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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五


  公孫勁竹微微拱手,道:「這位少兄請了!」紅面漢卻不還禮,冷竣而倔傲地瞪著公孫勁竹,大拉拉地道:「老兒休來這一套假仁義,怎麼,你們黃衫會橫行霸道橫到天山派頭上來了?本派掌門還非得見你們不成麼?武林:中還有這等不通情理之人?」公孫勁竹聽他這些辱蔑之言競毫不憤怒,他笑了笑,安詳地道:「少兄休要誤解吾等來意,黃衫會此次拜渴寶山,一是素仰天山威名,專程前來見識,再則麼,乃有一件事關你我兩方絕大利害之事要與貴派掌門商談,實在並無惡意,否則;吾等豈肯選在日晝循貴派大道登山?」紅臉大漢一聽有理,賂見平和地道:「此言可是當真?」,公孫勁竹老奸巨猾地笑道:「自是不假。」沉吟片刻,紅臉大漢又道:「既是如此,你們便稍候一時,容我遣人回去親向當值師叔稟報,能否准你們登山,就要看師叔他老人家點頭不點頭了。」輕咳一聲,公孫勁竹道:「有煩少兄通報照請。」紅臉大漢招過黃齊;道:「師弟,你即去向當值的七師叔稟報,將他們的來意述明,看七師叔他老人家如何定奪。」黃齊略一猶豫,低低地道:「但大師兄……」紅臉大漢搖搖頭,道:「恐伯他們有甚急事,這不是你我可以作主的,快去。」答應一聲,黃齊勉強轉身去了,於是,公孫勁竹呵呵一笑,道:「尚未請教這位少兄尊姓大名!」『臉大漢極為不耐地道:「咱們還是少攀交情,相識不如不識。」銀色的長髯微動,公孫勁竹不動聲色地打了個哈哈,道:「何妨通個姓名?異日也好記得少兄的恩典!」,紅臉大漢一挺他那有如芭鬥般的頭顱,冷冷一笑道:「莫非我『風火雙輪』方昭還含糊什麼?笑話!」

  公孫勁竹神色深沉地道:「原來是方少兄,久違了。」方昭雙臂環胸,不理不睬,一側的冉謙眉毛倏豎,目射凶光,公孫勁竹卻一搖手,笑道:「天山弟子,果然氣度雍容,令人不敢仰視。」冉謙重重一哼,低聲喃咕:「雍容個鳥!」一直在後面馬上未動的秋離悄然一笑,將頸上黑色汗巾扯下,慢條斯理地擦拭著襟前的銅扣,形態悠閒而懶散。

