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九四


   第三十章

  現在高淩宇所面對地的局面是二十八宿加上韋天爵再加上三個護院,等於三十二對四,而且左護法不擬插手,他仍不忘高淩雲當眾抱他的耳光,也不忘宮蓮花的情仇。事實上這是剃頭擔子一頭熱。

  二十八宿之中有個臉上的紫麻子比銅錢還大的漢子,這工夫指著高淩宇道:「你就是『白骨斷腸刀』嗎?看你的德性,可不怎麼帶架,媽的!就憑這陣仗,還用動手嗎?你先酌量酌量……」

  高淩宇道:「你是何人?」

  韋天爵道:「這位就是『天九王二十八宿』的老大蒙展圖蒙大俠。高淩宇,今夜雖然我方人手多,但韋某動手,就不會有第三者插手,如果韋某不敵,那局面就非我所能控制的了。」

  高淩宇道:「高某既然來了,不要說三十來個,就是百十個也一定會接著。」

  韋天爵道:「高淩宇,要是宮不屈不走,你們的勝算可就大得多了:怎麼?宮大俠有事抽不出空來嗎?」

  李乾道:「你猴急什麼?他去去就來。怎麼?非宮大幫主待候你就不舒眼嗎?嘿嘿!可真是豆腐青菜,各人所愛呀……」韋天爵恨透了口沒遮攔,一滑而至。而高淩宇自然提防了這一手,比他還快到了那麼一瞬。韋天爵伸手去抓李乾的嘴,被高淩宇擋了回去。

  江振祿把李乾拉到一邊,低聲道:「你要出風頭是不是?有的是機會,只伯你的骨頭不夠硬,經不起折騰!這是什麼時候?你還窮嚷嚷?要是高大俠和韋天爵動上手,二十八宿向咱們亮爪子,你一個人能應付幾個?」

  李乾道:「師兄,難道俺五七個也應付不了嗎?」

  「呸!」江振祿毫不客氣地吐了一口唾沫道:「屎殼螂打哈欠,怎麼張開你這臭口來!你以為這『天九王二十八宿』是稀鬆貨色嗎?你要是這麼想,今天晚上要是能走出這兒的大門,我叫你師兄!」

  搔搔頭皮,李乾不敢再頂嘴了,剛才那個二十八宿人物拎著他,他並非不知道,這人總是七斤的豬頭八斤的嘴。

  這工夫高、韋已經動手,韋天爵聽說過宮蓮花擾亂高淩宇練功的事,因而才略遜于宮不屈,這數月來如果繼續苦研,必有進境。

  所以韋天爵不敢認為高淩宇仍像在傷心渡一樣輸他半籌,況且那時高淩宇的傷勢初愈體力未複。

  二十八宿在一邊觀戰,韋天爵更不能托大,巨劍「嗡嗡」聲盈耳,接了一二十招,就顯示了他的身法和招式的優越,反顯得高淩宇礙手礙腳施展不開了。一個二十八宿的弟兄道:「怎麼?『白骨斷腸刀』就是這個樣子?真他娘的被窩裡伸出腳來——不像把手哩!」

  韋天爵也以為,高淩宇實在沒有多大的進境,以這實力和宮不屈作第二次對決,哪會有致勝的希望?有這看法,輕敵之念就油然而生了。

  七八十招過去,韋天爵突然變招,他有把握在幾個絕招之下把高淩宇擊敗。果然,招一變,高淩宇有點手忙腳亂。才不過第三招,巨劍斜劈而下,又驟然橫切。高淩宇看似無法自衛,馬步不穩,招式散亂,巨劍「啻」地一聲自他袖口穿過。只要手勁一扭劍刃向上一挑,至少也會卸下他一條胳膊。

  但就在這時,「白骨斷腸刀」倒握,刀背貼在肘部,就像劊子手殺人時的執刀手法一樣,往下一格巨劍,一扭一轉,已完全脫出危困,但巨劍把他的衣袖全部挑開。而此刻韋天爵沉喝一聲:「你再試試這最後一招……」

  這一招的確是韋天爵在傷心渡未用過的招式。而此刻高淩宇已施出新研的第三招。在擊敗宮不屈時也是用了第三招。只是那次他曾傷了大腿,卻把刀架在宮不屈的肩上。

  巨劍狂嘯著自頂上瀉過,一片腳影在巨劍狂掃而過,帶走了高淩宇的頭巾,還未再次回掃的一瞬,兩腳幾乎跺在同一部位——韋天爵的左下胸。

  這是絕對的意外。因為高淩宇表現的一直是拖泥帶水,既不灑脫也不麻利,但在緊要關頭卻完全變得十分管用了。

  中腳的韋天爵疾退七八步,被二十八宿老大蒙展圖揪住,道:「韋大俠傷勢如何了?快到一邊坐下來……」這工夫血已自韋天爵的口鼻中湧出。一個二十八宿的弟兄對另一個低聲道:「這姓高的不怎麼樣嘛!韋大俠莫不成是自負托大,或者一時大意……」

