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八〇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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笑吟吟地,秋離道:「那麼,你們父女當天又為何不在正午之時依約趕到和尚山頂去呢?這種海約失信之事豈是兒戲得的?你要知道,你和『黃虎』焦堅相約』,約的是生死大舉,並非約了去遊山玩水,況且,你又收了人家好處,俗語道;拿人錢財,與人消災,章朋友,你還有什麼好解釋的?」額上青筋暴突,冷汗瑟瑟,章琛咬著牙道:「我並不是畏懼於你才延誤了與焦堅之約,只是我道路不熟,一時摸錯了地方、待我趕到,一切已經太晚……」輕輕鬆松的,秋離道:「你是什麼時候趕到的?距離午時有多久?」猶豫了片刻,章琛訥訥地道:「我,我是黃昏時分才到達和尚山……」哧哧一笑,秋離道:「假如你明年再去,就會更覺得一片祥和,風平浪靜了,你大概不知道我恭候你老人家大駕很久吧?」秋離的諷辱,直如一根燒紅的尖針刺戳著章琛的心腑他臉上的肌肉跳動著,身上的每一條筋脈也象在擴張,秋離象在撕裂著他的自尊,唾駡著他的威嚴,刹那間,他再也忍不住了,大吼一聲,暴烈地叫:「怎麼樣?秋離,你以為你憑『鬼手』兩個字就可以唬住我麼?你以為依侍你往昔的虛名就能騎到我頭上來撒野麼?你當我伯你?呸!在我眼中,你根本算不上個玩意,殺了你都嫌染髒了我的手!」一邊,章敏驚駭地叫:「爹,你……你怎麼了?」點點頭,秋離平靜地道:「很好,很好,由這一罵,可見你多少還有幾分骨氣,呢,我就喜歡有骨氣的人,真後悔未能在和尚山上一瞻你這浩浩威儀,那裡人多,原可以更顯出閣下這等豪烈之概的……」說著,秋離神色倏寒,面孔鐵青,繃得連一絲紋路也看—不見了,他緩緩地道:「不過,在這裡仍是一樣,你仍可以抖抖你的威風,或者染髒你那雙尊手來擺平的!」章琛面容扭曲著,他呼吸立即沉重了,雙眼也突瞪如鈴,但是,他卻不由自主地往後退了兩步! 狂笑一聲,秋離道:「朋友,我們就開始耍一耍吧,看看我姓秋的唬不唬得住你,能不能騎到你頭上撤野?』更看誰算不上玩意!」一橫身跳到中間,章敏急切又焦惶地道:「秋離,你不要欺人太甚!」冷冷一笑,秋離生硬地道:「丫頭,你給我滾到一邊,鬼手索命,豈有你插腿之處?」哆嗦了一下,章敏羞怒而畏縮地道:「你……你這狂夫!」踏上一步,秋離陰沉沉地道:「你讓不讓開?」一仰頭,章敏倔強地道:「不!」緩緩提掌至腰,秋離毒辣地道:「丫頭,你以為我就宰不了你麼?」雙手插腰,章敏豁出去了,她蠻橫地道:「隨你的便!」唇角上隱含一抹嘲笑,秋離冷冷地道:「你笑笑吧,丫頭,你們父女不都是一笑之下便要分生死麼?來,現在你可以笑一笑了,或者,你那盛名不虛的老爹也可以笑一笑,我倒要看看你們在那奇妙的微笑中,這生與死是怎麼個分法?」一個箭步沖上前來,章琛粗音地推開了女兒,他突目切齒地咆哮:「姓秋的,你用不著朝一個女娃兒發威,好,我便與你一決勝負分個生死!」被推開的章敏又立即轉回,她焦灼地叫:「不,爹,讓女兒和他先拚!」章琛大怒,他叱道:「沒有你的事,給我站到一邊去!」一甩頭,章敏賴著不走,她悽惶地道:「我不!爹,要死要活,我們父女全在一塊,我絕不讓你單獨一個人和這魔鬼周旋……」 於是,笑嘻嘻地,秋離象在拉一宗買賣:「這樣吧,反正你們父女是相依為命,狼狽為奸,兩個人是一樣的滿肚子壞水,也就用不著分彼此了,來,你們二位不必再客氣,乾脆點二位就一起上吧,姓秋的同時侍候!」