  周雲咽了口唾沫,低沉地道:「秋兄,只怕天山派不會輕易讓他們通行……」秋離忙道:「不,我們。」周雲歎了口氣,道:「你真瀟灑。」哧哧一笑,秋離道:「這叫鎮定。」換了一顆銅扣繼續擦拭著;他又道:「你那半調子掌門一定會讓我們上去,他懷著鬼胎,還不知道我等來意為何,說不定以為咱們是替他送小老婆來的,這等天外飛來的豔福,他豈能不想,只怕高接遠迎還來不及呢。」苦笑一聲,周雲澀澀地道:「秋兄又在說笑了。」秋離淡淡地道:「一肚子惱火,不說說笑笑怎生過得?若是依著我的性子,早就殺他個人仰馬翻,一路幹了上去,管他媽什麼幾代狗屁弟子!」還是第一次聽見秋離口裡「帶把子」,周雲不禁怔窒地道:「秋兄,呢……』秋離笑道:「很粗俗,是麼?雅在這種地方,和這些二大爺在一起,老友,你又如何叫高雅得起來?」周雲正想回答,于德壽已騎馬過來、他笑吟吟地道:「秋兄,你很愉快嘛,怎麼,有什麼妙策麼?」舔舔嘴唇,秋離道:「沒有。」于德壽望望前面天山派布成兩排攔在路中的二十來位仁:兄,皺皺眉,低聲道:「天山派也不是紫禁門,這架勢卻是不小,要非看在那「玉麒麟」的份上,哼哼,今番只怕他們沒有這等好消受法。」秋離頓首道:「說得有理,而且我們也不會從這『雪池道』上來了,兜個圈子,多走幾步路,只怕到了他們的『頂穹堂』他們還都在做夢呢。」『于德壽哈哈笑道:「秋兄也曉得天山派那有名的聚議事之所『頂竄堂』?」辱角含著一抹奇特的笑意,秋離懶洋洋地道:「我也同樣生著兩隻耳朵,而且都沒毛病。」『怔了怔,于德壽連忙乾笑著:「呵呵,呵呵,秋兄倒是詼諧……」露出一口雪白的牙齒,秋離那模樣令人氣煞地道:「好說,湊合著博人一漿罷了。」他們正在談著話,山道的上面,已驀然響起一聲悠長而虛渺的鐘聲,那鐘聲飄飄忽忽的,沉沉蕩蕩的,象來自九天,來自群山的回應,那麼空洞,那麼不可捉摸,又那麼懾人心魄。·聽到鐘聲,方昭肅然啟口:「各位,本派掌門已擊鐘迎客。」公孫勁竹滿面和氣地道:「謝了,真是多謝了。」於是,天山弟子立即讓到道路兩邊,韓於明又一騎當先奔上,黃齊紅圖的焰珠旗拂得嘩嘩作響。

  秋離,周雲,攜黃衫會這一干惡客們開始向山上繼續進發,瞧了卓立路旁面無表情的方昭一眼,于德壽側首向一邊的崔廣道:「記著這小子!」崔廣神色不動,連眼皮子也不眨一下:「當然。」漸漸出去遠了,于德壽才怒形於色地道:「黃衫會之珠焰旗,非僅是代表黃衫會的獨自標誌,更是北六省綠林盟下的招牌,有如箭令,更似乎於某親至,普天之下,誰敢對它不恭不敬?可恨這些膽上生毛的天山小於竟然膽敢如此輕蔑漠視,這口氣,我於某若是不出,必不甘休!」他這話像是在對旁邊的崔廣講,實則乃說給秋離聽的。秋離笑了笑,接上道:「瓢把了說得對,珠焰旗迎風展揚,任是黑白兩道正邪雙派的人物,哪一個遇上了也得繞道而走,不敢攫其鋒頭,可謂是雄威飄揚三千里,天山派的這些邊睡野人、荒山革寇卻這般等閒視之,委實令人心中氣忿,就連秋某人看了也覺得老大不是滋味,憑空添上三分氣!」于德壽額際青筋隱暴,他怒火越發中燒地道:「秋兄你也看見了,這簡直是欺人太甚,我姓於的豈是伯事之徒?什麼大風大浪刀山劍林的場面我沒經過?什麼高大雅士能手煞才我沒見過?今天他們卻來這一套給我吃,好,咱們就試試,看看到底誰比誰橫!」崔廣在一邊插上來道:「稟瓢把子,只要他們口風不對,咱們就於!」

  于德壽右手握拳,恨恨地道:「也罷,你天山派能吃住我黃衫會,我就不信!」秋離沒有再吭聲,他默默搜視著四周的地形環境,在通路兩邊,盡是起伏的叢林與藤葛糾纏的荒地,再偶有一片亂石堆、偶而有一處千仞崖,而出頭一個連一個,蜂巒一座連著一度,山與峰都隱藏在迷蒙的雲霧裡,浮浮沉沉的,虛虛綴絛的,山色抹著一片蒼灰,再上去卻幻為銀白,重疊著,延綿著,無邊無際,像是自此登臨,真是;步近似一步地要上西天了。『前路上,驀地有兩片山峰相峙。下面是一條狹窄得只有五尺寬的小道,這是一處險穀。馬行其中,抬頭上望,只可看見一線之天!

