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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五一


  蘇朴雖說頗為震懾于對方功力之渾厚高超,但他到底也是江湖上成了名的人物,經過不少大風大浪了,一聽敵人的劍風有異,立即以最快的反應抗拒,他瘦削的身子淩空翻旋,右手猛掄回迎,「當」的一聲脆響中,他已截開了衣帆那以劍尖彈出的一點星寒!高手相搏,用不著戀戰個幹招萬式以上才能摸清對方底細,往往,只要一下子雙方即會心裡有數。眼前,情勢便正是如此了,蘇樸與衣帆雖然才戰了三兩個回合,他業已驚震於衣帆劍術上精奇湛的造詣,比諸於他,可以說高了三成還有餘,現在他心裡不得不承認,人家號稱「中原雙絕劍」,的確不是虛得虛名……面紅筋浮之下,他一面奮力搏戰,一邊大吼道:「通通上啊,一干混帳飯桶,你們還在等什麼,站著看笑話,抑是需要老子一個個用轎抬你們?」於是——以那羅宗成為首,加上其餘的五個人立即猛衝上來,一窩蜂似的圍攻向了衣帆!站在上面觀戰的鮑德滿臉憤怒之色,他強自按下自己也想出手的激動,拉大了嗓門暴吼:「一群以眾淩寡的卑鄙畜生,江湖上的顏面全叫你們給丟光喪盡了!」「小靈王」蘇樸的「魔面套」飛快舞閃著,他也馬上反唇回罵:「別在那裡窮嚷嚷,姓鮑的,你也不見得是什麼清高角色,若是看了不順眼,大可滾下來挨刀,光站在那裡發他媽的什麼熊?」衣帆金劍流燦揮震,帶起破空的劍芒,一波波的金虹淩厲而又不失韻致地飛曳交舞,宛如道道烈烈光輝貫射幻映,又似一輪泛閃著千萬條奪目異采的碩大金圈在滾動旋轉,奇妙極了,精湛極了,任是他此際以一已之力和七名「八角會」的能手對持,卻也絲毫未落下風!

  與「八角會」大龍頭丘達及另一名壇主拼鬥的秋離,這時亦以雷霆萬鈞的攻勢逐步將他的兩個敵人道得有些手足無措了。不錯,丘達的功夫果然十分高強卓越,且有「一心兩用」的特殊技巧,那名「八角會」「大義壇」的壇主;在「八角會」的八名壇主中;也是身居第二要位的能者,』他們聯手協同之威,自是非同小可。可是眼前他們的對手卻不是尋常的江湖人物,更不是徒具虛名的庸才,那是武林中煌赫多年的巨擎,縱橫無敵的霸豪,也是索以狠辣寡絕見稱的鬼手!

  老實說,秋離今天在武術上的成就,業已淩駕於他昔日受道的拜兄屠孤吉之上,無論在招術的連用上,技藝的融匯上,還是出手的反應與變化上,全是屠孤吉當年所不及。而更有一點是屠孤吉當年——以至自來便未能據有的,秋離有著比他拜兄更高的智慧與更果決的毅力,或者,『外面的人已經將他的果決誤解為殘忍了!

  當然,秋離的功力深淺如何,「魔眼雙心」丘達是能體會到的。他往昔曾經與秋離的拜兄屠孤吉做過殊死擠戰,屠孤吉的本事高低他自是印象十分深刻,而越因為他對往日屠孤吉的武功強悍留下了深刻的印象,面對當前後孤吉的傳人秋離,他就更為心驚膽寒了!因為,他業已發覺,今日的「鬼手」秋離,較諸十年前的「赤膽聖手」屠孤吉,藝業之霸道精湛,競要勝兩籌,尤其難絕的,是秋離比之他的拜兄機警得很,刁鑽得多,也狠毒得多!

  十年前「紅心教」、「青衫教」、「八角會」的好手共計四十一名合力對付屠孤吉,猶自被屠孤吉殺了個丟盔卸甲,潰不成軍。而十年後,屠孤吉的傳人秋離出現,再度圍襲他時,卻已沒有「紅心教」與「育衫教」的人馬了。更糟的是這屠孤吉的傳人修為之佳,競更超出了當年的屠孤吉——情形是明顯的,此消彼長,「八角會」僅有這兩個人奮力應戰,形勢之孤單惡劣,自是可以想見了!方才,秋離已用他傳得「鬼手」之名的絕技「苦空八掌」將敵人「大勇壇」的一名壇主皮掉,如今,他仍舊迴圈使用著他的苦空八掌與丘達及另一「八角會」的壇主周旋,他已經心安氣順,泰山若定了。他知道憑自己的本事可以壓住.這兩個對手,雖然『若要取勝是要費些手腳,但這並不足慮,他之所以一直未曾痛施殺著,速戰速決,為的只有一樣——恐伯敵人伏兵未出!這一道,秋離早已下定了決心,他發誓要將這些「八角會」的鬼魅斬盡殺絕,一向成殲。固然是為了給自己拜兄復仇雪恨,也是為天下蒼生除害,替武林道剷除一群敗類!整座霜淒淒的白草坡上,已全然被一片慘烈的戰雲所籠罩。風吹著,宛如帶著血腥呼嘯,嗚咽著,仿佛也受不了那出入內心的深刻憎恨與仇怨。寒光閃爍銳縱勁橫,人影起落追逐,一聲粗暴的叱喝夾雜著一聲聲急促的喘息,甚至,連每人個眸瞳裡的神色也變成那般狠毒及瘋狂的了。

