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六十八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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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徐升又在拿話相激: 「怎麼著?朋友,不是要與崔老爺子照面麼?這一關不過,你只怕和崔老爺子見不上面,而且,你也休想豎著離開『金鴻運』。」 任霜白道: 「徐升,你在向我挑釁?」 徐升臉色一沉,狠酷的道: 「好叫你得知,這不是挑釁,這是盡我的責任;開場子賭輸贏,憑的是本錢,隨的是客人自願,你以為要砸就砸,要掀就掀?朋友,做了什麼事便該有擔當,由不得那多自己高興!」 任霜白道: 「原來,你也是護場的保鏢一流……」 徐升道: 「我是端閑飯,多少也得管點閒事。」 這時,崔雲接口道: 「升叔,小事情,用不著你親自出馬吧?」 又瘦又小的那位橘皮面孔扯開有如鏽刀刮鍋底的嗓門,沙著音調道: 「大少說的正是,老徐,你算壓軸,且容我先來試手,我若不行,你再上,免得萬一不順當,反而挫了我們的銳氣!」 徐升帶點矜持的笑笑: 「別把我高抬了,老蔡,這小子深藏不露,只怕不易相與,你我不管淮先上場,都莫輕估了他,他有膽量砸場,便必有幾分仰仗!」 橘皮面孔嘎聲笑道: 「我『鬼影子』蔡英不是血氣方剛的少壯,亦非初出道的雛兒,沒那些大馬金刀的架勢,嘿嘿,我省得,他娘小心駛得萬年船哪!」 崔雲適時跟上一句: 「英叔,多留點神!」 蔡英點頭道: 「錯不了,大少。」 聽著越眾而出的腳步聲,任霜白的眼睛緊隨移轉,那腳步聲非常輕微,任霜白卻瞭解,它可以更輕微,輕微到近乎不聞聲息的程度。 相距三步,蔡英站定了,倒是先禮後兵的朝著任霜白拱拱手: 「老夫蔡英。朋友你賜個名號吧,莫待日後提起,還不知向什麼高人奇士領教過。」 任霜白道: 「我叫任霜白。」 蔡英無動於衷的道: 「任霜白,嗯,好名字,挺有點詩意。」 頓了頓,他又道: 「看樣子,我癡長你幾歲,便托個大,讓你一步,任朋友,由你亮傢伙先攻!」 任霜白道: 「無須承讓,蔡英,你自己多加保重就好。」 呆了一下,蔡英勃然大怒: 「什麼東西,居然如此驕狂?你這是在沖著我蔡某說話?」 任霜白硬繃繃的道: 「正是沖著你,蔡英。」 臉孔上垂疊的皺紋波浪似的湧動起來,一雙小眼裡凶光盈射,蔡英只一抬步,人已到了任霜白跟前,他左手倏伸,五指箕張如爪,猛扣任霜白咽喉。 這一招虛實互套,可真可假,屬於試探性質,任霜白是心中有數,他斷定殺招乃在後面,因而只順勢仰頭斜身,並無其他反應。 蔡英身形一晃,竟難以思議的滑至任霜白背後,右手翻處,一隻尺半餘長,尖端兩側尚嵌鑄著兩枚彎曲倒勾的鋼錐已握在掌中,錐體一現,同時刺戮任霜白背椎部位的六處要害。 這只鋼錐,有個名堂,稱做「肉剜」,因為它一時刺入人體之內,在拔錐出來的時候,藉著錐尖兩側嵌鑄的兩枚細小彎勾主力,必然連帶扯出一團要比刺入傷口大上許多的血肉來,造成敵體更大的傷害,直同剜肉剔骨的利器無異! 任霜白看不見那兩枚細微的倒勾,但由鋼錐破空之際氣流的震動裡,他感應得出空氣的劃分不是那麼單一貫透,還帶著刮岔的波顫,這證明敵方的武器上附連著勾刺一類的物件,而無論是什麼樣的附件,絕對都具有殺傷的作用,他清不清楚形狀並不重要,重要的是切切勿使沾身。 錐尖指向背脊左近的六處要害,其實只在它掠閃之間,這掠閃的範圍包含了任霜白整個背後,它可以隨情勢的演變挑揀合宜的角度在合宜的時機下手。 當然任霜白不會給予對方這個合宜的角度及時機,他雙袖飛抖,人向廳頂陡然拔起,淩空倒翻,以一個怪異的起落直泄敞廳門口。 蔡英大回身,去勢如電,似乎甫始騰挪,人已攔截於前,同時大聲叱喝: 「哪裡走?!」 姓蔡的動作,全在任霜白預料之中,他希望的就是如此反應,於是,匹練似的刀芒挾著耀眼的赤焰寒彩突兀倒卷,鋒刃裂氣之聲直貫耳膜。 這一刀來得好快,不但快,更且來得奇詭無比,仿若從虛渺中忽然凝形,由九天或九幽間驀而聚映,刀勢毫無空隙,光與刃渾結一體。 蔡英怪叫一聲,四肢緊縮,球一樣朝斜裡彈出,身軀隨即舒展,有如一抹幻影,眨眼下又摸到任霜白後面——真他娘像條陰魂不散的鬼影! 除非有極高的功力,否則,在恁般隼利的刀法下不但能夠及時躲避,尤能連成一氣,立即反攻,乃屬不可思議的事! 任霜白似也略覺意外,他往前俯搶五尺,人便幻化為七條各自躍走的身影,七溜刀華穿織卷射,用「七魔撒網」來網罩蔡英了。 鋼錐只才刺了出去,蔡英猶未確定反擊的目標位置?人家的「七魔撒網」已憑空反罩過來,光電眩目之下,銳風著肌如割,他馬上明白情況不妙,不宜力敵,隨著芒鋒的邊沿,他急翻快滾,鑽撲竄走,極盡閃躲騰挪之能,居然就吃他生生避過了這一招!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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