  「落星一劍」韓子明的紅色小園帽閃動著一點猩赤,他已毫不猶豫地奔入谷中。瞧著那兩扇突然聳起斜立的巨蜂,瞧著那蜂腰上深密的枯草奔林,於德籌不禁遲疑了,他緩下了馬,低罵道;「子明是怎麼回事?也不探探道就冒冒失失地闖了進去?這地方實在太險,人家兩頭一卡,我們朝哪裡跑去?」斑豹崔廣忙道,「瓢把子,容我前往一探!」于德壽尚未回答,秋離已淡淡地道:「不用探了。」面露迷惑之色,于德壽道:「只怕有問題,秋兄……」搖搖頭,秋離道:「不會出漏子的,譬如說,天山派若想突襲我們。方才在那鷹嘴似的拐道旁就可以動手,不知道你們看見沒有?那拐道邊的枯草亂石之中隱伏著上百的天山人馬,他們那裡不動、到這裡就不舍動!」籲了口氣,秋離又道:「再說,天山掌門潘一志此刻心頭忐忑,還不明白我們來意如何,怎好貿然動手?他仍又頂著個名門正派的招牌,不管真假,面子不能不顧,非到萬不得已,他們也不會做那丟人現眼之事!」考慮了一下,于德壽頜首道:「有理,有理,咱們進!」四十來騎立即加快了速度,蹄聲激響在山谷之間,那麼急驟地飛快奔進了山谷之內!揚著砂石泥土,提著心,注視著那一線之天,這約有千多步的狹窄山谷卻似乎有千多裡長,但是,他仍終於在緊張裡全數通過,沒有出絲毫意外3秋離在臨出山谷之前,伸手拍了拍那褐黑色的潮濕的石壁,他回首張望了一下,哧哧笑道:「瓢把子,不錯吧?」于德壽贊道:「秋兄果然神機妙算!」秋離笑道:「其實,他們是有人埋伏在穀道兩端及頂崖之上,而且,昭,那人數還真個不少!」于德壽聞言之下大吃一驚,他忙道:「秋兄有所發現?」秋離道:「正是,瓢把子你只是太緊張了,否則,你亦早已發現!」怔了怔,于德壽喃喃地道:「於某自認已經異常留意了,但似乎未曾察覺什麼不對……」哈哈一笑,秋離道:「看那天空!」于德壽急忙仰首望去,晤,果然給他發覺了異處,在灰茫茫的雲天裡,此刻,還來得及看見有十多隻毛色褐黑泛青的飛鴿正向前面振翅疾飛!

  有一股涼氣冒自心底,于德壽暗暗彈了一把冷汗:「好險………」「嗤」了一聲;秋離道:「何險之有?」他接著又道:「天山派之所以如此,只是預防我們有不規之舉罷了,那些信鴿在我們通過山谷之後即行飛起,約有十五六隻,且自不同的地方沖升於空,因此可以判定他們伏守之人為數不少,但是,在我們未與天山正式翻臉成仇之前,他們卻決不至輕舉妄動,他們當然也明白瓢把子不是省油的燈……」笑了笑,秋離調侃著道;「這就是正派武林道與咱們走黑路的所不同的地方啦!」于德壽表面上呵呵陪笑,心裡卻在暗中為對方這等精確而迅捷的反應而驚異,他詛咒著,但在詛咒中,連他自己也不能否認尚有那麼一絲的欽服。

  又轉了一度較大的山彎。

  現在,前面有一塊上撐天下拄地的白色巨岩那麼孤零零地、卻又浩威威地挺立在一片常青松林之前,道路由下而上,直穿松林而入。

  隔著老遠,已可發現那塊巨大得如一尊石像般的白石,白石上面,雕刻著四個黑色的鬥大的,龍飛鳳舞的大字:「雲裡仙山」

  秋離身旁的周雲來到此處似是十分激動,他全身在不可察覺地哆嗦著,雙目浮起i層迷蒙的波光,雙手十指在不停地捲曲『連呼吸也是那麼粗濁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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