  「咯……」聽了這話,心高氣傲的韋天爵又噴出一口血箭。蒙展圖瞪那弟兄一眼,把韋天爵扶到一邊坐下,為他服了幾粒藥,手一揮,人影幢幢,二十八人把高、江、李三人團團圍住。而左護法隱在暗處,似要專責提防唐繼耀而不擬出手,至於另外三個護院,人家二十八宿不要他們出手湊熱鬧。

  高淩宇本想和對方商量,讓江、李師兄弟二人退出,但對方未必答應,卻會使江、李二人臉上掛不住。他是一份好意,今夜的兇險不下於和那倪征鴻的決戰。

  二十八宿非但個個臉上有麻子,個個人高馬大,而且青一色地使用跨虎攔兵刃。二十八對三,而且江、李二人用龍虎雙環在兵刃上也吃了虧。

  高淩宇在火爆場面的開始時,一次接下九柄跨虎攔,一溜溜的火星在他的頭上濺出,僅此一試就知道,隨便挑出一個來,都遠在江、李二人之上。

  這是多麼懸殊的差距?而江、李二人就在一動手時,就被七柄跨虎震得馬步不穩,像年久而腐朽的支柱不堪負荷而即將傾倒似的,所以高淩宇必須兼顧他們。

  「嗆啷啷」之聲不絕,三人像被罩在重疊巨浪之下,不能有半瞬的遲緩,這半瞬的時間,至少會有十件以上的兵刃自不同角度卷到。

  除了兵刃相接的「嗆嗆」聲,那就是二十八宿的低吼聲和江、李二人嗓中的「哈哈」聲了。他們三人像在一艘困於狂風駭浪的船上,高淩宇是個舵手,二人必須緊緊地貼近他,抓牢這船。驟雨般的滔天銀浪,有如巨瀑傾倒、雪山崩壓而下,似乎全身百骸所負的壓力早已超過了它的極限。

  左護法在暗處觀戰,驚心動魄,卻慶倖自己沒有插手,多一個人實在無濟於事,正因為如此,對高淩宇的妒恨也就消滅了不少。

  蒙展圖向高淩宇攻擊出一束光浪,這一束足有十次以上的伸縮攻守,且冷聲道:「哥子們,活的最好……咱們是客串……要幹得像個樣子……將來有賞……」

  「嗤嗤」聲己悄然傳來,江、李二人的衣衫已有多處被鉤破,李乾雖然連死這念頭都無暇去想,卻仍然不委屈嘴皮子,道:「他奶奶的!二十八……對三……何不把你們的八……輩祖宗……七大姑八大姨……還有滴滴拉拉孫兒也都找來墊底?俺『飛魚』李爺……這場面可見得多咧!」

  「唰唰」背上及腿上中了兩跨虎攔,衣破見血。為了掩護他們,高淩宇的肩頭上也掛了彩。

  其中一個飛越上空,淩空下擊,跨虎攔像攪拌蛋汁似的,差點把李乾的一隻左手鉤下來,卻被「白骨斷腸刀」在他的屁股上劃了一道橫溝。幾乎同時高淩宇先後接下二十一柄來自不同方位的跨虎攔。

  受傷的那個道:「老大……要活的……不大好擺弄……死的成不成……真沒想到……這小子像地瓜油一樣……被他粘上就有麻煩……」

  江振祿有點破,原來右腿上兩道口子太深了些,他知道,幾乎每一次眨眼之間,都有死一兩次的機會。

  蒙展圖道:「哥子們……活蹦亂跳的辦不到……血糊淋亂的也湊合……加點勁……掛了點彩可別洩氣……這點傷和牙痛及腳氣差不多……」因為蒙展圖後背上也粘糊地有道血槽,咧著嘴的德性並未顯示和牙痛及腳氣差不多。

  但是,這小子經歷了大小數百戰,身上的疤痕沒有五百道也差不多,只要不是重要部位,身上添幾道新口子,根本不在乎。

  兩個己退了出去,一個肚子上有個缺口,不知道是什麼東西露出一截,有半個拇指那麼大,另一個自右眼到左下巴,被一刀切了道口子,眼珠子掛在眶外打滴溜。

  李乾又低哼了一聲,臉上有三四條婉蜒落下的蚯蚓狀血痕,他的頭皮上被劃兩下。隱隱可見白森森的頭蓋骨。

  在三人的直覺上,他們不是在和人動手,那簡直是和一群餓瘋了的狼豺虎豹在肉搏。這二十八宿的老大蒙展圖身手更高些,其餘的甚為平均,個個都和已死的「雪山豹子」祁豐相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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