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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一


  七、愛屋及烏 挺身護名

  廳裡的空氣有些沉重,沒有多久前的歡愉,空氣似乎被這沉重凝結了;廳外,陽光的餘輝斜斜照人,已近黃昏,而黃昏又最容易令人生起感觸……無論這感觸是過去的抑是即來的,無論是美麗的或是灰黯的。

  季子昂舉起杯子大大啜了一口烈酒,狂放的道:「大當家,來,這些我們且丟過一邊,先痛幹兩杯再說!」

  寒山重微微一笑,坐回椅上,他的目光瞥過司馬長雄,這位浩穆院的豪士奇才正舉箸夾菜,神色淡漠如昔,好象沒有聽見席上各人的談話內容一樣。

  於罕揉了揉下領,沉聲道:「山重,稍停拜過柔兒的母親,老夫陪你到『朝天精舍』去遏見本派掌門人大羅師兄。」

  歸玄大師在旁解釋道:「寒施主,以江湖上的威望,武林中的地位而論,施主與本派掌門人至少站在平行之位,實難說『遏見』二字,施主身為貴賓,更應本派掌門師兄親來迎伢才是,不過,只因那姓房的要來挑舋,大師兄正在積極準備對付,無暇分身下來……」

  寒山重入鬃的劍眉微挑,靜靜的道:「大師客套了,遏見大羅大師乃屬應有之武林禮數,大師身為五台之主,德高望重,寒某年青才薄,哪敢擔當大師親迎,況且……」

  他露齒一笑,道:「況且,寒某與柔妹聯姻在即,安能再與大師平輩相敘?」

  季子昂再度向寒山重敬酒,道:「大當家,你我卻是橋歸橋,路歸路,咱們論咱們的,幹!」

  寒山重連飲三杯,面色不變,於罕又習慣的揉揉下頷,欲言又止:「山重……」

  寒山重轉首望著他,不待這位執法再度開口,己斬釘截鐵的道:「舅父之意,是否欲要寒山重代替大羅掌門迎戰房爾極?」

  於罕有些窘迫的道:「不……,是的,老夫只是擔心大羅師兄如萬一失手……」

  季子昂在旁哈哈大笑,道:「執法師哥,你也不用對你的甥婿再講那些客套了,不錯,大當家,房爾極如果目的是來犯山,那麼,吾派力量足可對付於他,但厲害的卻是這姓房的乃明著投帖拜山,指名挑戰,五台弟子若再群毆,只怕難以向江湖上交待,雖然不才一力主張來個群毆,但其後步不才亦十分明白一一五台將從此無顏!」

  歸玄大師哼了一聲,道:「老袖以為你不明白哩。」

  季子昂沒有睬他,又道:「本來,如這姓房的沒有折敗形意門齊渭,敝派掌門師兄是要與他徹底較量一番,但是,齊渭既敗,大師兄也知道事情有些辣手了,形意門齊渭的一身功夫,卓絕精湛,老一輩的武林能手,誰也知道齊老兒不易相與,敝派大師兄的藝業與齊老兒的在伯仲之間,或者略勝三分,但卻不敢說穩可敗他,如今事實擺在面前,齊老兒已敗在姓房的手裡,換句話說,敝派大師兄恐怕也難得成全了。」

  歸玄大師搓搓雙手,道:「此一戰也,乃關係本派的基業名聲,後果異常嚴重,若勝了,自是發揚光大,若敗了……」

  他苦笑一下,道:「只怕五台派將難以在武林中立足傳名了。」

  於罕滿面憂慮,接著道:「大師兄這幾日來神色晦黯,心緒不寧,老夫與大師兄同門半生,大師兄這等惶然形態,尚是鮮見,顯而易知,他必是沒有絕對的勝敵之道……」

  寒山重用指頭在額角輕輕揉了一會,平靜的道:「那麼,舅父,山重如果出戰,是代表五台派呢,抑是代表浩穆院?」

  於罕微微一愕,寒山重解釋道:「舅父之意,山重自是代表五台派,但是山重並非五台之人,與五台派迄今尚無正式淵源,假若貿然出戰,非但大羅大師未見得會同意,更恐事後江湖上傳揚出去,五台派將落個譏刺,得個人才凋零之名:」于罕嘴巴張著,良久母音,季子昂沉重的頷首道:「大當家說得有理,不才也曾想到過……」