  就全盤的戰況上來說,明眼人一看即能心裡有數,八角會雖然在人數上占了絕對的優勢,但是,勝負的趨向卻並沒有因為人數的優劣而成比例。相反的,八角會的朋友們竟走向失敗,每一環,每一節的拼鬥全逐步受制於敵,整個的情態也漸漸顯露出遲滯及狼狽的現象來,除了其中的一批例外——「八角會」「大能壇」壇主!黑韋陀」範錦福與馬標等人。

  秋離已經完全占住先機,移轉攻拒,俱是主動操縱,隨心變換。「金絕劍」衣帆以一敵七,也照樣揮灑自如,收發如心,累得其他的七名對手團團打轉。周雲力搏黃吉,劍芒飄逸環繞,把那位「仙猴」弄得暴跳如雷;氣喘吁吁。獨獨就是馬標,他在「黑韋陀」範錦福的若大「行者棒」操劈之下,早已險象環生,捉襟見肘,一把馬刀掄也掄不及了!

  鬥場中的情形,自然誰也看得清楚,如今,銀絕劍鮑德的一雙眼睛,就分了六分精神專去注意馬標,他表面上是在掠陣戒備,實際上,他無時無刻不在準備出手策應。在他的推判中,恐伯唯一須援手的人,就是馬標無疑了!就在這緊張無比的關頭,「魔眼雙心」丘達飛出三十七式攻擊秋離,同時大旋身,在他旋身的一刹間,已經嘴唇發出一陣尖銳又高昂的呼哨來!

  在敵人的星芒閃掠下騰挪如電,秋離右手二十九掌飛拋而出。左手二十九掌亦在眨眼間逼退了沖上來的那名「大義壇」壇主,哈哈大笑聲裡,他嘲弄地叫:「早就該把你躲在一邊的烏龜縮頭喚出來了,姓丘的,不想你卻懲般謙虛呢隨著丘達一聲尖銳淒厲的咆哨,「白草坡」的另一面,突然冒出七條人影,這些人影甫一出現,便鷲鷹似的撲了過來!

  淩空急滾,丘達的「八角飛星」接著秋離脅下掠過,秋離嘴裡「噴」了兩聲,歎道:「老把戲了……」「了」字在他舌尖上翻滾,他瘦削的身軀突然立起,在眨眼間又暴彈而出,丘達連揮兵器十七次截擊卻全然落空,大驚之下,他大吼:「童半樓,快躲!」

  童半樓——那位缺了只右耳的「大義壇」壇主,只覺眼睛倏花,一團黑影已到了頭頂,他不禁單目圓睜,倒吊眉豎起,在腳步的飛旋下奮起全力將手中「鬼角斧」猛擲敵人!

  狂笑一聲,秋離半空中雙手一拍,整個人「呼」地翻了個空心跟鬥,那柄來勢急勁的「鬼角斧」便稍差一線貼身而過。但是,就在秋離一個轉折尚未回過頭來之際,那柄業已斬空的「鬼角斧」卻已怪異無比地在一顴之下再次反砍而回!

  那柄斧的尾隨處,』敢情是連結著一條細白的銀線,童半樓抖練振腕,那柄掠縱淩空的斧身轉旋而回!

  一咧嘴,秋離吼道:「罷罷,便送你砍了!」

  鬼角斧來勢兇猛,寒光如電,猛然劈向秋離的腦門,然而,卻在斧刃方要沾到皮肉一寸距離之前,秋離卻淬然流光似的暴曳向下,一記攀月摘星手有如狂浪怒濤般揮出!

  鮮血四濺,淒慘的長號聲融於漫天的星影月弧裡,童半樓的枯瘦身子就好象一隻斷線風箏似的飛躍出去,隨著他手舞足蹈的摔滾方向,猩紅的血水一路往下直灑。

  坡頂,那飛撲而來的七人中,有一個赫然便是昔日秋離掌下的遊魂——「八角會」「大雄壇」壇主倪尚強。

  倪尚強的前面,一個是又瘦又矮,蓄著一把山羊鬍子,面容冷酷的六旬老人;另一個是位破著條腿的獨目斑頂胖漢;他後面的四個人,則是清一色的長髮披肩,穿著豹皮緊身衣又面目精悍的青年!

  守在坡頂的「銀絕劍」鮑德大喝一聲,也未見他作勢伸手,一條有如匹練似的燦爛銀光已暴卷向那七個不速之客!

  為首急奔的瘦小老者怪笑著,蹲身、側體、移步,還招全是一個動作一氣呵成,像是怪蛇伸展,一溜藍汪汪的光華已飛迎而上!

  嘿,那是一柄鋒利無比的寬刃緬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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