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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五二


  緊接著,倪尚強也殺氣騰騰地揮舞著他的盤龍杖加入攻擊。那個蹺著條腳的斑頂獨目胖漢滿臉兇暴地重重一哼,有如一團烏雲般「呼」地罩向了秋離!

  四名似是不屬於「八角會」的青年更不猶豫,他們幾個一齊動作,跟隨那獨目胖漢沖來,自然,目標也是秋離!

  狂猛地飛旋閃田,秋離立時脫開了丘達的糾纏,他雙臂猛揮,人已鳥般撥空八丈有餘,他振聲大叫:「銀牛角啊叫聲高昂入雲,能裂金石,在一片令人耳膜震顫的跳動鼓蕩裡,又帶著一縷縷嫋嫋的、含蘊著無比淒厲的餘音飄散於是——所有的人全知道了,也全恐駭了,他們曉得「鬼手」秋離即將大開殺戒,自現在起他才算要開殺戒!

  銀牛角泛閃著那種淡淡的象牙骨般的乳白光華,自半空以流星橫越蒼穹的快速長瀉而下,那種表面上看去淡然的光華中,卻已包含了死亡的呼喚、招魂的低咽以及閻羅王的狂笑了!正好撲到眼前的,是那獨目斑頂的蹺腿胖漢。這時,他非但不遲不讓,反而飛躍迎拒,他右手中的一條「蛟金鉤」以極其怪異的招式倏斜之下反方向殂射秋離小腹,同一時間,他大家猛揮,一把迷霧似的紅砂已激射上去!

  舜時,銀牛角帶著漫空的尖嘯幻成一輪又一輪的乳白光圈。光圈飄浮重疊,又旋飄蕩,自四面八方向那獨目胖漢會合,而光圈中,角影如雲,閃射吞吐,就似蛾眉金頂的佛光籠罩。佛光無所不含,內有六丁巨神的撐天杆!那種疹人的慘叫簡直能將人的肝腸扯斷,血雨化成一蓬一蓬猩紅的水點往四周濺灑,有碎肉屑與腸髒夾著飛落。老天啊,那獨目胖漢便象叫人分了屍一樣支離破碎地重重躍落於淒淒的白草中了……這位貪功急進的獨目胖漢,不是別人,他乃「八角會」的首席壇主——「大英壇」壇主「三命龍」費堅!

  費堅在「八角會」中有其崇高地位,他曾經有過兩次大難不死的紀錄——一次瞎了一隻眼睛,一次跛了只腳,卻俱能制敵,全身而退,因此,也為他搏來了「三命龍」的美號。

  但是,這一道他卻沒有如此幸運了,他遇上的人是「鬼手」,不折不扣,專門索命奪魂的「鬼手」而「鬼手」的「大悲角法」,最是淩厲精絕得不容人有絲毫僥倖存在的,「銀牛角」業已奪了多少自誇大難不死的人性命了啊!

  現在——

  「魔眼雙心」丘達的雙目凸得險些要掉出眼眶之外,他面色青白,嘴唇泛烏,差一點就閉過氣,而在這混亂突冗的一舜,他那特異的「一心兩用」功能便發揮了作用。迅速地,他猛然撲向了秋離,卻在秋離含笑迎來時又飛快沖往馬標那邊,秋離方待跟上攔截,晤,那四名身穿豹皮緊身衣,長髮披肩的青年已經齊齊挺身前阻!

  當然,這種情勢的發展,丘達早在瞬息前便已想到了!

  哧哧一笑,秋離道:「丘達,你他媽果然有兩個心,點子就比別人多些!」

  四名身穿豹皮緊身衣的青年面無表情,神色冷漠,四個人握著一樣的傢伙——金背刀,而且,刀面上還雕縷著一個相同的記號:帶翅膀的豹子!一看見他們的兵器以及兵器雕縷的標誌,秋離馬上明白了這四人的來歷出身,喲,原來他們競還是貴州境內以兇殘懂悍聞名的「豹子莊」的人物!

  籲了口氣,秋離擺擺手,道:「你們四位仁兄讓開,而且拿出你們吃奶的力氣拼命逃之夭夭,我不願宰你們。」

  四個青年互瞥一眼,其中一個比較大的不由冷冷一哼,生硬地道:「姓秋的,你憑什麼出此狂言?或者中原武林道將你捧不知天高地厚了,我們哥兒四個卻不吃這一套!」秋離目中朗那邊瞥了瞥,老天,「魔眼雙心」丘達這老不要臉的竟然去幫著那個黑大個子追殺馬標去了!

