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九五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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江、李二人已變成了血人,但尚能力搏,足證負傷雖多未中要害。這工夫「嗷……」聲數起,跨虎攔落地,且飛落了五件零碎,「叭嗒叭嗒」地落在地上,原來是二十八宿之一的右手五指被刀削斷,兵刃落下手指飛了,失聲嗥叫。 其實在快刀之下,剛負傷的刹那並不感到痛楚,而是目睹身上的零件離開軀體分了家那才會驚心動魄。 此刻二十八宿的六個已失去了戰鬥力,大約另十六七個咬牙苦撐。高淩宇開始有足夠的空間上下騰挪,發揮獨特身法之長,刀身、刀柄和那只握刀的右手,血已凝為濃漿,刀在高速之下揮瀉,風乾得極快。他的肩上、大腿上及腋下都有火鹵鹵、粘粘糊糊的感受。他必須盡力保持一種局面,那就是三個都不能倒下,將就著把局面撐到底。 李乾受的傷最多,但至少嘴還沒有受傷,又扯著破鑼嗓子,像拉著胡琴似地,道:「左護法……你在哪裡挺屍?你他奶奶的還算人嗎?宮蓮花要是……眼睛開了光……她會看上你?呸!別他奶奶的不知愁咧!」 說話間一跨虎攔鉤在他的左膀上,真是千鉤一發,只要一收,就會象快鐮之下割下一束稻草一樣的容易,但江振祿來不及馳援,而李乾也知道,這只膀子就斷送在這張嘴上。然而,就在這要命的當口,一道紅芒由下而上一挑,競把已鉤上李乾膀子的跨虎攔桃開了。 當然,李乾這只膀上已有三面皮破肉綻。而且紅的刀上劃之勢一偏,首當其衝的是蒙展圖,一隻左臂,加上另外兩人的胸部和頸部,又在血紅的刀上灑下新的血漬。而刀勢仍然未完且身子已經候起,刀勢平掃,兩個後腦勺子飛了起來。 而在此同時,江振祿一個跟跪,坐在地上,三柄跨虎攔摟頭罩下,李乾雙環往上迎去,似乎要以這一百來斤來擋這三傢伙。 高淩宇的第一招新研刀法已完,正是施出第二式時,格架出九柄跨虎攔的鉤砸,血刀如大漠的紅輪旭日滾滾過去。砸向江振祿頭上的三傢伙剛把李乾的雙環震落了一環,三隻手臂已在刀輪下齊肘斬落。 江振祿一生中還沒有見過這麼大這麼慘烈的廝殺場面,眼見兩隻斷臂切斷處骨肉平整,尚未大量流血,一隻打在他的有肩上落地,另一隻就落在他的腿上。 江振祿不怕死,要是少了這個零件,活著還有啥意思?急忙偏頭打量自己的雙臂,李乾剛撿起被砸落的一環,屁股上被鉤了個血洞,差點栽在師兄身上,道:「師兄……不是你的零碎……咱們還是囫圇的……奶奶的!那是三隻免爪……我說左護法……你再不出來……俺可要操你的二大爺哩……」 二十八宿還能折騰的只有十二三個了,和這邊三人一樣,滿身滿臉的血漬,也分不出是自己的血還是別人的,其中二人對付江、李二人,十一個和高淩宇對上,似乎不戰到最後一人、最後一口氣絕不能甘休。 這正是黃得功不選擇其他高手(魏老奸時代留下的東廠、西廠、五彪、十孩兒等殺手名堂太多,人數上千),單獨選擇了「天九王二十八宿」是有原因的,忠貞是主要原因,也是最重要的條件。 兩個對付江振祿和李乾,由於他們負傷太多,已經綽綽有餘,跨虎攔和劍的長度相似,星月雙環太短。二人的傷還在繼續增加中。 