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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三二


  三十九、赫赫五雄 天長地久

  太真宮。

  負著手閑立于宮前雪白潔潤的大理石臺階上,寒山重穿著一襲紫色的,襟前滾繡著銀白古松圖的長衫,他目光安詳卻似有深思的凝注著遠處朱紅的楓林,現在是早晨。大約午後,你這兒好大好美啊,不但房子都是那麼華麗精緻,連每個院落都佈置得好像皇宮裡的御花園一樣,太好了,我做夢也沒有想到你住的地方是如此舒適,啊,大哥,我真不想回去下……」

  寒山重含笑望著她道:「那麼,你就不回去好了。」

  微微一怔,馮巧兒大睜著眼睛,搖搖頭道:「這……這怎麼行?爹與娘還在蟠龍山等我,而且,那兒是我的家……」

  哧哧笑了,寒山重道:「假如你願意,巧兒,我在這裡也為你安排一個家,一幢精美的房子,一個完全屬於你自己的小家庭,當然,還得附帶一個男人在裡面……」

  甜蜜的臉蛋兒驀地飛紅,馮巧兒又急又羞的抽出挽著寒山重的手腕,不依的道:「人家不來了,人家去告訴夢姐姐,說你取笑人家……」

  說著,她已羞不可抑的奔進了半掩的著太真宮銀門,寒山重豁然大笑,轉頭對司馬長雄道:「小子,情形還不錯吧?」

  司馬長雄微紅著臉,呐呐的道:「全仗院主撮合……」

  寒山重笑道:「你休要將擔子完全推到我一個人身上來,小子,自己要加把勁,我與夢姑娘再來個硬勸軟哄,保管你娶得一個如花似玉的小媳婦,晤,在這一方面,你真不像我,差得太遠了。」

  司馬長雄唯唯諾諾,寒山重又道:「午飯後,召集各殿堂閣首座在太真官前聚合,準備陽光偏西的光線位置與『五雄圖』的配合,還有,達元押還的那兩船鹿茸已到,大約他也該回來了,叫他亦來,所有的浩穆院高手全須明白『五雄圖』的特質與功用!」

  司馬長雄恭聲答應,匆匆去了,寒山重又閑立了一會,緩步轉身行入宮門之內。

  午後。太真宮的草地上,用鐵條支起兩個承架,一大塊十尺長、十尺寬的物體便平穩的擱在這兩個承架之上,現在,用一張紫紅色的絲幔罩著,看不出那是一件什麼東西,在太真宮的石階下面,已到齊的浩穆院所有殿堂閹的首要,除了負責執行巡守職務的人,其他的好手們都到達,連無緣大師亦笑吟吟的獨立於一隅準備開開眼界……

  這些豪士裡面,紫星殿殿主承天邪刀禹宗奇,銀河堂堂主丹心魔劍金六,兩極堂堂主左回金刀仇忌天,黑雲司馬長雄四人是一式緊身衣,而且,有兵刃的全已帶上了兵刃。夢橋到大真宮的四周,早已戒備森嚴,如臨大敵,沒有諭令,誰也不要想擅人一步,空氣中浮動著隱隱的緊張與激奮,像有什麼十分重大的事情發生……

  緩緩地,太真宮的銀門開啟,寒山重一身黑衣飄然而出,他後面跟著新近補齊的十韋院,而十韋陀的頭領已由那忠心耿耿的潘材充任,他們頭上的金環映著日光,閃射出一溜溜的金芒.甫始跟出,已十分肅靜的成一字橫立於銀門之前。

  低聲談著話的人們頓時靜肅下來,紫星殿殿主禹宗奇大步迎上,率領眾人躬身行禮,寒山重雙拳一抱,笑道:「罷了,禹殿主,要他們扯幕!」

  禹宗奇回過身來,沉勁的道:「五雄站人方位!」

  丹心魔劍金六一聲未響,「刪」的直沖空中七丈,左臂一探,淩空暴轉落向承架之前的草地上!金六身形甫落,大回金刀仇忌天已電射而去,落足在金六的側後七步,同一時間,黑雲司馬長雄亦一起一伏站到金六右邊五尺。

  禹宗奇頷首道:「扯幔!」

  四名站在承架之下的黑衣大漢同時用力一扯手中握著的絲繩,於是,龐大的紅色藍幔落下,退出一塊正四方形的,色做淺藍的光潤璣玉來。

  這塊璣玉,長寬各有十丈,罕異的是竟然全為整體鑿成,毫未安嵌,通體映閃著藍瑩瑩的光彩,質地細密光潔,決無疵理斑痕,遠遠望去映著日光宛如一大塊半透明的寶藍色水晶,美麗極了,眩目極了。

  一片驚讚歎息之聲隱隱響起,在場之人俱皆識貨,知道這塊寶玉,便是得到一小塊也彌足珍貴,何況竟是這麼龐大的一塊?而且更是這等完整無瑕!