  心裡著急,他不禁大吼道:「兩雙乳奧未幹的混小子,你們算是他媽什麼玩意?你們又見過多大的天了?快給我液,休要惹翻了我!」

  方才說話的年輕人神色冷沉地道:「不用吆喝,姓秋的,你唬不了誰!」

  猛一跺腳,秋離怒道:「我一個一個剝了你們——『豹子莊』主只調教出你們這種暈頭暈腦的傻烏蛋麼?倪寧這老狗操的真叫迷糊了!」

  四個年輕人第一次臉上有了表情,一種驚異又怔愕的表情,年長的那個人物不覺「咦」了一聲急道:「住口,你怎敢隨意污辱本莊莊主?」秋離冒火道:「倪寧和你們有什麼關係?」那青年大聲道:「我們大師伯,你——認識?」咆哮著,秋離道,「媽的,在七年之前,你們這位鳥師伯叫毒蛇咬了一口,奄奄一息之際,又逢上了『小陰山』的問帶子棒老二,他們要拿你老師伯開刀,幸虧遇著我,才將他救了下來,更為他治癒了蛇毒,小於們,這段交情夠不夠?你們師伯還要請我到他的『豹子莊』去耍上一耍呢,我因事忙,所以一直沒有去過……」四個青年齊齊呆住了,但只是一舜,那個年紀較大的人物馬上將臉孔一沉,怒喝道;「你是瞎扯的,我師伯是何等精明厲害的人物?豈是粗心大意到了叫一條區區的毒蛇咬上了一口?恐伯就是三丈長的巨蟒也動不了他老人家一根毫毛,再說,就是幾個不值一笑的剪徑毛賊還會放在他老人家眼裡?彈彈指頭也叫他們擺橫了,哪用得著你管閒事?簡直一派胡言!」

  秋離又是氣又急,眼看著馬標在那裡狼狽不堪地左沖右擋又翻又滾—假若不是「銀絕劍」鮑德抽冷子助他一下,眼前就要認栽。而這四個小於又硬是不肯讓步地橫阻相攔,一個勁地拖延時間,他卻不能就此將對方擺平——那總是故人之後。但是,除非他袖手不前,否則,除了將這四個混蛋弄躺,就沒有其他方法。現在還不曉得這四個人的本事如何?要知道,放開手宰殺容易,若只求將對方制服而不傷及對方性命,可就不太輕鬆了!

  這時——

  另一個年輕人陰沉沉地開口道:「姓秋的,你既然對我們大師伯這種厚恩大德,,怎麼我們平時就從來沒聽大師伯提過?」秋離急得直跳腳,大吼道:「你們是什麼東西?一干後生晚輩,最多也只配端端茶壺,搬搬椅子,然後老老實實站在一邊聽訓,你們大師伯沒有鳥事又怎會憑空將這樁往事說與你們聽?而且,這也不是件露臉有光彩的事哪,—他無端告訴你們幹啥?」四個人人一齊搖頭,同聲道:「不信!」

  秋離神色倏寒,他道:「我們要把話先說清楚,我如此委屈容忍你們,並不是表示你們有什麼分量,更不表示你們對我有何威脅,我只是念在與倪寧的一段舊日情分上,不肯傷害他的後人而已。希望你們不要會錯了意,更不要自己抬高了自己身價,莫逼得我整治你們,那並不是一件愉快的事!」

  那年長的青年人冷厲地一笑道:「不用攀交情拉關係啦,姓秋的,那是白費功夫,今天你舌頭生蓮,我們也不會放你超過雷池半步!」另一個角色也蔑視地道:「高明的騙子,你要是有種就把你解救過我們大師伯的本事亮兩手出來看看,我們也好分沾一點你的恩賜!」

  說到這裡,四個人一同嘲笑起來,而四個的腳步,亦已暗中向前面緩緩邁進!秋離氣極反笑,他用力撈著頭,儘量放低嗓音:「你們真要試試?」四人中的一個冷然道:「廢話!」

  秋離依舊笑問:「你們不後悔?」

  四人中的另一個暴喝道:「廢話!」

  「話」字甫始迸出那人唇縫,秋離的銀牛角已閃起一片波浪似的寒光當頭猛壓,尖嘯猝起中,他左手同時齊展「苦空八掌」裡的那四招!

  長髮飛舞,四個年輕人的金背刀即劃著怪異的路子斬來,但是,刀鋒尚未夠上位置,四人中已有兩個厲嗥著打著旋轉摔出去——秋離的銀牛角尖端灑著鮮血閃電般拔自他們肩頭!另外兩個,卻已披頭散髮地被逼出七步之外!

  竟不追趕,秋離長身而過,他側身微笑道:「怪不得我,各位老弟!」

  秋離籲了口氣,他正想奔往馬標那邊,後面,那兩個長髮青年卻竟厲吼著悍不畏死地沖了上來!

  霍然停步轉身,秋離雙目如火般咆哮:「你們真叫陰魂不散哪,他媽的,都活膩味了麼?」那兩個身穿豹皮緊身衣的長髮青年根本不理睬,兩張面孔上是一樣的憤怒怨毒表情,他們切著齒,咬著牙,臨到近前猝然分開,金背刀閃耀著刺目的光芒,幻化著條條眩迷的刀路飛砍急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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