高淩宇抹抹眼部的汗水,「白骨斷腸刀」一來一回,戳穿了一個對手的琵琶骨,另一個剛躍起約五六尺高,自膝部以下斜斜切下,身子在繼續上竄,兩隻小腿卻沒有跟上,反而掉落下來。 伏在暗處的左護法,多少有點愧作,他相信自己要是也加入戰團,高淩宇必然優先阿護他而不至受較重的傷,幫主回來,那就好交待了,就在這時,打鬥的上空突然有個面盆大小的球狀物冉冉下落,看似錦絲織成的薄絹做成的球,由於沒有線索吊扯,顯然內中有空氣。左護法負責監視唐繼耀,此刻由於大注意現場上的慘烈搏殺,而且正在自疚,以致分散了精神,乍見那怪球冉冉下落,大約有屋脊的高度,他心頭一緊,游目四顧,忽見一個人影在側面屋脊後揚手射出五七根袖箭這類的暗器,目標不是下面搏殺的人,而是那個汽球。 左護法瞬間就隱隱猜出對方的陰謀以及此人的身份了。立即大呼:「高大俠,頂上有毒氣球……」 其實在他的話剛出口時,那七八枚小箭已射中了氣球,立即發出「嘶嘶」聲,可見五六道談紫色的氣體自那汽球身上四下噴射出來,因而那氣球也加速下降。高淩宇反應最快,要閃避也必須把對方的主力擊潰才行,因為對方似乎不必耽心中毒倒下,他們能獲得解藥。他沉喝著:「二位快點氣離開……」淡紅刀浪呼嘯,由實而虛,上下掃劈,兩顆不完整的五陽魁首在紫霧中飛起,另一個自頂到胸被切開半個軀體,這是新研絕招之三,威力無濤,人在斬殺中,且射到李乾身邊,揪住衣領把他拉出五丈以外,倒地趨避毒霧。江振祿也自行竄出五六丈外。 左護法這次沒有私心自用,也正因為不久前的行為有違幫主之命,這次出手就不顧自身安危,在呼叫過之前,以最快速度撲向唐繼耀。而且人未到狠牙釘暗器已經出手。不過唐繼耀固然身中五七釘,但他號稱毒人,在中釘的同時,也向左護法施出「拈花微笑」。 這是唐門的施毒手法之一。以中指彈出,即使被風吹走大部份,僅少許吸入,中毒也極深,至少會立刻夫去抗拒能力。 事實上現場上的人包括高淩宇在內全部都失去了抗拒能力,即使他反應快,趨避早也吸收少許毒霧。試運真氣,已呆滯不暢,此刻勉強動手,還不如乾脆佯作昏迷趁機運功逼毒好些。他當然知道左護法未能盡職才有這後果的。 李乾見高淩宇也倒下不動,而那毒霧球已落地,雖然球已癟,毒霧已在消散中,卻感到真力不聚,混身失力,再也忍耐不住,罵道:「左護法……唐繼耀,俺操你們兩個雜碎的沒牙者奶奶……俺操你們家裡所有的老梆子……小荷包……俺操你們……」也許是內力不繼或者一時之間想不出什麼好罵的,李乾語音停止了。 其實是唐繼耀已帶傷竄掠到他的身邊,向他展示著陰側的低笑道:「罵呀!是不是連罵的力氣都沒有了?格老子!待會我先砸爛了你的一張臭嘴,看你還敢不罵人了?」事實上李乾已逐漸昏了過去。 左護法暈倒在屋脊上,二十八宿在最後毒球下降且泄出毒霧時又死了四個,重傷三個僅剩下最後四個也是混身浴血,血汗不分。而且除了唐繼耀,已全部昏倒在現場上。現場上血肉狼藉,殘肢敗軀,不忍卒睹,但在唐繼耀眼目中,這畫面卻是賞心悅目的,只是感覺勝利者高處不勝寒,太孤獨也太寂寞了。 他輕喟著:「古來的大英雄……,由於曲高和寡……蓋世無雙……和聖賢一樣……都太寂寞了……」他走向李乾,在他的腮幫上跺了一腳,然後再走向高淩宇,打量這個他最忌憚的年輕人,現在他靜靜地躺在他的腳邊。雖說人死如虎,虎死如鬥羊,畢竟是失去了一切的活力。在他活躍時,即使看他一眼,唐繼耀都會心弦崩緊的。 