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五八


  猛劄有些難堪的齜齜牙,囁嚅的道:「不過,呢,不過……」

  寒山重伸了個懶腰,閒散的站了起來,慢慢的道:「不過,以前閣下所答應分與大爺一半的話是假的,是麼?」

  猛劄強笑了一聲,尷尬的搓搓手,寒山重揉著雙臂,笑嘻嘻的道:「沒有關係,我也知道你以前的承諾是假的。」

  又呆了一呆,猛劄疑惑的道:「你知道?」

  「當然。」

  寒山重哧哧一笑:「而且,我也打算一丁一點也不讓你沾著,換句話說,我也想獨吞,我們彼此間相對的條件很明顯,你的人多,我的人少,可是,昭,你那一邊是烏合之眾,我這一邊卻將猛兵悍!」

  猛劄張口想說什麼,寒山重一擺手,又道:「老實說,僅我一人之力,就可以橫掃你所有的屬眾,而其中當然包括了你閣下在內!」

  慢慢地,猛劄吞吞吐吐的道:「這個,這個紅獅也明白,所以,呢,所以,紅獅已在你們的飲食中下了『白露毒』……」

  寒山重絲毫不感意外的點點頭,悠閒的道:「你的武功不差,但在大爺眼裡卻不堪一擊,不過,你那一身雞零狗碎的淬毒玩意與近身相搏之術卻夠得上精,所以,大爺早已防備你這一著;你有個愛姬,叫做『赫莎』,是麼?」

  猛劄睜大了眼睛,驚異的道:「你,你如何知道?」

  寒山重摸了摸滿頷的胡薦,哧哧笑道:「好多天沒有仔細修飾過,大爺現在的模樣可能不大好看……」

  像是墮在五里霧裡,猛劄有些摸不著頭腦,但是,卻直覺的感到有些不妙起來,他急急的問:「你,老漢,你這句話是什麼意思?」

  寒山重撇撇唇角,安詳的道:「我是說,假如我好好梳洗一番,我的樣子會很俊俏的,俊俏得可以使一些女子愛上我,當然,女子包括……」

  猛劄有些明白了,但仍愣愣的追問了一句:「你是指?……」

  寒山重嘻了嘻,道:「指你的那一口子被我勾搭上了。」

  奇異的,猛劄捧著肚子大笑起來,他笑得全身顫動,淚水溢出,指著寒山重的鼻尖,老半天說不出話來。

  寒山重待他笑完了,靜靜的道:「你笑什麼,老傢伙?」

  猛劄好不容易止住了笑,模樣古怪的道:「老漢,我是說,你勾搭上了紅獅最最疼愛的赫莎?勾搭上了紅獅自她八歲時便進府來的愛姬?勾搭上了紅獅視如天神的赫莎?勾搭上了住在警衛森嚴的後院中的赫莎?勾搭上了對紅獅百依百順如百靈鳥兒似的赫莎,勾搭上了

  寒山重不待他說完,輕輕俏俏的探手人懷,待他抽出手來的時候,他的食中二指上,那麼飄飄嫋嫋的拈著一件粉紅色的,繡著一個金色獅頭的物體,昭,那是薄紗所制,女人貼著肌膚的小巧肚兜兒!

  猛劄還待得意的數說下去,目光一瞥及寒山重手中的肚兜,卻已宛如遭到雷亟般,頓時停住,張大了嘴巴,快要吐出唇的「赫莎」,那個「赫」字便空洞的在他嘴裡消失了,他瞪著那一雙將要突出目眶的三角眼,直愣愣的盯著那個飄呀飄的小巧肚兜,呆如木雞。

  寒山重眼皮子也不撩一下,淡淡的道:「老友,假如你不信,奴,還有這件更精巧而令人遐思的小玩意。」

  猛劄全身一哆嗦,這麼冷的氣溫,卻冷汗浸浸的移動了一下眼珠,這一瞧,他幾乎暈了過去,老天,寒山重左手上,晃動著一條五尺多長,由燦亮的軟金製成,上面鑲滿了各色珍貴寶石,雕刻著七種細緻的,栩栩若生的歡喜圖的「守貞帶」!

