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八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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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章 九全不全 倉河的河水悠悠東流,水面飄浮著一層薄薄的霧氳,在天邊暗紫色的餘暈映照下,顯露山那份幽寂冷鬱的情懷,兩岸蘆花泛白,隨風搖曳,越發托襯得晚秋光景,有恁般的蕭瑟淒涼。 離著河西岸約有一箭之遙,是座建築雖嫌古舊,氣勢卻相當宏偉的四合院宅居,這座宅子,名喚「九全堂」,道上打過滾的朋友們都曉得,「九全堂」即是「霞飛派」的山門所在。 「霞飛派」在武林各大門派的相沿承傳下,算是相當特殊的一個派別,它的規模並不龐大,收納的徒眾亦不多,每代掌門人親教嫡傳的弟子不過十名,卻也源遠流長,自創立門戶迄今,已有六十餘年歷史;當然,任何能以立足不倒的武林門派,必有其所以存在的條件,「霞飛派」代代相傳,除了一般的內外功夫練得扎實,更有一樁向不外流的絕活——「大流竿」,這「大流竿」屬於外家器械上的一種技藝,「霞飛派」具有獨到的精湛神髓,無論群戰單挑,威力十足,端憑了這套密技,使「霞飛派」名揚武林不說,亦受到其他山門的肯定,黑白兩道上一旦提起「霞飛派」,雖不見得聞之色變或肅然起敬,至少那種硬剌刺的感覺卻是少不了的。 現在,任霜白騎著他的瘦馬,踽踽來至「九全堂」門前。半掩的朱門反射著夕陽晚照,斑駁的漆色訴說著它歷盡歲月的滄桑。 下得馬來,任霜白管自拾級登門,踏進門檻前,他非常斯文的輕叩門上所嵌的獅頭獸環。 片刻,—個身著黑袍的大漢前來應門,他先上下打量過任霜白,才慢吞吞的開口: 「尊駕是要找什麼人?」 任霜白微微頷首,道: 「請問老兄,這裡可足『九全堂』?」 那人望了任霜白一眼,表情似笑非笑: 「不錯,我們這裡是『九全堂』。」 任霜白又仔細的問: 「也就是『霞飛派』的山門寶地?」 黑袍大漢道: 「你全說對了,尊駕找了來,想是有所指教?」 任霜白欠欠上身,道: 「不敢,我只是想見見一位高姓為商,大名叫寶桐的前輩!」 黑袍大漢楞了楞,緊盯著任霜白道: 「尊駕要見的人士乃是本派第三代大掌門,也是我的師父,不知尊駕欲見家師,所為何事?」 任霜白和顏悅色的道: 「並不是信不過老兄,實在是我請見尊師的事由重大,決非老兄能以解決,還麻煩老兄代為通報一聲,容我面稟令師,詳陳始末……」 略一猶豫,黑袍大漢道: 「好吧,我這就進去稟告家師,不過,尊駕的名諱尚請示下,也好叫家師有個斟酌。」 任霜白道: 「我姓任,任霜白。」 黑袍大漢並沒有什麼異常反應,顯然不知道眼前的人物是個什等角色;他匆匆轉身入內,很快又奔了回來,沖著任霜白比了個「請」的手式: 「任朋友,勞駕前廳奉茶。」 仟霜白拱拱手,舉步進門,他跟在引路的黑袍漢子身後,行走從容?毫無艱滯摸索之狀,而直到如今,穿黑袍的這一位還未察覺他是個清眼瞎子。 經過鋪設著青石板的院落,來到正屋的大廳,黑袍漢子延請任霜白入廳就坐,然後疾步退下,半晌,另一個滿月面龐,雙耳垂輪的中年人已負手而入,來人不但生相福態,且頗堂皇,如高踞案堂之上,倒挺有幾分官威。 站起身宋,任霜白笑得甚為謙恭; 「是商前輩?」 那人細細端詳著任霜白,語氣淡漠的道: 「我大師兄正在靜室坐功,無暇見客,任老弟,你有什麼告訴我也是一樣。」 任霜白低聲問: 「閣下是?」 摸摸自己肥碩的耳垂,這位慢吞吞的道: 「江哲甫?『銀面員才』,江哲甫,『霞飛派』第三代弟子中,我屬二。」 任霜白陪笑道: 「原來是江先生,失敬失敬!」 江哲甫一屁股在主位上坐落,大剌剌的道: 「我等會還得趕一個應酬,你有話快講,我只能給你柱把香的時間。」 任霜白心裡暗想一—江先生,你這個應酬,怕是趕不上了,有沒有機會參子下一次的應酬,還要看看造化呢——心裡思忖著,表面上他卻絲毫不動聲色: 「是,江先生,我儘量長話短說,不過,在涉及正題以前,我想請江先生回憶一下十三年以前的一樁公案,未知江先生尚記不記得?」 江哲甫的表情微顯迷惘,隨即拉長臉孔: 「十三年前的一樁公案?哪一樁公案?任老弟,『霞飛派』是個人面廣闊、聲譽卓著的名門大派,平日處理的事件極多,你猛不丁問起十三牛前的某一段過往,又未點明事情內容,叫我如何答覆於你?」 任霜白靜靜的道: 「江先生且請稍安勿躁,這件事,雖然已過去了十三年,我一旦提起,江先生想必會有印象,十三年,對某些人說,時光漫長,對某些人說,卻創痛猶新!」 江哲甫不悅的問: 「你這是什麼意思?」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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