杏眼倏睜,秀眉倒豎,章敏氣急罵道:「你……你這混帳!」聳聳肩,秋離道:「總比你父女想偷人家的金子強!」憤恨已至沸騰,章琛道:「秋離,不必再逞口舌之利,你劃下道來吧,我姓章的豁上這條老命也和你爭一口氣!」用右手姆指抹擦著襟上銅扣,秋離沉沉地道:「還有什麼道劃?我們只要各出手段奪取對方一命也就是了,姓章的,隨你用任何方法,秋某人包管奉陪!」怒吼一聲,章琛再也無法忍耐,他方待撲上,卻又突然在一震之下「呼」地旋回,在轉折的瞬息,雙目中閃出一抹隔在憤恨中的詭異光彩,這抹光彩有如天空中冷凜凜的異芒,只是微微一眨眼便已消失! 狡猾陰詐地笑出聲來,章琛道:「好,我有一個十分獨特的方法來決定生死勝負,而這個方法,又是最為公平與合理的。」深沉地,秋離道:「是麼?你不妨說出來聽聽!」一拂青須,章琛道:「很簡單,我們背著身用石塊擊熄後面五十步外的五隻香頭火,誰能一次完全擊滅,誰便有權先向對方身體上任何部位砍劈三掌,砍劈完了,若是對方未死仍有還擊三掌的權利!」冷冷地凝視著章琛那張帶著邪惡笑容的面孔,半晌,秋離淡淡地點了點頭,異常平靜地道:「可以!」章琛緊跟著道:「到時任何一方均不得翻諾!」笑了笑,秋離道:「放心。」於是,章琛迅速地道:「敏兒回房去取十支線香來,在五十步外點燃插好,為父要與姓秋的一決生死!」章敏猶豫了一下,終於走回房去,片刻之後,她果然手中拿著十根細細的線香返了回來,自秋離與章琛身旁,她量著腳步走出五十步遠,抖亮火招子點燃五根線香,然後,又小心翼翼地並排插入土中。 緩緩地,章琛道:「此議乃我先提,秋離你先請!」秋離露齒一笑,望著那五十步外那若隱若現的五隻小小香火頭,側過臉來低沉地道:「章琛,你不是傻子,換句話說,你之所以忽提此議,一定有你的陰謀存在,因此這其中必文章,但我仍願上這個當,我之所以仍願上這個當,只是你死得甘心瞑目而已!」雙眼微眨,章琛道:「隨你說吧,你原有言在先!」點點頭,秋離道:「當然啦!」於是,他背過身來在地下摸起了一粒指頭大的小石塊,僅一粒石塊而已,然後,他叫道:「姓章的,要你那寶貝女兒走開——」章琛冷然道:「不用操心,她已經走開了。」捏著那粒小小石塊,連掂也不掂。更連估量也未估量,秋離方欲反手抖射——章琛忽然呼道:「且慢!」淬然收勁,秋離陰森地道:「又有什麼花巧?」章琛看著他,徐徐地道:「姓秋的,若你輸了,可真的不使賴?」嗤了一聲,秋離道:「你看我象個使賴之人麼?」搓搓手,章琛險惡地道:「這很難說,沒有人願意讓一仇家任意向自己身上砍劈三掌的,這是要命的事……」濃眉倏豎,秋離怒道:「媽的,你是有完沒完?如若你不相信,我們可以免了這些麻煩,面對面地硬幹!」重重搖頭,章琛道:「你想失言?」哼了哼,秋離道:「不想我失言,你就少放屁!」一攤手,章琛狡詐地道:「那麼,請!」沒有回頭,秋離右臂飛快地掄起一圈半弧,而剛剛看到他手臂掄起的劈影,一聲尖銳的「絲的——」破空之聲已那麼急促地響起,甫始響起,一股寒風已淬然迴旋著掠過那五線香香頭,但是,卻連一根香頭也沒有擊滅,全是稍隔一之差諷而擦過—— 耳聽風聲突起又寂,秋離又霍然轉過身來,他冷靜地凝視著五十步外那五根仍然閃眨著有如鬼眼般的香頭,好一陣,他才哧哧笑了起來,揉揉臉道:「不行了,不行了,連這點小技巧也失了准,將來還能搞個什麼名堂出來?唉,真不如就死在你那三掌之下去球,免得日後自己見了自己亦覺窩囊加上嘔心!」得意洋洋地一笑。章琛懷著鬼胎道:「人算不如天算,嘿。 