學達書庫 > 柳殘陽 > 血魂山之誓 >
四十五


  靳百器眉梢子微揚,大聲道:

  「這裡是誰在負責指揮?」

  又咽了口唾沫,齊家駒模樣十分窘迫的道:

  「呃,是我。」

  上下打量了齊家駒一會,靳百器緩緩的道:

  「是你?你負此地的全責?」

  齊家駒有些不服氣的道:

  「這不過是一片醬園,堂口派我來負指揮之責,以我的職位來說,並未高攀。」

  靳百器沒有發怒,反而頷首道:

  「說得也對,這只不過是一片醬園罷了,的確不需要小題大做。」

  範明堂在一邊道:

  「二當家,這姓齊的得好好問一問,以他在『大龍會』的身份,肚皮裡必然裝了不少有關『大龍會』的機密,審出來的對我們可能大有裨益!」

  齊家駒臉色頓變,急忙抗聲道:

  「我只管奉命行事,上頭叫我做什麼我就做什麼,其他一概不知——」

  範明堂露齒微笑,形態泛著幾分猙獰:

  「齊朋友,我們原是同行,你為『大龍會』刑堂的『先斬手』,我是『鷹堡』刑堂的『紅棍老五』,同行相遇,正該親近,並相互印證心得,你可以寬懷,你不知道的事,我不會硬逼你說,但是,你知道的事,我也不會讓你留著,在這一方面,我是頗為體諒他人的……」

  齊家駒不由臉紅脖子粗的嚷嚷:

  「你用不著嚇唬我,這一套我清楚得很,打譜非刑逼供,我斷斷不受——」

  嘿嘿笑了。範明堂閑閑的道:

  「受與不受,由不得你,齊朋友,這就要看你的耐力夠,還是我的道行高了!」

  齊家駒轉頭面對靳百器,憤憤的叫:

  「兩國交兵,不殺降將,我曉得你是『鷹堡』的二當家靳百器,你倒是站出來說句公道話啊,怎麼能夠縱容你的手下如此胡為?」

  靳百器雙臂環胸,和顏悅色的道:

  「你恐怕誤會了,齊朋友,我的手下並不要殺你,甚至並不願委屈你,只是問你一點消息,還希望你能充份合作,實話實說,這樣,我們愉快,你也愉快,兩全其美的事,何樂不為?」

  齊家駒像是在和誰掙扎:

  「不,你們不能這樣對待我,我什麼也不知道,什麼也不說……」

  範明堂帶著兩名兄弟走了上來,把齊家駒往當中一夾,然後,他拍著對方的肩膀笑道:

  「看開點,齊朋友,『鷹堡』和『大龍會』的爭戰,對你而言,已經算是過去了!」

  靳百器目送著押下齊家駒,大頭目鄭祥松已走了上來,邊哈著腰道:

  「稟二當家,場子業已清理過,斬敵五十一員,俘虜一員,我方陣亡四名,兩邊都沒有傷者,這一仗,打得漂亮,贏得過癮……」

  哼了一聲,靳百器道:

  「不是我打你的高興,鄭祥松,這一仗贏了實在不算什麼,眼前才只是開頭,往後去,包管越來越艱險,你等著瞧吧!」

  鄭祥松陪笑道:

  「二當家斷事還會有錯?我不用等著瞧,現在就心悅誠服啦。」

  靳百器忍不住笑駡道:

  「好一副油腔滑調,還不趕緊滾到一邊辦你的事去?」

  鄭祥松這頭一走,那邊崔六娘又湊了上來,尚未言語,嘴裡便已「嘖」「嘖」有聲。

  靳百器道:

  「大娘,你又發現什麼稀奇古怪了?看你表情上面,光景大概挺玄吧?」

  崔六娘伸手一指先前冒出伏兵來的那些口大醬缸,形容誇張的道:

  「二當家,我剛才過去查看了一下那些個醬缸,你猜裡面有什麼古怪?」

  靳百器搖頭道:

  「我怎麼知曉?」

  崔六娘口沫橫飛的敘說著:

  「這式醬缸,是屬於口闊肚圓的一種,裡頭足足可以藏下兩個大活人還有轉身的餘地,不但如此,他們尚把缸底下挖空了,做成能夠平躺的一條窪溝,溝底尚鋪著褥子呢,另外醬缸的下沿極為巧妙的鑽有氣孔,方便呼吸,亦可向外窺探,我剛才摸進去搜索,還好,幸虧缸與缸的中間不曾掘有地道相通,大概是時間太倉促,他們來不及再把工事擴大,否則就真叫壯觀了!」

  靳百器道:

  「『大龍會』的一舉一動,多有心機,只從這個小據點的佈置來看,他們竟亦費了一番經營,大娘,次第行事,我們要更力口謹慎了……」

  崔六娘道:

  「我省得,就只現在,一顆心還高懸著,不到事完,哪裡放得下!」

  靳百器道:

  「但願範明堂能在那齊家駒的嘴裡套出點東西來,我們知道得越多,損失便越小,要不然,後面的樂子包有我們受的!」

  崔六娘很有把握的道:

  「範鬍子對於審訊逼供的一套經驗老到,技巧純熟,稱得上是行家,那姓齊的八九玩不過他,依我看,多少也能問出點名堂來!」

  靳百器注視著正在匆忙奔集的手下們,無聲的歎了口氣,他實在不敢確定,在一場接著一場的廝殺過後,眼前猶活蹦亂跳的這一干弟兄,到底還能剩下幾人!

  近四十乘鐵騎趕到「白馬坡」的辰光,已是翌日的清晨,不但人困馬乏,甚至恍惚中有一種騰雲駕霧的飄蕩感覺,可是他們卻不能歇息,連一口氣都來不及喘,立即便投入戰陣,展開攻擊。

  因為「白馬坡」那三幢倉房前的拼鬥序幕已在進行,「鷹堡六翼」與大頭目龐騰蛟等也已陷入苦戰,他們二十餘人面對著約有五十名「大龍會」的夥計,形勢上明顯的據於下風,儘管他們仍然豁力搏殺,卻全在重圍之內了!

  靳百器一行,大老遠之外就聽到了那一陣又一陣的殺喊聲,對這種出自丹田,發自肺腑的原始嘶號,他們都太熟悉,也太敏感了,於是,馬隊排開,成半圓陣形衝刺上去,領頭打前鋒的,正是虯髯如戟的範明堂!


學達書庫(xuoda.com)
上一頁 回目錄 回首頁 下一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