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七一


  慢條斯理地笑了起來,秋離一腿乎伸,一腿半盤,望瞭望已在他身後的半圓陣勢,點點頭道:「恩,不錯,動作還算快。」用手背拭了把汗,方元低促地道:「下一步,秋少兄又該如何?」笑了笑,秋離道:「下一步就輪到我來上場了,從現在起,你們就跑個龍套,或是替我小掠一陣。」方元還沒有來得及回答,在一片如雷似的嘈雜蹄聲中,數百乘鐵騎已排山倒海般沖了上來,由於山頂上全佈滿了嶙峋石岩,並不適於馬匹的衝刺,而這些騎士們立即圈住了坐騎,被刺刺地分向四周散開,又都在馬匹未停步的瞬息間紛紛拋鐙落地!

  沒有下馬的,只有八個人,秋離淡淡地打量過去,昭用不著指明,他一眼之下即能看出那八個人的身分。最前面那一位瘦小乾枯,面色蒼黃,以一雙眼睛陰沉而冷厲地瞧向這邊的仁兄一定就是正主兒「黃虎」焦堅,焦堅旁邊那臉如古月,又白又雅的儒生打扮人物必為「十龍」無疑;「一龍」左側,並排兒的兩個大漢,全是相同的深眼勾鼻薄唇,濃眉,其貌如鷲,不錯,定是「雙鷲」了,這兩位老哥兒之旁,是一位又黑又胖的怪人,他不但禿頂麻面,塌鼻翻唇,其醜無比,在身上穿著的黑衣臂部更綴連著一塊圓鼓鼓的坐地補釘,這位形相外表俱極驚人的朋友,不用說,除了那「斷層佛」恐怕不會有第二個人如此榮幸了;在他旁邊,哈,竟是一位美豔絕倫,年約二十七八歲的花容少婦,這位美娘子可真是又嬌又媚,唯一美中不足的只是太冷了點兒,尤其是他那一雙勾魂奪魄的眼睛,射出的光芒簡直寒列得不帶絲毫趣味,就像是兩股冰流,能凍僵人們的心;而她的面龐肌肉又是這般沉板木訥,沒有一丁點表情,再加上她額心那一塊淡紅色的菱形痣印——這益發增加了缺陷美的菱形痣印,不必介紹,也會知道她就是那「三眼鳳凰」了。

  隔著這八位有兩三步的距離,昭,馬上坐著另一位奇特』人物,他生著一張國字臉孔,濃眉大眼,高鼻海口,短髮又粗又亂,刺蝟似地蓬立著,而下領卻是一大把令人不可異議的金色虯髯,真是金色的,映著日光,燦亮絢麗,就有如是用一大把金絲栽押上去一樣,這個人的形容威猛之極,他的身材又魁梧修偉,坐在馬上,便宛似半截小山,予人一種深沉獷悍,不可動搖的穩固感覺!當然,秋離知道,此人定是那位關外大豪「金鬍子」古丹了!

  古丹後面一點,是另外一個矮小、壯實異常的朋友,他臉色泛著古銅般的強健色,眉細目長,卻配著一隻刀削斧斬般的尖挺鼻子,唇如刃似的薄而平,一柄垂銀色鋼煉的鋒利短斧便斜斜掛在他肌肉突虯的胸前;這等於是塊招牌,告訴人象說他就是「霸斧」常庵!

  現在,秋離終於為自己將對方全都引見完了,他這才伸了個懶腰站將起來,臉上,堆著一片和熙又善意的微笑。

  方元湊前一步,低沉而緊張地道:「少兄,最前面的那個就是焦堅老鬼,他旁邊的是——」揮揮手,秋離道:「我認得了,這些狗熊們全象在腦瓜子上刻著字—,告訴別人他們是誰,認出他們並不困難。」於是,在這極端僵窒而充滿血腥氣息的對峙中,「黃虎」

  焦堅首先打破了沉寂:「很好,方元,你終於先行動手了!」看了秋離一眼,方元不甘示弱地道:「姓焦的,莫不成什麼事都要讓你占前?」陰側側地一笑,焦堅道:「好貪心、好狠毒的東西,你競用這等卑鄙無恥的方法來遂你心中的貪念,來殘害老夫和手下的兒郎!方元,你也太可惡了!」重重一哼,方元變色道:「你少來這一套假仁假義,焦堅,你骨子裡也不是什麼清高水,我不動手,你照樣會來這一套,你當你的一肚皮陰謀詭奸謀我看不出?哼哼,你想差了!」兩隻小眼一瞪,焦堅煞氣畢露地叱道:「方元,你即將用你的愚蠢、貪婪、不自量力來得到報應,者夫以鮮血來洗淨你的妄想,以宰割來索取你雙手所為的罪孽!」暴吼一聲,方元怪叫道:「別看你請到了幫手,老子不含糊,看看這座山將屬於何人!」嘿嘿冷笑,焦堅道:「不錯,姓方的,你馬上就會看到這座山將屬於誰,老小子,你等著下輩子再來做夢吧!」怒叱一聲,側旁的金鬍子古丹大吼道:「媽的巴子,老焦你還和這王八蛋囉嗦什麼?乾脆一刀砍了拉倒!」焦堅陰沉地道:「馬上,古兄,馬上」暴吼如雷,方元立還顏色:「姓古的,你也不是他娘的什麼三頭六臂人物,犯不著在這裡稱能道狠,老子不吃你這一套!」「金鬍子」古丹驀然翻身下馬,他手指方元,形狀兇惡之極地厲吼:「方元,你是吃了熊心豹膽了,對著你家古大爺雞毛喊叫?你當古大爺還把你放在眼裡麼?媽的巴子,古大爺搗你這老王八還不比搗頭豬順手得多,看古大爺生生活剝了你!」狂笑一聲,方元「刷」地脫去青色長衫,露出裡面穿著的同色緊身衣來,在他那兩條粗壯的手臂上,嘿,竟然齊肘肩分成兩截四段各嵌連著一塊藍汪汪的,窄窄的鋼骨,這正是他成名的武器,也是他揚萬的根由:「鐵臂!」長衫一脫,方元即邁前三步,怒吼道:「來,古丹,老子掂掂你是否真有分量!」一拂金黃,古丹又狂又傲地大步迎上,邊不屑地道:「老小子,你還差得遠!。」幾句狠話加上每人的一股怨氣,場面立即就急轉直下,變為緊張無比,好似繃得過分的緊張,只要再用一點勁,馬上就得折斷了,當然,早晚都會走到這一步的,只是這等關頭真個到來,卻又令人突然升起一種難以言喻的尖銳不安感覺於是——