現在他不停的展示著勝利者的笑容,他告訴自己,雖然這是個頭號敵人,但這些人當中,也只有他才能使他唐某人的身價陡升,唐門的名氣將高高淩駕於四大門派之上。就以今夜來說,連韋天爵和「天九王二十八宿」都栽了斤斗。這風頭不是出大了? 一種成就感統禦了他,好像直到現在才發現自己的不平凡似的,不由仰天長長地吐了口氣。然後,「嗆」地一聲使出了淬毒的彎刀。手起刀落就可以絕此後患,但一刀殺死覺得不如帶個活的回去好些。 就在他沒有打定主意是殺了再帶走屍體抑是帶個活的回去時,突然感到一個淡淡的影子落在他身後不遠處。唐繼耀以為,除了老爺子,誰有這等身法?卻忽略了他剛才的心情太興奮以致分了神,轉過身來,不禁失聲尖叫。 因為只有一步半之地,站著一個發如飛蓬,一臉污泥,臉上皮肉翻裂所留的疤痕已無法辨認這是什麼,甚至於是男人還是女人,也許由於結處也中了一刀,疤痕仍在,發聲時「嗚嗚」不清,此人脖子上、耳後,甚至頭上都有刀劍傷痕,至於手臂露出衣外部份,也都是傷痕累累。尤其是右目只有個黑洞,僅能用左目側頭看人,此際深夜,遍地屍體,不由人不往鬼魅方面去想。 唐繼耀顫聲沉喝「什麼人」的同時,撤身揮手同時進行,但是,這怪人似乎對他十分清楚,根本不給他再施毒及撤身的機會。只見他雙手由內向外一分,「嚓」地一聲,兩隻手齊腕切斷,「叭噠叭噠」落地。 唐繼耀突感雙臂輕了許多,擎臂一看。雙手已經不見,原來此人雙手傷勢也太重,握緊已不靈活,所以掌心套了個半月型風磨鋼利刃。在唐繼耀的嘶啤聲中,此人的雙手在他的臉上交叉一抹,最初是兩道血線由右額至左下巴,左額至右下巴,立刻就血流滿面,而且雙目也被切中,像是顆剝了皮的掛元被一切兩開掛在雙頰上。 到此,怪人已不想再多劃他一刀,正要伸手去拉高淩宇,忽然又雙手捂臉發出「嗚嗚」怪聲,那分明就是悲號之聲。其實高淩宇一直未失去知覺。他對唐繼耀太清楚,所以警覺性高,應變的速度也快。中毒極淺,正在自己逼毒。因此對剛才發生的一切都眯著眼看清了。 最初他猛古丁地看到這個怪人,也不知是誰,但他畢竟以前見過多次,對她的身材和臉型都極熟悉,他當然知道她為什麼要掩面悲嚎?因為她以前面目姣好秀逸,如今變成人不像人,鬼不像鬼的怪物,怎會不悲恨欲絕? 她顯然要拉起高淩宇背離現場,但高淩宇目前自信可以自己行動,而且還有江、李二人及左護法也可能在現場附近,不能自己一個人走。立刻坐了起來道:「你可是小翠姑娘……」 怪人似乎未想到他末昏迷過去,怪叫一聲疾退三四步,接著扭身捂臉狂奔,而且發了摧人肝膽的「嗚嗚」聲,高淩宇一躍而起,打了個踉蹌,本要去追,卻知道自己無法快速奔跑,而小翠的奔行速度已比過去快了太多。看了這景象,高淩宇五內如焚,她們主僕兩人的命運太悲慘了。而小翠落到這田地,實在不如死了好些。相信小翠要不是為了她和小姐的深仇大恨,她絕不會苟活到現在的。 唐繼耀在牆角上蹲著顫抖,嘶呼著:「高淩宇……殺了我……補我一刀吧……高淩宇……高淩……」那絕望和痛苦的變調聲,幾乎和小翠的聲音差不多。 高淩宇上屋把左護法弄了下來,這工夫江振祿也搖晃著坐起來,他的身手差,但經驗和閱歷老到,所以也沒有昏過去。只是勉強可以走路而已,由高淩宇挾著左、李二人離開了現場。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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