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六十七


  柴化沖著任霜白口沫四濺的吼叫:

  「算你狠,我柴化這條腿的帳便記在你頭上,不出一時三刻,我他娘要連本帶利跟你結算!」

  任霜白道:

  「柴頭兒,這可是你自找的,別說我沒警告過你,你該明白;我已經對你很寬容了,方才那一掌,我何嘗不能朝你的脖頸切下?」

  柴化一張寬闊臉膛又複脹得有如一塊豬肝,他鼻孔翕合急速,雙眼斜吊:

  「放你娘的屁,我是塊木頭?任得你想怎麼切就怎麼切?休想來這套順水人情,我姓柴的不受!」

  接著,他大喝道:

  「聶松、聶松!」

  一名虎背熊腰的大漢迅速從圍立的人叢中閃出,快步趨前:

  「頭兒,我在這裡……」

  柴化喘著氣道:

  「娘的,你們都成呆鳥了?有沒有派人去知會大少爺?」

  那聶松忙道:

  「就在頭兒動手的辰光,我已囑人飛報大少爺去了,大少爺約摸立時即到。」

  瞪起眼睛,柴化怒道:

  「為什麼揀在我動手的時節便去通報?」

  乾咳幾聲。聶松呐呐的道:

  「因為,呃,回頭兒的話,因為我發覺情況不怎麼妙,頭兒好像有點罩不住的架勢,為了頭兒安危,我,我便只有自作主張了……」

  柴化又是窘迫、又是氣惱的道:

  「偏你聰明,獨叫你看出來我要敗仗?莫不成老子臉上帶著黴氣?」

  聶松畏怯的道:

  「頭兒,我可是一片好意……」

  柴化罵道:

  「好意叫狗吃了,免崽子,別以為我不知道你打的是什麼主意!」

  敞廳之外,一群人簇擁著一個年輕後生跨檻而入,那年輕後生大概二十出頭的年紀,身材比一般稍高,白淨面皮,五官端正,除了一雙眼睛有些水盈盈的桃花波彩之外,整個貌相看起來還頗堂皇。

  緊隨在年輕人左右的,是兩個十分突出的角色,右邊的一個五短身形,獨有一雙手臂長可垂膝,圓圓的腦袋按在粗不見頸的雙肩中間,似乎連轉動都難;左側的那位又瘦又小,風乾橘皮般的面孔滿布皺折,好比久經日曝霜打的一團布絮,泛著黑烏烏的陰晦;兩個人寸步不離的跟在年輕人身邊,倒有點哼哈二將的味道。

  柴化一見年輕人,連連示意攙扶著自己的夥計架他上前,僅這架向前面的幾步路,他的傷勢仿若越發重了,重得幾乎站都站不穩了。

  年輕人急忙迎上,迭聲喊道:

  「柴頭兒,柴頭兒,是什麼人把你傷成這樣?」

  柴化喘了一聲,兩眼半睜半合,有氣無力的道:

  「大少爺,是我柴化無能,護場無功,被那姓任的雜碎斷了一條腿……」

  年輕人一看柴化軟塌晃蕩的那條右腿,不由豎眉軒目,語帶痛惜的道:

  「太過份了,擾場掀台就擾場掀台吧,也犯不著傷人至此,柴頭兒,你且好生將歇,一切自有我宋作主,那鬧事的人呢?人在哪裡?」

  不等有人指認,任霜白自己開口道:

  「來的可是崔頌德的兒子崔雲?」

  這年輕人當然就是崔雲;他盯著任霜白,一個字一個字的道:

  「傷柴化的人,就是你?」

  任霜白輕描淡寫的道:

  「不止柴化,另外還有一傷兩死,崔雲。」

  眼皮子跳了跳,崔雲大聲道:

  「你為什麼這樣做?」

  任霜白道:

  「為了跟你老子的一樁恩怨,或者說仇恨更來得恰當,砸場傷人,正宜引蛇出洞,一時引不出老蛇,先引出你這條小蛇也好,打了小的,不怕老的不出來!」

  崔雲緩緩的道:

  「你跟我爹,有什麼過節?」

  任霜白道:

  「那是我與他的事,崔雲,你解決不了,最好你把崔頌德請出來和我面對。」

  冷冷一笑,崔雲道:

  「常言道,父債子償,無論你同我爹之間有什麼恩怨,在你與他面對之前,也得先過了我這一關才行,我爹的事,就算我的事!」

  任霜白形色凜冽:

  「崔雲,冤有頭,債有主,你不是我的對象,最好不要替人受過,我和你老子的一本帳,只有我們自己才算得清,你可別逼我傷你!」

  站在崔雲右邊的那位短脖子仁兄忽然插嘴進來:

  「朋友,你方才不是說,打了小的,不怕老的不出來麼?一點不錯,如今小的正在前面,你為什麼不試試?」

  任霜白生硬的道:

  「閣下何人?」

  短脖子仁兄呵呵笑道:

  「徐升,雙人徐,日升升;道上同源慣稱我為『通天臂』,一向江湖浪蕩,現下跟在崔少爺身邊吃碗閑飯。」

  這「通天臂」徐升,任霜白卻不曾聽說,但並不因不知此人,他就起了輕忽之心,任霜白知道,武林中臥虎藏龍,能人輩出,他未嘗耳聞其技,高超不凡者所在多有,名聲並非絕對的依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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