  伸了個懶腰,秋離要死不活地站了起來,他先用頭巾的下截拭了拭唇上的汗漬,懶散地道:「大家先歇口氣不成麼?

  怎麼一上來就吹鬍子瞪眼嚇煞人?方老哥你且退下舒散舒散,容我來向我們古大爺求個情!」秋離直楞楞地冒了出來,而且一出來就先擺上這段令人驚訝而又哭笑不得的開場白,方元這邊固是心裡有數,焦堅那一面可就有些納悶了。但是,納悶儘管納悶,他們卻頓時更加提高了戒心。老實說,焦堅與他這批人也全是水裡去,火裡出的老江湖了,看人識人自然有他們的一套,況且,在這』等劍撥弩張的要命關頭下,竟然會有人插上來說俏皮話;如若這個人沒有兩下子,成麼?有道是「英雄自有英雄膽」,秋離一挺出了身,他表面上雖是這種嬉笑怒駡、吊兒郎當的神態,但焦堅和他的人馬們卻全未小看了秋離,不說別的,先看秋離此等蠻不在乎,旁若無人的德性,便是再馬虎的人,也會體驗得出他隱藏在骨子裡的倔傲與狂烈!

  冷冷地打量著秋離,古丹暴辣地道:「你是誰?」露出潔白的牙齒一笑,秋離道:「古大爺,你可是真有興趣知道?」雙目怒瞪,古丹吼道:「小輩,你道你生了張油嘴滑舌就能唬住大爺我麼?媽的巴子,你是瞎了眼了!」口裡「嘖」了兩聲,秋離」暖」了一聲道:「俗話說得好,古大爺,君子絕交,不出惡言;你我在此時此景地相見,固然不能算要交朋友,但是,便為仇人也不妨大家客氣三分哪,彼此留個好印象,說不準到了時候誰還能饒誰老命也未可定,你這麼臉紅脖子粗地滿口放屁,豈不太也透著混帳下流,並且,沒有教養了?」輕描淡寫之中,卻是又損又諷,又辱又罵,秋離表面上毫無火氣,講起話來卻句句有如毒箭,一支一支全射進了對方的心坎,叫聽著的人連肺都氣炸了!滿口鋼牙緊銼,古丹怨毒地道:「小輩,看樣子你也是方元老鬼請來的幫手了?很好,大爺我就稱稱你的骨頭是不是如你的狂言一樣硬朗!」秋離淡淡一笑,毫不氣怒地道:「你真想和我試?」厲吼半聲,古丹的一把金髯幾乎根根倒豎,他的形狀象煞一頭發怒的雄獅,有一股令人顫慄的威凜之氣,仿佛能將他的對頭連骨頭也吃了,一步步沉重地逼向秋離,他生硬地道:「小輩,可憐你爹娘白養你這麼大了!」故意退後兩步,秋離雙手亂搖,急切地道:「慢著慢著……」粗獷的面容上浮現著獰惡的笑意,古丹殘酷地笑道:「你哀求吧,小子,你哭叫吧,看看有誰能來救你,真要有種,把你剛才的刁鑽潑辣拿出來啊,哈哈哈……」秋離站住了,他目光含著一抹古怪的悲憫注視正向自己逼近的古丹,輕淡而低徐地,他道:「古丹,你就這麼傻?」狂笑一聲,古丹吼道:「不用再充能了,小子,你只是外強中於!」

  但是,在這時焦堅卻已驚驚地發覺了秋離目瞳深處的意韻,那意韻是如此冷酷,如此狠毒,又如此嘲弄,就宛似一頭虎享用一隻羔羊之前的神色,就好象一個劊子手在瞧著刃下的待刑囚犯,竟是那般地強霸,那般地不屑,於是刹那間,焦堅急忙大叫:「古兄請住手。」迷惑加上不悅,古丹轉首瞧向焦堅,他冷硬地道:「老焦,你還對這小子有什麼留戀?」焦堅拋鐙下馬,一個箭步搶到古丹身側,他先不回答古丹的話,目光定定地注視對面卓立的秋離沉緩地道:「朋友,高姓大名?」哧哧一笑,秋離道:「姓焦的,還是你眼皮子較寬!」寒著臉,焦堅又耐著性子道:「高姓大名?」重重一哼,古丹憤然道:「老焦,非得有這個必要麼?和此等下三流的雞鳴狗盜之徒哪能講求這些規矩?」眼角斜了古丹一下,秋離慢條斯理地道:「古丹,不用多久,你就會為你方才所說的話後悔了。」突然——

  又是一陣驀起的高亢長笑傳來,一直坐在馬上不言不動的」霸斧」常庵竟也下了地,他筆直走向這邊,淩厲地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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