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十七


  第五章 牙眼相還

  一片枯林之前,早已有三個人佇立等候,三個人都有一把年紀了,個個皮膚粗糙,臉容上皺折縱布,溝紋深刻,顯見是飽經風吹日曬後留下的歲月塵霜,粗獷中更帶著一股子霸氣!

  站在最有側的那位,一身灰布衣掛,袖管褲管全往上卷,足踏草鞋,斜背著一具竹笠,要是手上再拿把鋤頭或釘耙什麼的,就和個剛從田裡回來的老農沒有兩樣了;他微揚著面孔,頷下濃黑的短髭仿若針刷,笑得挺慈祥的:

  「小竹,你把他領來啦?」

  易香竹搶迎上去,回手指了指站定下來的任霜白:

  「大叔,就是他。」

  老者上下打量著任霜白,笑呵呵的道:

  「小夥子,你是任霜白?」

  任霜白頷首:

  「在下便是。」

  老者「嗯」了一聲:

  「打表面上看,倒看不出你是這麼一個狠角色,摘兩顆人頭就像摘兩扇瓢一樣輕鬆麻利,比起我們哥仨來,你可是半點不遜!」

  仟霜白道;

  「三位是?」

  老者搔搔一頭花白的亂髮,道;

  「我姓曾,叫曾劍,那些缺德爛舌根子的東西給我起了個諢號,稱我為『掘塋老農』,你知道『掘塋』的意思吧?就是他娘的挖墳啦……」

  一邊的顛肉隱隱抽動,任霜白的呼吸略顯沉重,他已知道他現在遇著的乃是些什麼人物了——「掘塋老農」共有拜把兄弟三人,到哪裡去全都形影不離,像褲腰帶一樣拴連著,這三個拜把子兄弟,以「掘塋老農」為首,老二是「開棺鬼叟」吳湛,老麼為「無緣樵子」喚叫彭元;從感覺堅,他辨識得出,此刻站在跟前的,除了易香竹之外,可不正有三位?

  曾劍又接著道:

  「你年紀還輕,小夥子,大概不曉得老朽我是塊什麼材料吧?」

  任霜白低沉的道:

  「正好相反,對曾前輩的威名,晚輩仰之已久了。」

  曾劍呵呵笑道:

  「長江後浪推前浪,我們這一輩老傢伙早就過氣過時啦,如今該是你們年輕人的天下,是新一代的江山嘍,只不過,要把持得穩當才好,有些斤斗栽起來,僅僅一次,就永世翻不得身了……」

  任霜白道:

  「曾前輩說得是。」

  大拇指點了點身旁那個佝僂著背脊,瘦小枯乾仿佛個老煙鬼似的老人,曾劍道:

  「這—個,足我的二拜弟『開棺鬼叟』吳湛!」

  站在吳湛下首的一位,生得好一付虎背熊腰的身架,別看年紀不小,卻肌肉扎實,塊塊如墳,他也是上套—件爛棉襖,下著一條破棉褲,麻繩搓成的腰帶齊中一圍,還插著把短柄板斧,活脫像一個砍柴的樵夫,這時?他開口說話了:

  「老大,用不著引介了,你忘了姓任的是個睜眼瞎子?咱們哥三,他是—個也看不清明!」

  曾劍咧著嘴道:

  「這是禮數,所謂『先禮後兵』嘛,他看不清明是一回字,咱們可不能失了道義,老三,鄉野村夫,也同樣懂得江湖規矩哩!」

  說話的這個,當然是「無緣樵子」彭元,他摸摸腰問的短斧之柄,臉上的橫肉緊繃著:

  「不要太輕鬆了,老大,這個人不知道他的對手是准,不瞭解當前的形勢如何,就敢大搖大擺的跟著小竹過來,一個瞎子有這等的自信,假若沒有幾手,除非是吃了熊心豹子膽!」

  曾劍雙臂環抱胸前,大馬金刀的道:

  「老三,他早就吃下豹子膽了!打從他割掉萬致遠和歐陽長風腦袋的時候,已經膽大得包了天啦!」

  冷冷一哼,彭元道:

  「簡直目中無人,狂悖之極!」

  曾劍形色倏沉,厲聲道:

  「任霜白,那兩顆人頭,你帶到哪裡去了?」

  任霜白鎮定的道:

  「這對你們很重要麼了」

  曾劍雙目中寒光如刃:

  「人死了,至少該有一具全屍,便算犯下王法砍頭的罪,官家還准許苦主把腦袋再綴上去,任霜白,誰無親人?你就忍心叫他們常年祭祀兩具無頭的遺骸?」

  任霜白無奈的道:

  「當初屈前輩一再嚴令,非要提這兩顆首級去見他不可,否則,他便不承認我已完成任務!」

  曾劍陰冷的道:

  「這麼說來,人頭在屈寂那裡?」

  任霜白道:

  「不錯,在他那裡。」

  「無緣樵子」彭元惡狠狠的道:

  「把屈寂的窩藏處交待出來!」

  任霜白默然半晌,緩緩的道:

  「不,我不能告訴你們。」

  曾劍踏上一步,氣勢懾人:

  「我老實說與你聽了吧,你要是交出那兩顆人頭,或指引我們找到屈寂匿藏之所,我們就保證留你一具全屍,若你做不到,小夥子,你便得跟萬致遠與歐陽長風兩人落個同樣的下場!」

  彭元也加強語調:

  「這就是說,你的腦袋也要搬家,搬到你永遠接不回你的脖頸上!」

  任霜白唇角微向上勾,看起來像噙著一絲笑意:

  「三位前輩,你們這等氣焰淩人,咄咄相逼,莫不成認為包賺穩吃了?」

  眉梢吊起,曾劍的聲音進自齒縫:

  「要不包賺穩吃,就不會引你過來,小夥子,給你三分顏色,你倒想開染坊,真當是長江的後浪推前浪,把我們幾個老朽看成廢物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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