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七四


  「斷尾佛」冒飛狂吼著揮舞他的「鐵佛爪」撲來,振臂間便是風急雨暴的十九爪,而秋離長笑著,銀牛角跳閃裁打快如鴻射,眨眼裡,又准又狠地全把冒飛的攻擊在一刹那間,連串揮出,「斷尾佛」冒飛左掌翻劈,雙腿齊揚,抖腕之下又是十二爪猛罩而去!

  秋離身形晃掠如電,銀牛角就象一隻魔鬼的眸子在閃眨,如此地先可摸捉,無可猜。冒飛的攻勢竟似全攻向了一縷煙霧,非但次次落空,又象老是慢了一步!

  「一龍」、「雙鷲」、「三眼鳳凰」、焦堅等人在此刻都已經緩過氣來,他們又自由面急速合攏!

  這時,「斷尾佛」冒飛的打擊勢子剛剛用完,他奮力抽身,準備換一口氣再繼續攻撲但是,就在他兵刃與拳腿落空之後,身形往側旋出的一刹那!

  沒有任何一個人看清銀牛角是如何掠過冒飛胸膛的,快得就仿佛事實本來就是如此——在銀光淬閃翻揚中,冒飛剛剛轉出一半的身子猛然橫著彈出,「嗤」的一聲,血箭濺起了三尺高!

  秋離格殺「斷尾佛」冒飛的原因十分簡單,那就是一個「快」字,譬如說冒飛只能在同一時間裡做三次攻擊,秋離卻可做十次,這樣一來,勝負強弱自然分見,方才,就在冒飛攻撲的勢子甫歇之際,秋離卻仍有能力再做反搏,於是,冒飛的老命當然就不屬於他的了……

  悲厲地,「一龍」慘呼:「冒飛啊……」秋離絕不稍遲,」呼呼呼」在空中連連做著旋風似的快速筋斗,而在這連串的筋斗中,焦堅的「蛇尾鞭」,「雙鷲」的一對「尖棱棍」,「三眼鳳凰」的兩把「雙心劍」便都落了空!

  突然,秋離淬而直射悲憤莫名的「一龍」,「一龍」的「骷髏棒」抖起猛用,秋離在銀牛角的淩厲反擋裡驟然沉下,「一龍」狂吼著出掌劈來,幾乎不分先後,秋離的「鬼在哭」

  已一場驀閃!

  於是,兩人的兵刃相格於外,兩人的掌勢同出,但是「一龍」卻和冒飛是一個毛病,慢了……

  令人毛髮悚然的一聲尖嗥,「一龍」丟掉手中的「骷髏棒」,撫著咽喉倒在地下狂翻亂滾,他的面容扭曲得很難認出原樣,鮮血,骨突突地從他撫著喉嚨的指縫中流出來,顯然,秋離的一掌已斬裂了他的頸項了!』焦堅等幾個人卻待救援已是不及,他們在一片呼號厲吼聲中倉皇沖來。而秋離,他卻雙腳猛撐地面,閃電一樣倒仰回去。「雙鷲」兩位仁兄急瘋了心,正待撲襲敵人,卻不料敵人自己送上門來,只是來得太快,太出他們意料了,似一團旋風!

  「雙鷲」齊齊驚叫一聲,「刷」地分向左右散開,二人手中的「尖棱棍」劃起大圈子往下猛揮,可是,就在他們的武器尚未擊下之前,秋離的銀牛角已有足夠的時間插進他們兩人的小腹三次再拔出來了!

  「啊……晴!」「雙鷲」的慘號聲令人毛髮悚然地傳出,他們在踉蹌倒退中又同時摔坐於地,兩個人的小腹上,各有三個兒拳大的窟窿,在急湧的鮮血裡,粘粘蠕蠕的腸髒也一起往外淌,兩人一邊痛苦地嚎嗥著,一面瘋狂又笨拙地撫擋小腹上的傷口,但是,他們只有兩隻手,傷洞卻有三個,撫了這個洞口那個照流;撫了那個洞口這個直淌!秋離連看也沒有多看一眼,當然,他根本就用不著看。每在他出手之下,傷人的部位,程度,甚至傷口的大小,他都早有預料,永不失誤,現在,他已象極細的一抹電閃掠向了焦堅!

  「劈啪」的「蛇尾鞭」尖銳地連串抽卷著,而秋離的銀牛角翻飛更快,幾乎已快得無法用人們瞳仁去追躡了!「三眼鳳凰」的「雙心劍」也一次又一次地在他身邊穿舞劈刺,閃閃發光,瞬息間,五個回合候忽過去,秋離的銀牛角連續揮彈七十九次狂攻焦堅,在焦堅的駭然退避裡,當前七十九次揮擊的光影尚未消逝,後七十九次攻擊,在同一時間一口氣中分成七十九個迥異的角度反襲「三眼鳳凰」!