  忽然,於罕有些怪異的道:「山重,告訴老夫實話,你是否也恐怕打不過那房爾極?」

  哧哧笑了,寒山重撇撇嘴角:「這很難講,舅父,沒有打過,誰也不敢說一定可以吃住誰,山重說實話,山重並不將勝負看得如何嚴重,這裡面,包含了生命的得失,山重唯一顧慮的,便是山重將以什麼身份代替大羅掌門出戰,山重十分明白,這一戰,輸贏在次,主要的,還在於異日五台派如何可以在武林中堂堂行道!」

  廳裡靜了下來,沒有一個人吭聲,歸玄大師垂目注視著他自己那雙白嫩細緻的雙手,於罕則愁眉苦臉的望著對坐的季子昂發呆。

  輕幽幽的,一個怯怯的語聲起自簾幕之後:「山重,你以五台派總執法甥婿的身份,難道代替不得五台派嗎?」

  寒山重舉杯大口於了一杯酒,頭也不回的道:「夢姑娘,但是,名尚未正。」

  錦幔裡的聲音沉室了一下,像過了五百年,又輕輕響起,那麼低微:「山重……山重……你一定知道,我們早已不能分離……」

  寒山重臉上的肌肉跳動著,他一咬牙:「舅父,山重出戰,以五台派總執法甥婿之身份:」於罕瞧著他,猛然站起,當頭就朝寒山重深深一揖,寒山重候然離坐讓開,豪邁的道:「舅父休要如此,山重便看看房爾極那睢睢莊有什麼揚名江湖的本領!」

  司馬長雄雙手舉杯,開口道:「院主,穆穆一鼎豈會有失?」

  從裡面,夢憶柔已換了一身淡紅色滾青邊的衣裙,一頭秀髮清爽的梳在後面挽成一網松松的髻,她緊緊依在一側69夢夫人懷裡,美豔的面龐上有一股難以言喻的嬌羞神情,令人興起一種渴望吻上去的感覺。

  寒山重默默的看著她,眸子裡的光芒深刻而有力,夢夫人輕輕推了推懷裡的女兒,優雅的道:「山重,我可以直接稱呼你的名字了吧?」

  寒山重微微躬身,道:「山重想,夫人早已應該直呼山重之名了。」

  夢夫人仔細朝寒山重臉上望了一陣,欣慰的道:「我很高興,高興柔兒的眼光長遠……」

  夢憶柔羞澀的「呢」了一聲,垂首無語,一張俏臉蛋兒紅得似五月的榴火,寒山重舔舔嘴唇,低低的道:「夫人令山重承擔不住了……」

  季子昂豁然長笑,道:「還請嫂嫂與柔兒人坐,此地沒有外人,大家都用不著拘禮了。」

  夢夫人偕女兒靠在於罕一旁坐下,於罕一面為妹子甥女夾菜,邊笑道:「吃了飯,老夫將與山重同往拜見掌門大師兄,順便也把山重肯於相助之事稟告大師兄,希望能借此佳訊,平靜他多日來積憂在臉上的皺紋。」

  夢憶柔俏生生的舉起杯來,向寒山重盈盈一笑:「謝謝你,山重。」

  寒山重先飲了,道:「柔妹休要客套,只怕愚兄有負眾望呢。」

  夢憶柔趁大家不覺,狠狠的瞪了寒山重一眼,又婿然笑道:「山重,誰不知道閃星魂鈴的威風懾人哪?」

  席中人各自展出一絲會心微笑,在於罕的殷殷勸飲下,大家盡情無拘的吃喝起來,夢憶柔偷偷向寒山重使個眼色,姍姍行向內室,寒山重大口幹了三杯,跟著進去,在錦幔之後,是一間小巧雅致的書室,與大廳原是一體,以錦幔隔開,卻也清靜得是個讀書的奸所在。

  「你呀,哼……」

  夢憶柔的纖纖玉指輕戮在寒山重額角,嗔道:「我進去換了衣裳,還沒有與娘說上幾句,就急急趕出來陪你,哪知道才到這裡,就聽見你在推推扯扯的和舅父打太極拳,這件事已經告訴我了,我才說你不會有問題,你就險些要我下不了臺……」

  寒山重笑了笑,道:「什麼時候我使你下不了臺著?」

  夢憶柔氣咻咻的道:「你還說呢,人家找到五台門來了,舅父唯恐大師父稍有失閃,所以請你代為出戰,這原是一點兒都不勉強,順順當當的事情,誰知道你卻似有礙難,哼哼唧唧的急死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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