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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一四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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此藤粗約兒臂,色做淡綠,盤生於樹幹之上,和草叢之中,不易為人發覺。 此異種植物,甚為奇特,只要有任何人畜,靠近五尺之內,因氣機相引,這「擒人藤」便似活蛇一般,以極快的速度卷襲而來。 因為它質地柔韌逾恒,加以捲繞人畜時,又是層層密密,有若蟒蛇纏身,任你武功高強,也不易掙脫。 但是,這「擒人藤」卻有一宗好處,便是它並不傷人,僅將獵物捕獲後,緊緊纏繞,使他失去活動的能力而已。 「銀鷹孤叟」武京,當年費了九牛二虎之力,才自蠻荒大澤之中,採集得這「擒人藤」根苗,回來種植於住宅四周。 所以,若不熟知這萬花坪的行走路徑,和有武京所特為制煉,專門克制「擒人藤」的一種「九天香」藥丸,可說實難進入那萬花坪中心之地。 秋月大師一行四人,自沖入萬花坪後,便在毫無預防的情形之下,吃四周所植的「擒人藤」所制,動彈不得。 恰好「銀鷹孤叟」武京適於此時返山,見狀之下,不由憤急交加,怒髮衝冠。 他既心痛自己飼養多年的靈禽受傷,又切齒痛恨秋月大師等人故意侵犯。 心火上升之餘,便未將「冷雲幫」諸人釋下,直接放出另一隻銀鷹搜索「冷雲幫」幫主濮陽維等人的下落。 因為,武京認定了是濮陽維恨他出手解救「冷面樵隱」蕭廣,而故意唆使屬下,到來擾亂。 他雖知濮陽維極為難惹,但在氣頭上,已毫不考慮到後果。 眼前,他雖然已尋著濮陽維,但是,對方神色之間,又好似對此事毫無所知。 「銀鷹孤叟」武京,可說自出道以來,便未曾遭到過如此的難堪。他雖然見過濮陽維言語之間,異常誠摯,但是,這一口鳥氣,實在忍他不下。 這時,他又見濮陽維說出侵犯自己居處的四人姓名,更是面色鐵青,雙目怒張。 濮陽維略一沉吟,開口道:「老前輩,此事想乃誤會所致,前輩德高望重,必不至為這些許小事,而大動干戈吧!」 「銀鷹孤叟」武京怒聲道:「濮陽幫主,你也未免說得太輕鬆了,老夫的靈禽受傷,花木遭損之事不說,如老夫就在你三言兩語之下罷手,那老夫的萬花坪,也根本不算是什麼禁地了,不如乾脆大開山門,今後任人來去……」 濮陽維雙目漸漸閉上,柔聲說道:「那麼,老前輩之意,想要如何呢?」 武京大聲道:「老夫之意,亦簡單之至。」 他一望濮陽維那雙似怒非怒的俊眼。又道:「便是要擅進我萬花坪的人,自斷一隻小指,並且,保證以後,永不踏入老夫的隱修之地半步。」 濮陽維微微一笑,但這笑意,卻是異常的幽深與奇特。 他冷冷的說道:「武京,你可知道,目前你是在跟誰講話麼?」 「銀鷹孤叟」縱橫江湖垂五十年,豈是省油的燈。他聞言之下,不由仰首狂笑,大聲道:「濮陽維,你狂傲什麼?須知別人雖然懼怕於你,但老夫卻未見得將你看成個人物!」 濮陽維依舊面含微笑,說道:「武京,看樣子咱們定要在手下見一次真章了?」 「銀鷹孤叟」厲聲道:「老夫正是此意,你莫忘了,咱們還有前約未踐。」 濮陽維冷漠已極的一笑,回頭對白依萍道:「萍妹,你今日真有眼福,可以看到當年,威震江湖的武老前輩一顯絕學。」 武京倏然大喝道:「濮陽維,你少逞口舌之利!」 濮陽維冷冷一笑,說道:「武京,咱們不妨先說清楚,若是稍停在下失手落敗,不但完成答應你适才所提的條件,便是在下亦自行斷去小指……」 濮陽維才說道這裡,一旁的白依萍已悽楚的叫道:「哥……你……你……」 白依萍早昔便已聽到師門提及,「銀鷹孤叟」武京昔日叱吒江湖的盛事與威名。 故而,她雖知自己心上人功力蓋世無匹,但仍然情不自禁的為他擔憂。 因為,對方乃是自來少逢敵手的「銀鷹孤叟」武京啊! 濮陽維對白依萍微微一笑,眼神中,含著無比的深情與自信。 白依萍只覺得心上人望著自己的目光,好似有著一股絕大的沉凝之氣,令人一見之下,頓起一種信賴與安全的感覺。她撫媚的眨了眨眼睛,徐徐的退至一隅。 