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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三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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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話題還沒有說完,大紅袈裟的老和尚已怒目瞪著他,低吼道:「歸塵,你給老衲閉上嘴巴,寒山重與我五台派總執法的親甥女成親,這段淵源還不夠麼?尚要如何才算有上牽連?莫非要人家給你叩上三個響頭才行?」 虎僧歸塵性如烈火,等閒人連多看他一眼也會不依,但是,那穿著紅色袈裟的大和尚叱斥了他這一頓,他卻連吭也不敢吭,果然閉上嘴巴,不再出聲。 這位身穿大袈裟,全身充滿了力道的大師,不是別個,正是五台派聲威赫赫的龍僧……歸夢大師!歸夢大師在五台派中地位極尊,可說僅次於掌門人一肩,武功之絕更是無可言喻,他生平只喜愛兩件事,一是飲酒,再一,就是深深的疼愛著夢憶柔,夢憶柔生得美,嘴巴甜,在山上的時候,經常捧著酒食,到五台「觀雲峰」的「大悲寺」去孝敬歸夢大和尚,順便也在他那裡磨菇些五台有名的「清心菜」回來,再不,就是纏著大和尚講些有關佛家的古老故事,多少年來,歸夢大和尚已對夢憶柔產生了一股父女般深摯的情感,雖說出家人六根清淨,四大皆空,但是,人總非鐵石,人有天性,而不論是什麼人,只要活著,便不能缺少愛,而無論這種「愛」是哪一類的性質,總也會沾上一樣,佛家的慈悲為懷,不也是仁愛的一種麼?因此,當虎僧歸塵又再開口喃咕的時候,這位歸夢大和尚便忍不住一肚子氣的出口申斥了虎僧幾句,虎僧與龍僧同門了數十年,安會不知他這位師兄的脾氣,現在,他除了依言閉上嘴巴,又還能做些什麼呢?那位生像猴頭猴腦的和尚嘻嘻一笑,道:「六師兄倒也聽話得緊哩,你呀,嘻嘻,誰不好挑眼,對著夢丫頭刺兩句,不是自討沒趣是什麼?」 虎僧歸塵怒視了這老猴子一眼,狠狠的道:「虎吃猴!」 這似只老猴子的大和尚咂咂嘴巴,不以為仟的道:「好,好,吃就吃,貧僧號稱白猿,本來也敵不過你這老虎嘛,呵呵……」 歸玄大師忍住了笑,道:「七師弟,你就少說兩句不成麼?」 歸元大師一撫白髯,沉聲道:「歸明,當著眾弟子面前,你就少耍猴像,擺個架子出來也不會麼?」 不錯,這位嘻笑怒駡毫不拘禮的大和尚,果然正是五台派中著有名聲的白猿歸明大師,五臺山「千恕寺」的主持當家! 龍僧歸夢大師手數純鋼念珠,關切的道:「好妮子,有了這等喜事競事先未向老袖送個信來,稍停老衲倒要好好問她一問。」 歸玄大師雙手合十,正要接上說話,歸元老和尚已緩緩的道:「正午了。」 歸玄等人急忙抬頭望向空中,日正當頭,但卻有幾大塊濃郁的烏雲遮在陽光左近,難怪這午時,遇遭的景致自然不太明爽哩。 歸夢大和尚威嚴的撫著灰胡,緣著虎皮石牆,那麼悠閒的,一個修長瘦削的青年已在此刻緩緩踱來。 歸玄大師亦同時察覺,他白胖的面孔上露出一抹笑容,低聲道:「寒施主來了。」 他的話聲出口,其它五位五台派的高僧全不由將目光投向朝這邊行來的寒山重身上,寒山重穿著一襲純黑的緊身衣,外面罩著純黑色的寬大長衫,山風吹拂開他的前襟,可以隱隱看見交叉在他胸前的牛皮銅扣,他的神態是如此俊雅,如此雍容,但是,在優雅與雍容中,卻流露著一股似有形的狂悍驃厲! 龍僧歸夢眯著眼,毫不瞬眨的盯著寒山重,和他相同,全場的數百雙眼睛也都緊緊跟在寒山重身上打轉。 於是,他行近了。 歸玄大師搶上一步,合十道:「阿彌陀佛,有勞寒施主了。」 