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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一五


  寒山重哧哧一笑,道:「俞少爺是貴人多忘事,少爺不認識我,我卻認得少爺你呢。」

  俞俊楞楞的瞧著寒山重,好一陣子,他驀然尖叫一聲,像見了鬼一樣跳了出去,張口結舌的指著寒山重:「你你你,你是那小馬夫,臭馬夫——」

  說到這裡,他突然又瀉了氣似的頹唐的道:「你騙我們,其實,你就是寒山重……」

  寒山重再一抱拳,道:「不敢,在下與俞大少久違了。」

  笑西施俞俊用大紅綢巾蒙著嘴,驚悸的道:「寒山重,你你,你要幹什麼?我母子二人並沒有得罪過你,你這般模樣卻使我心驚肉跳……」

  寒山重十分欣賞對方這份坦白,他哧哧笑道:「在下並不想於什麼,雖然令母子二位當年對在下不夠好,可是,嗯,在下尚不記懷。」

  他又笑了笑,問夢憶柔道:「小柔,這位俞大公子方才是怎麼回事?」

  夢憶柔餘恨未消的哼了一聲,氣咻咻的道:「你還問呢,都是你不好,人家在外面等你,這個人忽然從那邊精舍裡走了出來,一雙眼睛轉也不轉的直勾勾,盯著人家,先是出言輕薄,繼則意欲……意欲動手,幸虧人家閃得快……」

  寒山重撇撇唇角,淡淡的道:「俞少爺,此位姑娘乃是在下未婚之妻:那一位麼,嗯,亦為在下義妹,尊駕如此行為,可是大大不當了。」

  笑西施俞俊心頭一跳,急忙道:「寒……寒山重,我不知道她們和稱的關係,而且我也並沒有做什麼,你不可聽信一面之詞……」

  寒山重神色一沉,冷然道:「不管她們與在下是否相識,你都不該做出此等輕浮下流之舉止,俞俊,記得往日你曾有過不服我寒山重之狂言,現在,如果你尚有興,寒山重極願奉陪你共走幾招!幾招!」

  說到此處,寒山重狠厲之色畢露的道:「假如寒山重在十招之內不令你屍橫就地,寒山重即此退隱江湖,永不復出!」

  仿佛一下子掉在冰窖之中,笑西施俞俊似發了寒熱般不住抖索起來;他異常明白寒山重在武林中的赫赫威望,及他本身所具的驚人藝業,多少比俞俊更為強悍超絕的奇才異土都栽於寒山重手中,多少橫行一時的江湖梟雄霸主也懾伏於他的浩威之下,俞俊,他又算得了什麼呢?在對方所經的大風大浪裡,他不過只是一個小小的漣漪罷了,那微不足退的一圈波紋啊。

  在死亡之前少有人能夷然不懼,生命誠是可貴,沒有人願意毫不珍惜的捨棄;螻蟻尚且貪生,何況是一個活生生的,對這世間還有著深刻留戀的人?

  俞俊十分想穩住心腔的狂跳,想提起勇氣與對方硬拼一場,但是,他試了幾次都失敗了,一肚子的所惱氣抵不過一肚子的畏怯,他自己知道他還想活下去,他也更知道若與寒山重拼鬥的結果定會與他活下去的希望相反!

  寒山重冷冷的道:「俞公子,如何?」

  似一隻瀉了氣的球,俞俊頹喪的道:「別,寒山重,別這樣,我打不過你……」

  寒山重雙目如冰的注視著對方,緩緩的道:「你認錯了?」

  俞俊用大紅綢巾拭了拭眼角,抽噎了兩聲:「我……我認錯了。」

  「嗯」了一聲,寒山重語氣和緩得多的道:「俞俊,你的本性並不壞,只是你母親太嬌縱你,以至養成你這種十分不雅的習性舉動,只要以後能改,你仍是一個有前程的人。」

  俞俊低下頭來,用綢巾捂著鼻子,神態似是極為傷心,寒山重平靜的道:「你母親呢?你怎會來在這裡?」

  又抽噎了一下,俞俊淚汪汪的抬起頭來道:「我……唉……我母親病了……」

  寒山重怔了怔,道:「病了?什麼病?」

  俞俊委屈的揉搓著綢巾,淚盈盈的道:「我娘是被人打傷的,我與娘也被人家一路追趕下來,就是現在,對頭大概還在到處追拿我們逃命的娘兒倆啊……」

  寒山重瞧著他,沉著的道:「對方是誰?又怎麼會如此趕盡殺絕?」

  笑西施俞俊那麼可憐的長歎了一口氣,怯嫩嫩的道:「唉——說起來,可就話長了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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