  哧哧一笑,嘴裡跟著「嘖」了兩聲,寒山重輕輕又晃動了一下手上的「守貞帶」,贊笑道:「這東西製造得實在精美,尤其價值不菲,看看這些閃眩著各色異彩的寶石,幻映著夜晚跳動晃漾的紅燭,有月光,窗外寂靜,萬籟無聲,羅紗帳裡,那玉似的服體滑如凝脂,橫陳著,眼兒如媚,眉兒似柳,那輕輕的,帶著如蘭似麝芬芳的嬌細喘息,那紅馥馥,軟綿綿的柔唇,蛇樣的腰肢纏著你頸項的雙臂……」

  紅獅大吼一聲,面孔猙獰的扭曲著,瘋狂得像一頭野獸般向寒山重沖了過去,寒山重「啃」了一聲,沒有看見他身體移動,他已與猛劄互相對換了一個方向。

  猛劄一著撲空,腳下一個踉蹌,幾乎掉到岩石的下面,寒山重哼了一聲,左手其張,隔著丈許距離用力虛空一抓,猛劄已被一股強有力的無形吸力硬生生的帶了回來。

  這位南疆大豪紅著臉,粗著脖子,充滿酯意的眼裡燃著怒火,一個勁的坐在地上喘息。:「假如你跌下去,老傢伙,你就永不會再上來,下面暗流回湧,足能吞噬一頭大象,而且,這次是大爺第二次救你的狗命。」

  猛劄咬牙切齒的瞪著寒山重,用手指著他,氣得全身打哆嚷。

  寒山重搖搖手,道:「奴,奴,看這一方霸主的酸勁,別過份認真,女人嘛,還不是像衣裳,舊的不去,新的不來,玩玩也就算了……」

  猛劄的臉色陰沉了下來,狠毒的樣子似一條噬人前的百步蛇,他大大的吸了一口氣,一字一字的道:「漢狗,紅獅如能生還,赫莎這賤種必要得到她應得的報償,桃花源後山有一個紅蟻家,紅獅想,這將正好適合於她。」

  寒山重舔舔嘴唇,低沉的道:「對一個失貞的女子,這並不算是一件過份的懲罰,假如是我,我會將一千條『毒蜈蚣』放進她的七竅五官,然後,用小刀割破她的皮膚,當然,不要割得太多,只要見血就夠了,這時『毒蜈蚣』的毒性也差不多發作了,在她的內臟骨血裡啃齧翻咬,她必定十分痛苦,但是,卻不至於死,在她斷氣前,將她置人紅蟻家中,成幹成萬的紅蟻嗅到了血腥味,將更會蜂擁而至,把她啃得骨肉無存……」

  寒山重緩緩地,津津有味的述說著,猛劄卻不禁全身起了雞皮疙瘩,他驀然雙臂高舉,語不成聲地大叫:「漢狗……漢狗……赫莎雖然對紅獅失貞,卻與你有枕上之情,你……你竟想如此狠心狗肺的對待她?」

  寒山重冷森的一笑,道:「我?不,你錯了,老傢伙,我只是幫著你出主意懲罰一個淫婦而已,與我又有何干?」

  幾乎氣得一口氣順不過來,猛劄雙目翻白,嘴角抖索,卻是吐不出一個字。

  寒山重又哼了一聲,平靜得像古井之水:「大爺記憶之力甚強,方才說的每一個字尚不曾忘懷,大爺記得大爺並末說過與你那位『赫莎』發生過枕上之情,但是,要處她於死地卻是閣下親口所雲,是麼?」

  紅獅用力搖了搖頭,有些驚喜過度,他張口結舌的道:「你……你說什麼?你……你說你沒有和她……和她?」

  寒山重冷冷的道:「是的,沒有和她發生任何暖昧之事。」

  像一下子放下了心頭一塊巨石,紅獅和釋重負的籲了口長氣,但是,這口氣尚留著一個餘尾,他又似中了瘋似的驀然跳起:「漢狗,你騙我,你在騙我,假如你沒有和她發生過那穢事,這……這肚兜與守貞帶又自何處得來?你……你說,你說!」

  寒山重直視於他,冷漠的道:「在閣下愛姬每日梳妝之際,她居屋之窗口,卻與大爺的住處遙遙相對,水晶簾下看梳頭,日子久了,自會由羞轉奇,由奇生愛……」

  猛劄「呸」了一聲,怒道:「一共才七八天,什麼日子久?」

  寒山重瞪了他一眼,生硬的道:「對一個拈花老手來說,七八天已是一個夠長久的日子,老傢伙,你不要插嘴,大爺整日與你那愛姬眉目傳情,到第三天,便躍上她居室的窗口,當然,她住在樓上,隔著地面有五六丈高,但你會明白這種高度在大爺眼中看來,還不如一道土坎,自進入她視窗的那一天開始,大爺便開始向她傾訴仰慕之情……」

  猛劄氣得兩隻三角眼幾乎爆了出來,重重的哼了一聲,寒山重一擺手,又道:「你們,娶妻納妄,除了仗著財勢胡作非為,昭,你的這一位大約也念了幾年漢書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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