  寒山重卻未向這塊礬玉看去,他凝神注視著逐漸移動的陽光,於是,全場也鴉雀無聲,屏息如寂,緩緩地,禹宗奇行向場中,卓立于金六之前兩步。

  忽然,寒山重大叫一聲:「留意了——」

  微微偏西的陽光在他的叫聲裡似是猛地明亮了起來,光線照在礬玉之上,刹時反映出一片彩色焙異奪目的光燦,礬玉的平板面上驀地流動著閃耀的條線,跳動的點圓,縱橫的溝痕,這些條線、點圓、溝痕,在陽光與礬玉本身的反映彩芒中藉著光線的旋轉而在伸縮、跳移,宛如有人在礬玉裡面做著複雜的操縱。

  當礬玉上第一道光線閃動,寒山重己斷叱一聲,仿佛流渡蒼穹的飛虹,奇快的掠到禹宗奇前方九尺,他足尖剛沾地,猛然一個大旋身,背後交叉佩掛的盾斧已帶著尖銳的嘯聲合擊而出:

  禹宗奇候而側移,承天刀有如滾雪飛瀑,盤旋而起,金六閃電般縱身掠升,就在空中翻滾躍游,丹心魔劍霍然淩虛出現,冷電精芒四濺,揮灑之間,上空五丈方圓已為一片白霧般的濛濛劍氣所覆蓋,司馬長雄卻在四周做著不規則的奔躍掠走,「烏心掌」起落如鐵鏟血刃,飛舞飄閃不息,而寒山重的戟斧如雷神的報應火錘,帶著淒厲的破空之聲繞回翻旋,似生翼的索魂者長笑,似白色的馭光凶魂,似只有一個模糊形體的惡魔,在奔舞、在追攝、在衝刺,而皮盾映著團團的紫紅光彩,有如一張張帶血的臉孔浮移於空氣中,有如蒼穹的隕石在交織墜曳,五個人做著不規則卻又分毫不差的穿掠奔飛,繁複的往來躍騰,他們行動的範圍約有十丈,而這十丈之內,己完全被刀練、劍氣、斧芒、盾光、掌影所遮掩住了,交織得如此緊急,如此嚴酷,如此歹毒而又血淋淋的啊!

  表面看起來,他們的移動出手完全是自己與夥伴間演練後的配合行動,其實,行家一眼就知,他們俱皆遵從著礬玉之上點線的跳動流閃而行動,就好像礬玉上所雕的點絞點圓是一面浮動的指示牌,在光度的閃映下指示著他們的進退攻拒一樣,而事實上,那塊礬玉上所雕刻的圖紋,亦是寒山重經過多年苦思而得的聯手合力陣式——「五雄圖」!這五雄圖的深妙之處,乃是能將五位絕世高手的武功融而為一,彼此輔助協補,使弱處消彌,強處更盛,換句話說,即是將五個人的力量融匯成一個整體的力量,無論敵人是一個,或者千萬個,都必須突破這整體的力量才行,但是,這其中卻有一個微妙的地方,五雄圖的陣勢只有十丈方圓,假如有千萬個敵人卻必不能同時擊潰這五大高手的力量,否則,不論強弱,必在接觸的刹那被殲,試問天下之大,武林中有幾人能超越目前的五大高手,便是能夠,又有幾人能同時承受這猝然漲大了五倍的壓力?五雄圖的陣式,在任何位置的移轉皆保持著整體的攻擊銳角與力量,求取在最快最短的時間以內以極度強烈的壓力消滅來敵。

  將圖紋雕刻於璣玉之上,是因為此種生產于南疆的寶玉有一種隨紋理而折光線的特性,每當光度映照於上,肌玉的表面紋痕便會吸收光線而閃亮於溝紋之中,看去異常醒目清晰,更可借著光度的閃爍與跳動來顯示招式的路數及動作,這些,都是寒山重心血的結晶,也是他多年鑽研的成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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