「不敢,希望在下來得不太貿然。」 虎憎歸塵暗裡老臉一熱,龍僧歸夢卻已寬宏的大笑道:「好個閃星魂鈴,果然名不虛傳,有氣度,來,來,老袖歸夢,忝掌五台派大悲寺,寒檀榔,你還得多賜教。」 寒山重入鬢的劍眉微挑,抱拳道:「原來是五台派大名鼎鼎的龍僧歸夢大師,區區山重,大師尚請多提攜。」 一邊的白猿歸明大師,撚撚唇上的黃胡,嘻嘻笑道:「寒施主,老和尚一見你的模樣,就從心裡歡喜,不錯,道地的人中龍鳳,翹楚之材!難得難得。」 寒山重微微一笑,道:「大師誇獎了,假如在下猜得不錯,大師可就是五台派的白猿歸明大師?」 歸明大和尚十分受用的笑道:「想不到聲威焰赫的浩穆一鼎,竟也知道老僧,呵呵,真是貽笑方家了……」 歸玄大師行了過來,一一為寒山重引見了各位大和尚,就在寒山重方始將抱拳的雙手放下,一陣清越的鐘聲已自寺內悠悠響起,鐘聲裡,六位元大和尚全部肅容合十,面對寺門,慢慢地,紫檀木的心佛寺大門啟開了,十二名小沙彌合著掌,垂著眉分立兩旁,他們剛剛站定,一位身材瘦長,銀髯慈顏的七旬老和尚已行到了門口,老和尚穿著一身金黃色鑲著紫邊的袈裟,雙目炯然如寒電精芒,薄薄的嘴唇緊抿著,神態深沉得似萬年不波的古井。 老和尚身旁,八回劍于罕卓然隨立,龍僧歸夢踏上一步,與同門各位大師齊齊合十躬身,口作梵音,氣氛嚴肅而莊重。 寒山重亦跟著躬身行禮,他心裡有數,這位大和尚一定就是五台派的掌門之尊大羅大師了。 大羅大師雍容的單掌當胸,問訊答禮,當他緩緩步下石階,卻筆直行到寒山重身前,對著寒山重,再一次端重的合十為禮,寒山重趕忙抱拳,恭謹的道:「久聞五台名山,有高僧大羅,大羅大師,道術雙修,慈悲於天下人,廣善行于寰宇間,撐五台派為武林砥柱,揚心佛威儀在四海,今日得見,寒山重有幸了。」 大羅大師慈和的一笑,道:「寒施主威震兩湖一川,為武林後傑,江湖霸主,老袖心儀已久,如今又慨蒙賜助,老袖不講虛套,謹代五台向施主致衷心之謝意。」 寒山重連道不敢……當他還沒有完全將話說完,一陣急劇得有如暴雷似的馬蹄聲已從山道之下遙遙傳來。 六位五台高僧默默轉過身去,面對來路,個個深沉如定,寬大的僧衣,在山風的吹拂裡獵獵作響。 侍立寺牆兩邊的五台派僧侶弟子,這時亦紛紛向左右散開,兵刃在閃眨著寒芒,寒芒裡,人人的瞳仁中有著殺伐前的冷光。 大羅大師平靜的向周遭看看,低沉的道:「寒施主,大約是那房爾極來了。」 寒山重抿抿嘴唇,道:「是的,聽蹄聲,只有他一個人。」 山風吹得大羅大師的白髯拂動,金色袈裟飄飄不息,在此情此景,宛如一位即將證道飛升的仙佛,那模樣,不帶一絲兒人間煙火之氣。 寒山重雙目微闔,凝注來路,忽然間,那馬蹄聲緩慢了下來,變得平和,但是,蹄聲卻更清脆,似是每一起落間都踏在人們的心坎上。 大羅大師單掌當胸,安詳的道:「或者,他在猶豫了。」 寒山重笑了笑,道:「很難說,他有膽量來,就不會中途折返,便是他心中有了幾分顧慮,在此刻,也只有硬撐到底了。」 大羅大師轉首望著寒山重,這位武林中最為年青的雄才,那側面的輪廊堅毅而英挺,有著說不出的,給人一種安定的意味。 大羅大師讚譽的點點頭,道:「寒施主,如施主所言,今日只怕免不了一戰?」 寒山重慢慢笑了,道:「是的,但房爾極也將知道,五台派心佛寺的金風鈴不會如他想像中那麼好摘。」 大羅大師深沉的望著寒山重,然後,他似是已能與寒山重心靈相通般展開了一絲湛然而充滿了穎悟的笑容。 於是,遠處的蹄音又驟而急疾了。 於是,己在山道的彎折處看見一抹騎影。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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