嘿,秋離,這真可惜,是麼?」歎了口氣,秋離道:「是的,真可惜。」章琛眯了眯眼,嘲弄地道:「老實說,威震天下四海的『鬼手』秋離,竟連這點小小玩意也應付不來,卻真個令人吃驚、古人有句話,現在我想想可叫說得對,『聞名不如一見,一見竟是有限』,秋離。我可的確想不到你竟這般有限……」摸摸下頷,秋離笑道:「我自己也相當替自己難過,十拿九穩的把戲竟一下子全得不靈光了,這怎不叫我汗顏?」潤潤嘴唇,他又道:「但是,你老先生也且莫得意過早,你也需要試試背身打滅那五根香頭才行,說不定你的運氣也並不比我好呢。」章琛冷笑道:「莫費唇舌,我們用事實來證明!」秋離道:「叫你那寶貝女兒再站遠點!」章琛正俯腰拾了塊也是指頭大小的石粒起來,聞言之下,他神色一沉,肅穆地道:「有一點我要特別指明,秋離,假你以為是我的女兒在暗地裡做了手腳,你就大錯了!」搖搖頭,秋離道:「我並末懷疑你女兒在暗地裡做了手腳,方才在我出手擲石之際,她正站在牆邊,隔著插置香頭之處至少有兩丈之遙,她不可能奔到香頭那裡做了手腳而又在我察覺之前回到原地,我知道,她沒有這等本事!」憤怒地,章琛道:「既是如此,你為何又叫她站遠一點?」伸出舌頭一笑,秋離淡淡地道:「我是擔心你萬一失手歪了準頭,沒有擊滅香頭反而把你寶貝女兒的腦袋瓜子砸破了!」火得幾乎一口氣喘不上來,章琛怒道:「你胡說!」哈哈一笑,秋離道:「何苦生這麼大的氣?不要一下子氣瘋了心就更拿不准了,現在,老章,你老人家請!」猛一銼牙,章琛背過身去,略一估量,右手微沉倏翻,那粒石子已「諷」然側飛而去,只聽得一陣又急又快的「噗嗤」 輕響,五十步外的五根線香香頭已完全應聲而熄,無一餘漏! 呢,這一手,可還真叫不賴! 一抱拳,秋離笑吟吟地道:「好,好,行,老章,你那兩下子委實夠瞧,行,不愧為『生死一笑』,如今,你似乎更應該開懷一笑了!」雖然竭力想裝出一股淡然的模樣,但卻依舊掩隱不住眉宇唇角之間的那股子得意與欣喜,章琛徐緩地道:「我想,我只是運氣比你來得好些罷了。」秋離懶洋洋地道:「不,你是客氣了。」吸了口氣,章琛忍不住道:「秋離,你還不履行方才我們所作的約定麼?」抬頭看了看天氣,秋離文不對題地道:「風已停了,看樣子,明天的天氣一定相當好,呀,這天,怎的老是陰陽怪氣,捉摸不定呢?」踏前一步,章琛一下子翻下臉來,他寒森森地道:「不要支吾推搪拖延時間,秋離,你是不是又想耍賴使刁,推翻前約?你說!」毫不溫怒,秋離平和地道:「當然不是!」章琛厲聲道:「那麼你還在等候什麼?」用右手食指點了點章琛的鼻尖,秋離笑嘻嘻地道:「朋友,不要對我大聲叱喝,更不要擺出一副債主臉色來,你要記住,有的時候我會突然翻臉不認人的,我的火氣一上來,只怕你兩條老命也不夠頂,現在你暫且給我放老實點!」楞了楞,章琛憤怒地道:「你待如何?」秋離沒有理他,只管朝前面插著那五根線香的地方走去,章琛瞪著雙眼目送他的背影,而章敏也有些發怔的看著秋離,於是,很快的,他已來到那線香的十步之前—— 突然象想起了什麼,章敏全身一震,她飛快地撲向那五根半殘的線香那邊,抬起腳來就待掃踏下去—— 但是,比她更快,狂風卷處,一條黑影倏閃又出,簡直就象電光的流燦一樣,那五根燒去半截的線香已到了秋離手中,他穩穩當當地握著,甚至連香頭上的灰燼都沒有抖掉下來!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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