厲害,即嘴舌也像力鋒那般銳利呢!

  但柏毓彪這回不敢再表示他的憤怒了,他的臉上已絲毫不能掩蓋他心中的駭懼,他回過頭望向邵真,顯然他是求助於邵真了。

  邵真當然明白他的意思,而他也當然不可能幫助柏毓彪的,說句不客氣的話,他要殺他還來不及呢!只見邵真反而頭一偏,裝著沒見到柏毓彪那投過來的求助的眼光!

  這可把柏毓彪急得滿頭大汗,他低聲道:「李爺……」

  「怎麼?你們都全死了不成?」

  柏毓彪方不過一開口,那紅襖妮子顯然很不耐煩,只見她紅櫻小嘴一張,杏眼圓睜,威煞十足道:「你們這幫人在三水鎮不是稱魔稱煞嗎?怎地都成了龜孫兒子一個?」

  這紅襖妮子的罵語偏又那麼不留餘地,真謂罵得人家狗血噴頭!

  柏毓彪雖然駭懼,但好歹也要有個顏面,他著實氣不過道:「臭女娃,你我素不相識,且近無冤,遠無仇,怎地一再咄咄逼人,且出手傷我弟兄?」

  揚了揚柳葉眉梢,紅襖妮子冷叱一聲,道:「喲,你們這幫人也講道理麼?算了吧!」

  話鋒一轉,揚聲道:「你不嫌太嚕嗦了麼?來啊!別盡站在那兒發愣發呆,嚼舌根子兒,你們為什麼不暴跳如雷呢?為什麼不怒髮衝冠呢?你們平常不都是這個樣子的嗎?來啊,為什麼不替你們的弟兄報仇?」

  從一開始到現在,紅襖妮子就一直在撒播火藥味,而她的罵語和出手都不留點兒情,顯然她和柏毓彪他們有著深仇大恨似的,可是柏毓彪並不認識她,她是為何而來呢?

  雖是憤怒,但柏由於還是很有忍耐性,不,與其說他有忍耐性,母寧說他有自知之明,不是麼,紅襖妮子方才的一撩手,一抬腿,已深深顯露出她武功的浩瀚、詭奧和可怖,柏毓彪再笨也該看出來自己萬萬不是她的對手,所以說他雖是憤怒,也只有忍耐之份啦!

  柏毓彪不敢動,另外僅餘的兩名嘍羅更不用說啦,臉都嚇得發青發白,只差沒發黑吧,而邵真和小琴依然端坐不動,邵真還甚至輕輟著杯中酒呢,仿佛眼前這事兒不關他事,事實上也和他不相干……

  柏毓彪轉首望向他,他總以為邵真會幫他忙的,可是邵真一直沒動靜,他可有些奇怪了,他呐呐道:「李爺,眼前這事兒,非您不可了!」

  眼皮兒撩也不撩,邵真慢條斯理的端起酒杯,緩緩的在唇皮邊磨擦著,哼了聲道:「怎麼?這點小事兒,也要勞駕我麼?」

  猛的一愣,顯然柏毓彪是料不到邵真有此一答,他呆了呆;道:「李爺……」

  不待他講完,邵真懶懶的一揮手,道:『「去去去,怎這般沒骨氣?好歹也得幹他一下,待不行,有我,怕啥?」

  這麼一說,柏毓彪只得硬起頭皮面向那紅襖妮子,但他仍猶豫著……

  紅襖妮子始終站在那兒,她也不殺將過來,但卻盛氣淩人道:「快啊!別拖我時間,姑奶奶我一直等你們下手,這已是非常的禮讓了……」

  正說著,柏毓彪似乎已忍無可忍,猛地一聲暴喝:「臭婆娘,你別他媽的欺人太甚!」

  話聲中,柏毓彪那龐大的身子已旋風般的疾射出去,半空中,他已淩厲至極的掄出五拳,掃出八腿!

  但見一片手風腳影呼呼生響,直罩向紅襖妮子……

  依然卓立不動,紅襖妮子確是一手好功夫,只見她纖纖柳腰微微一擺,飆風勁雨的五拳八腿盡皆落空,連她衣角也沒沾著!

  而柏毓彪疾射的身子擦著她身旁而過,也許他太用勁了,要不然就是她老兄太糟糕,只見他一個收束不住,一聲砰響,踢爛了一大塊屏風,而他壯碩的身子一個拿不穩,一連退了好幾步,差點兒沒一屁股坐下去!

  「當心啊!別把屁股摔成兩半喲!」

  抿嘴笑,紅襖妮子那張櫻紅小嘴能文能武,既能把人家罵得血脈憤張,也能損得人家渾身發燙。

  臉上掛著罩不住的難堪,柏毓彪既羞,又怒,一個轉身,猛地再次撲向紅襖妮子,身形之快,有如餓虎撲羊般

  而一直站在旁邊發傻的兩名大漢,此刻也同聲一喝,不由分說齊齊沖將而出!

  彼此間的距離太短了,是以不過一刹間,三條疾射的身形有如激星電閃般的彈指即至紅襖妮子面前……

  說時遲,那時快,就當在千鈞一髮之際,紅襖妮子陡地嬌喝一聲,喝聲中,修纖的嬌軀驀地騰空一撥!

  那聲如出水吟龍般的喝聲依然在空氣裡回蕩震旋之時,她那看來是纖白細嫩的一雙手倏然在左右開弓,也幾乎是在同個時間裡,她的一隻勾鞋蓮足夾著千鈞之勁橫掃而出……

  頓見一片哀聲血雨淒然掀起——

  不折不扣的,兩名漢子的喉頸吃住了她左右開弓的兩掌,兩道血箭帶著嘶號聲激射而出,而柏毓彪他老哥更慘,只見他個大堅實的胸膛上,正中結結實實的挨上了她要命的一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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