「銀鷹孤叟」武京,冷哼了一聲,道:「濮陽維,你聽著,老夫絕不占你便宜……」 他俯首沉思了一刻,斷然道:「若老夫失手落敗,不但前事舊怨一筆勾消,便是日後遇見『冷雲幫』之人,亦必永不與其為難!」 須知江湖之上應諾賭鬥,俱皆十分嚴重,因為,賭鬥的結束,往往關係著一位武林高手的終生命運,甚至於無數人的性命。 濮陽維回首向白依萍望去,恰好,白依萍那關切而含情的美眸,也向他瞥來。 濮陽維自那清澈的眼神中,看到了無限的激勵與鼓舞。他微微的報以一笑,人已向一旁退出五步,沉神凝氣,注視著這位當年與自己師父「毒手魔君」齊名的一代怪傑。 「銀鷹孤叟」武京亦是十分緊張,他心中很清楚,目下遭遇的對手,將是他有生以來,前所未有的第一個勁敵。 武京已將外罩的長衫脫去,露去一身抄紮俐落的短衫勁裝來,非常慎重的瞪視著濮陽維。 濮陽維雙手互搓,哂然一笑道:「前輩年高德長,便請先行出手賜教!」 武京雙目電閃,也不說話,身形晃閃間,已向濮陽維急快的攻出十二掌。 濮陽維輕哼了一聲,雙臂在身側圈起一輪弧影,一道深沉似海的綿綿勁氣湧出,極為瀟灑的將「銀鷹孤叟」武京那淩厲的掌勢化解。 武京沉喝道:「好一招萬流歸宗!」 說話中,掌勢縱橫如山,層層疊疊,仿若山崩海嘯般,攻向濮陽維全身要害。 濮陽維長笑一聲,身形如電翻轉中,「天魔十二式」亦已全力施出。 一時間,但見人影紛飛,掌風如飆,刮得周遭砂石飛旋,枝葉斷落。 白依萍俏立于丈許之外,她那雙掩在長長睫毛下的美眸,一瞬不瞬的註定場中二人的戰況。 她心情的緊張,宛如一根繃緊了的琴弦,那微微搐動的唇角,可顯示出這嬌美的少女,正在如何的為著心上人兒憂急。 濮陽維力敵「銀鷹孤叟」武京,戰來灑脫之極,瞬息間,二人已鬥了近百餘招。 濮陽維已覺出,這「銀鷹孤叟」武京的功力,實已達到登峰造極的境界。 武京招式的怪異淩厲,宛如狂風暴雨,又似沉沉無際的浩瀚海洋。 「銀鷹孤叟」武京此刻所施展的,乃是他一生賴以成名的「落花掌法」。 但見掌勢片片,掌風如雷,有若秋暮花飄,旋舞飛翔。 眨眼間,二人又鬥了一百五十多招。 濮陽維已將「天魔十二式」施至極限。他心中不由暗忖道:「自己與青海老怪斯段峰昔日之戰,也不過在三百招左右,便將他擊敗,但這「銀鷹孤叟」武京功力之深,竟較之斯段峰和『魔爪』甘濱等人,猶有過之……」 他又連著閃過了武京的連環九掌。 續想道:「如此下去,只怕還要打三百招以上,才能分出勝負來……」 「銀鷹孤叟」武京一味的拚命急攻,運掌如風,但他心中卻已在暗暗打鼓。 因為,他已將自己數十年來,苦練的「落花掌法」反復的使用了三遍之多,卻仍連對方的一根毫毛也沒碰到,這是他以前從未遇過的事。 他心中嘀咕道:「怪不得『玉面修羅』能稱尊武林,令人聞名喪膽,由此看來確是不可輕敵……」 二人各懷心思,迭出絕招,又拚力鬥在一處。 一旁的白依萍可急壞了,焦慮的望著心上人那灑然如行雲流水般的身法,心中說不出是一股什麼滋味。其實,這是憂急與欣慰的揉合啊! 驀然──激鬥中的二人,已霍然分開。 「銀鷹孤叟」武京,雙目鬥雞似的盯視濮陽維,鼻孔掀動,鬚髮根根倒豎。 那一身烏黑色皮膚,竟逐漸的,泛出一股雪白的暈光來。 這正是他「落花掌法」中,最後的三記絕招施出時所必有的現象。 這種功夫,名叫「立山傾雪」乃是一種為難練獨門內功。 濮陽維雖然不知此功之名,然而,他卻早已看出厲害。 體內的六彌真氣,也在瞬息間全然提起,呼呼的迴圈流轉,白衫鼓漲中,更有一團濛濛的青紅色勁氣隱現,聲勢極是駭人。 忽地──「銀鷹孤叟」武京如悶雷似的吼了一聲,雙掌已挾著裂山開碑之勢劈下。 濮陽維倏然大喝一聲,雙掌也運足了八成「赤煞掌」勁力迎上。 但聞「轟隆」一聲巨響,濮陽維蹬、蹬、蹬的退出三步。 「銀鷹孤叟」武京卻滿面血紅,歪歪斜斜的挫退五步之外。 濮陽維适才運勁提氣之際,已覺心口作悶,周身真力微乏,較之平日,略有阻滯。 他知道乃是自己在日前,力拒「紅魑會」及「黑砂島」眾人之時,耗費真力過钜,事後,又以一口先天真氣,為幫中各人療傷,實已略受內傷。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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