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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十三


  靳百器道:

  「該不是等我吧?」

  仇吟松又笑了:

  「到底是『鷹堡』的二頭兒,反應靈快,經驗老辣,竟是被你一猜就著!」

  靳百器道:

  「果然是等我?」

  青竹棒朝著靳百器虛虛一點,仇吟松頷首道:

  「正是等你,靳二當家。」

  靳百器平靜地道:

  「想不出什麼原因勞你大駕,仇瞎子,你找我必定另有道理吧?」

  仇吟松道:

  「說起來,也不算有什麼道理,收了人家的銀子,總要替人家辦點事才能交待,所謂拿人錢財,予人消災,就是這麼一碼事,認真論評,何嘗又來什麼道理?」

  靳百器笑了笑:

  「你倒乾脆,只不知拿了誰的錢財,又要替人消什麼災?」

  仇吟松慢吞吞地道:

  「靳百器,你和『大龍會』不大對付,可有這麼回子事?」

  靳百器道:

  「不止是不大對付,我們之間,更有著不共戴天的血海深仇,遲早要分個生死存亡,決難並存!」

  點點頭,仇吟松一副恍然之狀:

  「這就沒有錯了,難怪『大龍會』容不得你,非要取你性命不可。」

  靳百器道:

  「想是請你代勞?」

  仇吟松的模樣,似是十分無奈:

  「有什麼法子呢?收了他們三萬兩銀子,能打馬虎眼麼?靳百器,三萬兩銀子可不是一筆小數目,拿車運,也得好幾車才行,白花花那麼老高一堆,看在眼裡,實在難以推拒……」

  靳百器道:

  「話是這麼說,卻要看這老高一堆銀子買的是什麼,如果待拿性命交換,三萬兩的行市恐怕就太賤了!」

  白果眼上翻,仇吟松道:

  「買你的命,不算賤了。」

  靳百器道:

  「萬一賠命的是你,豈非不值?」

  仇吟松嘿嘿一笑:

  「我知道你有一身好本事,但我仇某人也不是一盞省油的燈,沒有三分三,還敢上梁山?靳百器,我既然找上了你,當然就有幾分把握!」

  靳百器道:「把握不是掛在嘴皮子上的,仇瞎子,那要手底下稱量過才能算數,我們彼此無怨無仇,又何苦為了這點錢財拼命?」

  仇吟松歎著氣道:

  「我也不願為了這點錢財拼命,但不拼不成哪,銀子收下,哪有敲退堂鼓的道理?而且,我們彼此之間,亦不能說全無怨隙,靳百器,你多少還欠我幾分——」

  靳百器皺眉道:

  「我欠你幾分?欠你幾分什麼?」

  馬臉一沉,仇吟松道:

  「前些日,在『黑風岩』,你一把邪火,差點燒脫我一層人皮,你說算不算欠我?」

  靳百器搖頭道:

  「『黑風岩』之約,是我與『大龍會』的事,和你有什麼相干?」

  仇吟松大聲道:

  「我也在場,怎麼和我不相干?莫非那把邪火卷過來的時候認得是我仇某,不朝我身上燒?」

  靳百器笑了:

  「沒有人邀你前往『黑風岩』,事先你又不曾知會於我,至少不是我的責任!」

  這時,那狼虎之年的婦道忽然插口道:

  「仇瞎子呀,咱們打聽了好多日子,才打聽到姓靳的隱隱約約在附近出現的消息,馬不停蹄吃灰挨曬的趕了過來,又孤魂野鬼似的晃悠了這些圈子,才算千辛萬苦地找著他,見面更不相識,若非先時間過那一雙出林的男女,事情猶不知拖到幾時,花了工夫又碰上機緣,總算押中一寶,你不趕緊動手摘瓢,只顧在這裡盡扯閑淡,當心夜長夢多哪!」

  仇吟松白果眼連連翻動,不快地道:

  「金花,說你是只『巧真狐』,你還真當是只『巧真狐』?他娘羅哩八嗦聒噪得煩是不煩?遇事該怎麼個處斷,我自有主意,你閉上嘴給我乖乖站在一邊,你不說話,我也不會當你是啞巴!」

  那金花闊嘴一嘟,悻悻地道:

  「我可是為你好,瞎子,你別把人家一片好心當做了驢肝肺!」

  仇吟松不耐煩地道:

  「招子放亮、耳朵豎起,替我打點看四周情勢就行,其他不用你費神!」

  靳百器從容地道:

  「看樣子,能找著我也很耗了你們一番工夫?」

  仇吟松的青竹棒在地下點了點,道:

  「可真不容易啊,四處放眼線,高價買消息,捕風捉影跑了多少冤枉路,這一次才算險險找對了目標;只知你的人曾在附近一帶露過行藏,卻不敢斷定確實地點,我和金花這婆娘已經在周圍十幾裡的地面上晃蕩了好幾天,直到今日此刻,路過這片林子之際,因為聽到林中傳來的打鬥聲,始差點失之交臂的發現了你,金花看著說像,我又不能眼見,打鬥停下沒多久,來不及攔阻從另一端出去的兩個人,正在發急的光景,天幸那一雙男女娃兒出林而來,金花上前問過,才算確定是你沒錯,唉,真是找得好苦!」

  靳百器不禁興起一股啼笑皆非的感觸——救了牟鼎和官秋雲一命,卻沒想到這小倆口還報以此無心之失,大概上天早已註定,非得有此一劫不可吧?他聳聳肩,平淡地道:

  「還是你們有本事,仇瞎子,這種上窮碧落下黃泉的尋人方式,我算服了,只不過,對你們而言,是福是禍,恐怕猶未敢言!」

  仇吟鬆動著那雙見白不見黑的瞽目道:

  「這就正像你說的,靳百器,要等手底下稱量過才算數了!」

  靳百器退後一步,道:

  「仇瞎子,你不急,金花也急,我看,這就開始吧?」

  嘿嘿一笑,仇吟松不緊不慢地道:

  「有人漏夜趕科場,有鬼乘風急轉世,你卻急的什麼?靳百器,人間美好,莫不成你就沒有一點留戀?」

  靳百器神態安祥地道:

  「我當然留戀,但是你卻容不得我多加留戀,所以,早早了斷也罷,此外,我還有個僥倖的想法,說不定,嗯,置之死地而後生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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