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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三


  秋離輕輕扭動著指節沒有回答,周雲又接著道:「我還聽七師叔說過,三師叔有一次不知為了什麼事心頭煩悶,他一個人跑下山去,半路上竄出一批餓狼向他襲擊,隔著尚有七。八丈遠,三師叔連看也不看地斜繞向一旁奔去,但就在他到的同時,那群餓狼已一下子倒斃了一多半。事後七師叔他們去查看那些狼屍,每一頭狼屍的額心中間都被透穿了一個小洞,小洞是一樣的大小,一樣的整齊,宛似一個巧匠用錐子一下一下小心鑿上去的,三師叔這份功力,手勁真算到了家了……」』秋離淡淡地道:「這玩意叫『大禪指』,十分厲害,你們天山什麼名堂都有了。」想了想,他又道:「除了這位回回仁兄,還有什麼了不起的角色?」周雲沉思了一下,道:「還有一位瘦小枯乾,生得一臉皺密的小老頭,他不是天山派的人,身分很神秘,我只知道他與師父是多年的至交好友……」

  秋離道:「此人也住在天山?」周雲點頭道:「我記得他一住就是六七年,還沒有離開的模樣。師父對他一直是很尊重,日常時時與他品若奕棋,他的一雙手,終年都用兩隻軟牛皮手套套著。」』秋離迷惑地道:「他既不是天山派的人,事隔多年,大概也早走了……」周雲搖頭道:「這卻不敢斷定。」『:舒動了一下身體,秋離道:「那麼,他厲害在什麼地方?」閉閉眼,周雲慢慢地道:「我只看見一次,卻是親眼目睹,他在與師父相對談笑的當兒,突然一躍而起,這一躍幾達八丈,幾乎劇看見他躍起,人已到了十五六丈之外,我連眼睛都來不及眨,他已回到原來的地方。在他一去一回的距離中間,整整齊齊地擺著一排拳頭大小的方形石塊,我放眼瞧去,十五丈外原來豎立的一方高有五尺的大青石已經沒有了,就這一刹,他已將那塊青石切為一方方的小石塊,更擺置得平平整整,這份快、急、狠、准,確是令人匪夷所思,不敢想像……」秋離點點頭,道:「的確不得了,但願這老小於早已下山滾蛋……」怔怔地望著秋離,周雲忐忑地道:「秋兄,你的功力自信比得上他?」笑了笑,秋離道:「不敢說,薑是老的辣,人是老的滑,我嘴上無毛,年輕學淺,只怕照顧不了這些祖師爺……」喟了一聲,周雲沉重地道:「我只祈求派裡的長輩們同情我的遭通,允許我與那魔鬼;決生死,公平較鬥,希望這些功力深博的師叔們不要出頭阻攔,否則,只怕一切皆成泡影了。」

  秋離不置可否地一笑,道:「你也不必太過悲觀,咱們也不是省油的燈……」周雲低倫地道:「雙拳難敵四手,好漢架不住人多,何況、派裡能人輩出,高手如雲,我們卻只有兩個……」哈哈一笑,秋離放低了嗓音道:「不一定吧?還有黃衫會的好幾十個寶貝!」

  瞪著秋離,周雲有些駭然道:「秋兄……你,你真要與他們共手合力進犯天山?」「噓」了一聲,秋離道:「別那麼大驚小怪,只是利用他們幫咱們暫時招架一番而已。我們志不在那玉麒麟,他們也根本不會管我們這檔閒事,但我們卻有共同的一點,這一點便是雙方都要利用彼此的武力為支撐。因此我們表面上裝作對他們的企圖有興趣,他們也佯做要我們幫忙奪寶,其實說穿了半文錢不值,大家都是各懷鬼胎,各有所謀!」

  眨眨眼,秋離又道:「套句楊咎與楊申這兩個老小于的口頭語兒,不客氣地說,我們都是刀子的刃錐的尖,大家走著瞧,看誰能占了誰的便宜呢?」周雲有些著急地道:「但……但秋兄,派裡的人會誤解是我勾引了黃衫會前來奪寶。更會懷疑是我慫恿他們來助我報仇,這樣一來,我就百口莫辯了……」秋離淡淡地道:「但事實上我等不是。」周雲有些焦急地道:「可是天山派不會作如是想,秋兄方才你與于德壽的談話難道不是在敷衍他而確想有所動作?這這這……秋兄,這萬萬使不得……」『閉閉眼,秋離低沉地道:「兵不厭詐,這只是一種手段而已,假如天山派要如此想,就讓他們如此想好了,我們原本也不是去和他們妥協的。」雙眉微豎,秋離又冷沉地道:「自此之後,你與天山派已一刀兩斷,連根斬絕,毫無絲毫淵源,是恩是仇,也全由他們自己去設想了!」咬著下唇深深沉默著,好一陣,周雲道:「秋兄……會那麼決絕麼?會那麼冷酷麼?……」秋離寒森地道:「武林生涯,本是無情,老友,你心腸須放硬!」

  雙目中湧泛著瑩瑩淚光,周雲低啞地道:「明朝即將登臨天山,在這登山前的夜裡,秋兄,我再請求你一次,。如非勢不得已,千祈莫使熱血橫流……」秋離嘆息一聲,道:「罷了……」側過臉去,他又緩緩地道:「怕的卻是人家會盼我們熱血橫流。除了天山派的上上下下,我想,無邊湖也可能有爪牙伏其上,說不定他們也在窺探這玉麒麟的落處,準備下手掠劫,你卻只會約束自己的行動……」周雲怔怔地仰望著屋頂,而屋頂是斑剝而殘舊的,他叼了口氣,憂心仲仲地道:「唉,要怎麼辦呢?……」冷冷一笑,秋離道;「你睡吧,到時我自會對付!」「你有辦法同時再去阻攔無邊湖的陰謀?」咽了口唾液,周雲艱澀地又道:「我是說,假如他們真人伏于天山,而且真打算有不軌之圖的話……」秋離閉上眼睛,道:「只是我心中一個腹策而已,到時與不行,現在還不敢斷言。」周雲支撐身體,悄悄地道:「可否見示?」打了個哈欠,秋離懶懶地道:「說來簡單,無他,僅是以毒攻毒而已!」「以毒攻毒?」「不錯,用黃衫會攻無邊湖,或者,用無邊湖對付黃衫會……」「啊……」周雲驚歎著,又連忙閉嘴,迅速掠身下炕至門邊,閃電般啟門往外探視,門外,靜悄悄地沒有一個人。

  又回到炕上,周雲滿意地道:「還好,他們並未派人前來竊聽!」秋離早已翻身入寢,聞言之下,不禁笑了一笑,在他露著倦意的唇角上漾起一抹微笑,語聲含糊。

  「黃衫會敢麼?這是誰在房中?」於是,周雲笑了;桌上粗大的牛油燭火跳了一跳,光暗了些兒,他望著燭火,那紅豔豔的光耀似映出一個幽遠夢,這夢,卻在寂靜中顯得淒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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