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九十一


  靳百器道:

  「此人行為如何?」

  蕭祥澀澀的笑了:

  「回靳大爺,我們開的是錢莊,錢莊的帳房如果操守有問題,豈不等於自己拎根繩子往自己脖子上套?鄭先生可以放心。」

  靳百器道:

  「跟郭先生一同去拿錢的,還有別人麼?」

  蕭祥道:

  「還有兩個小夥計,一個叫潘福,一個叫黃有文,這兩個小夥計上工的時間雖然不長,平時裡卻也相當的勤奮,沒有什麼壞習慣……」

  靳百器平靜的道:

  「這兩位年輕朋友現在何處?」

  蕭祥不安的道:

  「不知靳大爺的意思是?」

  靳百器道:

  「我想請他們進來和我見見面,談兩句話,蕭掌櫃不會認為不方便吧?」

  乾笑一聲,蕭祥疊聲道:

  「方便、方便,非常方便,如今他們人就在前廳,我這就去替靳大爺傳喚……」

  片刻之後,蕭祥已偕同兩個身材結棍的小夥子轉了回來,靳百器仔細端祥這兩個人,叫潘福的一個,濃眉大眼,膚色黝黑,帶點渾頭憨腦的味道,叫黃有文的這個,卻人如其名,長得清秀白淨,應對有致,像是肚皮裡有幾滴墨水的模樣;兩人一進門就垂手站在一邊,表情全透著惶然。

  蕭祥陪著笑向靳百器道:

  「人帶來了,靳大爺有什麼話,儘管問他們就是。」

  靳百器和顏悅色的道:

  「潘福、黃有文,你們兩個可還記得牟家少爺當日前來提兌銀兩之事?」

  那潘福點頭道:

  「才不過三兩天前的事,怎會不記得?」

  蕭祥在旁立即呵責:

  「小福子對靳大爺說話不可無禮!」

  擺擺手,靳百器笑吟吟的道:

  「很好,當時你們知不知道牟家少爺的身份?」

  潘福與黃有文兩人齊齊搖頭,黃有文開口道:

  「不知道,是出了事以後,才聽到郭先生提起,但是直到如今,小的們仍不清楚牟家少爺到底是個什麼來龍去脈,只曉得他姓牟,很有點來厲而已……」

  靳百器笑道:

  「趙大戶家裡,你們熟不熟?」

  潘福與黃有文互覷了一眼,仍由黃有文回答:

  「趙府是大戶人家,有財有勢,小的和小福子只是錢莊裡跑腿打雜的小夥計,怎麼能高攀上人家?認識是認識,小的們對他們熟,他們對小的們可就不熟了……」

  靳百器道:

  「那麼,趙大戶家裡的使喚人,你們是不是挺熟?」

  潘福咧嘴笑了:

  「也不是全都熟,有幾個和我們混得不錯,像馬廄洗馬的阿丁,侍候趙大戶的三柱子、打掃書房的老曹等等,其餘的就只得點頭的交情。」

  靳百器頗為注意的道:

  「去調錢的那一天,你們遇上這幾個人沒有?」

  潘福搶著道:

  「單碰著阿丁一個,他還問我幹啥來啦?我說還不是來借調銀子,他叫我去他那裡歇歇腳,喝杯茶,我說不了,人家提錢的主兒尚在店裡候著哩,他又問我提多少銀子?我順便吹了個牛,故意放低嗓門告訴他,來提錢的主兒帶了五六條大漢隨護身邊,看光景數目不會少,就沒有七八萬兩,也該有個三五萬兩,當時我還記得阿丁那小子雙眼泛亮,活脫那票錢子叫他得了——」

  這一番話,在潘福而言,僅乃順口溜馬,以為是雞零狗碎,不關緊要,旁邊的蕭祥卻聽得張口結舌,滿頭大汗,禁不住氣急敗壞的插進來道:

  「你你你……小福子,這些事,你怎的事前事後,從來不曾向我提過?」

  潘福愣愣的道:

  「掌櫃的,你也從來沒問過我呀,這只不過是我們差下人隨口開開玩笑,逗個趣兒,莫不成連這些瑣碎都得向你稟告?」

  靳百器沉緩的道:

  「蕭掌櫃,你不必擔心,事情的因果總有脈絡可循,我們不會隨意給人扣上黑鍋,找出問題的癥結來,才是當務之急。」

  這時,牟長山已迫不及待的道:

  「那小福子,後來呢?後來又怎麼樣了?」

  潘福迷惘的道:

  「後來怎麼樣了?沒有怎麼樣呀,後來郭先生招呼我和有文哥進去,拎起裝銀子的皮鞘就套車回轉來啦……」

  蕭祥趕忙問黃有文道:

  「小福子在放這些渾屁的時候,你在哪裡?」

  黃有文清清楚楚的道:

  「小的便候在廳外等待郭先生差遣,小的不錯是看到小福子同阿丁一起交談,但沒走過去,所以不知道他兩個在扯些什麼。」

  靳百器接口道:

  「大家都不須急躁,現下只是有了一條可疑的線索而已,路子是否走得對,還言之過早,這要等清查過那阿丁的背景來厲之後,才能做進一步的定論。」

  說到這裡,他又轉向潘福:

  「出事以後的這幾天,你見過阿丁麼?」

  潘福搖頭道:

  「我沒再去趙府上,也沒見到阿丁。」

  靳百器仔細的問:

  「可有什麼人向你打聽過牟家少爺的出身根底?」

  潘福正待再行搖頭,黃有文已若有所思的啟口道:

  「回大爺的話,前天晚上,大概是傍黑時分吧,倒有個人來問過小的這樁事,那人姓朱,是圩子裡的混混,一般認識他的人都叫他朱潑皮;朱潑皮來的辰光,小的剛吃過晚飯,正想出門溜溜腿就碰上他,看樣子,他像是等在外面好一會了,見著小的,卻裝做路過巧遇的模樣,而且態度出乎尋常的熱火,要請小的去逛夜市喝碗酒,小的推說身子乏,沒有去,他就和小的閒聊了起來,並有意無意的問到牟家少爺的事,小的當時不曾察覺有異,若非大爺此刻提起,小的壓根就忘記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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