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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十四


  靳百器同情地道:

  「而顯然你又另外找到了生路?」

  卓望祖音調澀緩地道:

  「這條生路也叫僥倖……當天晚上,石牢裡值班守衛的四名小兄弟中,有一個恰巧是我帶過的夥計,我和他,有一樁不足為外人道的遇合——四年多前,這名小兄弟擔任刑堂傳遞工作,因為喝多了兩杯酒,把一件刑堂指示下面徑行暗殺的信函丟了,這個過失非常不小,追究起來也有掉腦袋的可能,這小子平日就機伶乖巧,很得我的喜愛,當他氣急敗壞的跑來求助於我時,我想都沒想便設法替他解決了問題,事隔多年,我早已把這段過往拋諸腦後,不料他卻一直記著,念念在茲要回報我的施予,我出了紕漏,他認為正是機會,只苦在人微職卑,插不上手,而就在他百思不得其計的當口,刑掌輪派值夜的名牌裡竟鬼差神使的掛上了他的名字,他在大喜過望下馬上展開準備,甫一入值,暗中便有資訊帶給了我——」

  一番敘述下來,不但靳百器聽得入神,連「鷹堡」這六翼也都聽得津津有味;「藍鷹」阮漢三迫不及待地追問著:

  「帶給你什麼資訊?他又是如何幫著你逃出虎口的?」

  挑了阮注三一眼,「黃鷹」苟子豪沒好氣地道:

  「看看你這德性,皇帝不急,你這太監急個啥勁?」

  阮漢三著惱道:

  「你要不想聽,一旁風涼去,少他娘在這裡擾人興致!」

  靳百器岔進來道:

  「兩個人都給我閉嘴,一把年紀了,猶如頑童拌舌像話麼?」

  徐鐵軍忙道:

  「卓老兄,你就快往下說吧,沒看我這兩位拜兄全被刮鬍子啦?」

  卓望祖接過靳百器遞過來的羊皮水囊,先喝了口水,才緩緩地接著道:

  「我那小兄弟暗中帶進來的資訊真個叫我又驚又怒,原來在岑玉龍為首之下,幫裡的幾個大佬同聲附合,果然於當家的面前坐實了我盜竊公財的罪名,翌日淩晨,便是將我處決之時,在那位小兄弟的示意中,我強自按捺住滿腔悲憤,等他第二次悄然傳話,我才知道差堪有了一線生機;那小兄弟用的辦法也很簡單,他私下搞進了一隻鋼鋸、一包蒙汗藥,鋼鋸由我自行鋸開枷鎖門柵,而蒙汗藥則由他們四個守衛一齊服食,之所以這樣做,乃打譜在事發之後,來個死不認帳……當天晚上,我等他們四個通通暈睡過去,立即展開逃獄行動,老天憐見,也終於讓我逃了出來!」

  阮漢三急問:

  「既然人已逃了出來,這身傷又是怎麼弄的?莫非『大龍會』尚派了追兵?」

  卓望祖啞著聲道:

  「正是派了追兵,除了刑堂四名『先斬手』中的兩名之外,另尚有三名把頭,他們分成五組,各率九員兄弟,分乘快馬,在每個可能的出入路線設伏截殺於我,三天三夜了,我已經和他們遭遇過四次,四次下來,各有損傷,我,也就變成眼前這個模樣……」

  徐鐵軍笑道:

  「适才和我們打上照面,你大概很吃了一驚吧?」

  卓望祖窘迫地道:

  「老實說,我已不止是吃了一驚而已,當時的第一個念頭,就感歎自己怎麼這般命苦?剛離虎口,又陷狼群,我還以為篤定完蛋了呢……」

  徐鐵軍笑呵呵地道:

  「所以說世事無常啊,沒有任何一種形勢的發展是可以驟下定論的!」

  卓望祖若有所思地道:

  「在我出事之前,聽說各位已與『大龍會』方面約見於『黑風岩』,怎的卻又來到此處?莫不成『黑風岩』之約有了什麼變化?」

  阮漢三嘿嘿笑道:

  「變化當然是有了變化,不過變化到一個什麼程度,如今尚不知道,卓朋友,只等我們轉頭回去,就曉得樂子有多大了!」

  卓望祖驚疑不定地道:

  「難道說,其中另有詭謀?」

  靳百器微帶揶揄地道:

  「到底還是『大龍會』出身,卓朋友開口之余,用詞遣句仍然偏到貴組合,值得惋惜的是,雖然此心向明月,卻奈明月照溝渠!」

  連忙拱手致歉,卓望祖笑得一片慘白:

  「習慣成自然而已,決非有心有意,二當家千祈恕過才是……」

  靳百器道:

  「說笑罷了,卓朋友何須當真?」

  忽然,卓望祖目光遊移,逐次掠過靳百器等四個人的臉龐,帶幾分迷惑的問道:

  「二當家,各位不去『黑風岩』踐約,內情何在,我當然不敢深問,只不過各位現下駐足之處,已是『大龍會』勢力範圍之內,此去『棲鳳坡』,不足五十裡,各位倒要小心才好!」

  靳百器道:

  「不瞞你說,我們原本就是要去『棲鳳坡』『大龍會』的垛子窯闖關救人的!」

  一怔之後,卓望祖遲疑地問:

  「闖關救人?卻不知各位待救何人?」

  靳百器道:

  「我們當家的夫人——莊婕,難道你不曉得她被『大龍會』擄去的事?」

  長長的「哦」了一聲,卓望祖的表情有些怪異,他雙眉緊皺,極為謹慎地道:

  「二當家,不知能不能請問一句,呃,是哪一位的主意要去搭救耿夫人?」

  靳百器愕然道:

  「這還用說,當然是我們大夥一致的想法,破了幫口,殉了龍頭,莫不成連龍頭夫人的生死都不管啦?但得一口氣在,救人自為當務之急,這乃是一樁無須多做解釋的事!」

  卓望祖陪著笑道:

  「二當家萬勿見怪,我這樣說,自有道理,先時,我還以為是耿夫人主動向各位傳出候援的資訊……」

  靳百器凝重地道:

  「我嫂子曾否主動發出候援的資訊,根本無關緊要,因為在情在理,她一定十分期盼我們前往搭救于她,卓朋友有此一說,想是別具見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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