  於是,在風嘯光閃裡,在氣流旋蕩下,滿天的角影飛掠交織尖呼,橫射,「當!哢嚓!當!哢嚓!」的金鐵折斷聲與利器入肉的「噗嗤」聲便混成一片,難分難解了……

  象長虹射日,秋離的身軀騰空標起,在空中一個盤旋,又冉冉飄落!他飄落在一塊突起的小石上,黑色的頭巾飛揚著,襯得他平靜冷漠的神態更加森嚴殘酷,他沒有一丁點喘息或疲累的模樣,沒有一丁點僥倖及惶疚的神色,他是那樣深沉,就宛如古井幽潭,那樣木然,就仿佛石墨鐵鑄。現在,他正用左手衣袖緩緩地拭去濺在頰上的一滴血跡,他的動作十分:

  輕徐,就好象,他只是在擦拭一點無意間沾在臉孔上的露水一般……

  而在另一邊——

  焦堅全身成大字形橫擺在前面,五官擠成了一團,小小的眼睛又不甘、又恐懼、又駭怖地大張著,眼珠子突出了目眶,似一對毫無生氣的死魚眸子,那麼茫然迷憫地默默瞪視著天空,天空上有些什麼呢?不過是虛渺罷了,淒涼罷了……

  隔著焦堅的屍體五步遠近,「三眼鳳凰」舒梅影半跪在地下。她的一對「雙心劍」全斷成一寸一寸的皮鐵散落於四周,折斷的劍片在向著她混身斑斑滴滴的殷紅鮮血直眨冷眼!這位美麗的女郎秀髮披散,而發上也沾著血跡,她身上有七處傷痕,從側面看過去,可以清楚的見到那些創傷的皮肉翻卷,血漿淋淋,但是,她卻並沒有死去,她仍在喘息,仍在抖顫,仍在哭泣!

  「和尚山」山頂的空氣全凝凍了,全僵窒了。象落在冰窯中,深埋入地底,每個人,不論是那一邊的,都自內心開始哆嗦,開始悚栗……

  驀然旱雷般大吼一聲,秋離用染滿濃稠血跡的銀牛角遙指焦堅手下那些發楞的角色們:「當我『殺』字出口。你們仍末逃走,你們就一輩子也不用逃了!現在,我開始喊!」「轟」的一聲嘩亂,焦堅手下那四五百人馬立即似遭雷打般蜂擁奔逃,作鳥獸散,沒有一個人敢稍作停留,沒有一個人敢略微觀望,他們有的騎馬,有的腳奔,喊叫著,驚呼著,悲號著,紛紛奪路潰退,兵敗如山倒啊,那情景,只恨爹娘少生兩條腿了。

  冷冷地看著方才還敵騎滿布,如今卻空蕩無人的亂石禿岩,良久,秋離才霍然轉過身子面對著呆若木雞般的方元:

  「方者哥,值不值得三萬七千兩黃金?」猛一哆嗦,方元歪歪斜斜地搶前幾步,雙手抱拳一拱再拱,誠惶誠恐地道:「值,值,太值了……多虧少兄,全是多虧少兄!」一仰頭,秋離目光凜烈地轉到顫慄不安的徐恩臉上,他寒森地問:「徐恩。你認為呢?」整個心腔子往下一沉,徐恩慌忙肅手躬身:「秋兄神威蓋世,天下無雙,方才我們已是親眼目睹……先前兄弟所言,實是樞人憂天,愚蠢之極;秋兄大人大量,萬乞海涵,萬乞海涵!」徐徐地,秋離笑了,他道:「至少,徐兄,你能得到一個教訓,不明就裡的事,永遠不要妄加預測,喂?」冷汗瑟瑟,徐恩面青唇白,訥訥地道:「當然,秋兄,當然!」拍拍手,秋離將他的銀牛角藏入懷中,大步走下山岩,方元趕忙迎了上來,餡笑著道:「呃,少兄,辛苦了,可要歇會?」搖搖頭,秋離道:「事情並末全了,方老哥,你忘記對方的幫手還有幾個沒有到齊?他們原定是午時趕到的!」望瞭望天色,秋離又接著道:「而現在,是午時了!」

  怔了怔,方元忙道:「是的,『赤騎八龍』中的兩人以及『生死一笑』章琛父女……但……但少兄也太辛苦了,這幾個人,就交由兄弟我率領兒郎們來對付吧!」冷冷一哼,秋離道:「你自認對付得了麼?」一室之下,方元汕汕地道:「呢,呃,兄弟我……也只有盡力而為了……」微拂頭巾,秋離道:「廢話!」正在方元窘迫無已之時,半山腰那邊,一個滿頭大汗的青衣角色已拼命跑了上去,隔著尚有老遠,他便上氣不接下氣地放開喉嚨嚷嚷:「當家的……啊……姓焦的那邊人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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