學達書庫 > 柳殘陽 > 血刀江湖載酒行 | 上頁 下頁 |
四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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謝青楓聳聳肩,摟著紫淩煙的手臂加重了力量:「你明白你的處境,小媚,北斗七墾會的成員絕對不准婚嫁,卻容許大夥任意縱欲風流,如果只讓我擁有你的身體,不能給你應得的名份,那是害了你,小媚,我不願意糟蹋你,你不該是那種女人?」 紫淩煙悵悵的道:「如此一來,你對我的情感也只得逐日疏離了,不用否認,我感覺得出來!」 望著眼前悠悠的流水,謝青楓低沉的道「我們都不是聖人,小媚,我們全屬凡夫俗子之類,來往得密切了,愛得深了,耳鬢斯磨之下,難免會做出逾矩的事情來,對我不算什麼,對你卻不好,所以,我們彼此都須自製。」 紫淩煙喃喃的道:「要自製到什麼時候才算個終了?」 謝青楓灑脫的一笑:「我也不知道,小媚,因此我們雙方都不必有所負擔有所牽掛,我們誰也不虧欠誰,若是有緣,則長續今生;若是緣盡,自然各奔東西,一拍兩散!」 猛一咬牙,紫淩煙恨聲道:「謝青楓,你真是個絕情絕義的無賴!」 哈哈笑了,謝青楓道:「這樣的話,我已經向你反復說了四年,誰叫你纏著我不放?不錯,我是個無賴,可也不曾瞞著你,你早就鉑道我無賴了呀!」 紫淩煙又在謝青楓腰眼上狠捏了一把,這一把捏得好事,痛得謝青楓左邊眉梢角的那條寸長刀疤都在扭曲,他吸著氣道:「小媚,你不要怨我,該怨的是你們那個該死的北斗七星會,該怨的是我們相識太晚,緣來的時候,你已是他們中間的一員,受到那層拘束了!」 摔摔頭,紫淩煙像是要摔掉滿懷的憂煩苦悶,她將臉頰輕貼在謝青楓肩頭,輕輕摩擎:「先不談這些惱人的事;青楓,我們最近的活動,你聽說過沒有?」 謝青楓搖著頭道:「就這幾天,你們先是甘子龍、後是項問京,個個血刀奪命,也實在囂張得過了份,小媚;鋒芒太露不是好事,江山代有人才出,遲早會碰上個難纏的給你們抄了窩!」 紫淩煙吃吃笑著:「只要你『青楓紅葉』高抬貴手,還有誰敢抄我們的窩?甘子龍使一杆鏈子槍活活挑瞎了『龍虎教場』總教頭的雙眼,人家買他性命赤屬他咎由自取,至於項問京,他硬搶了諸葛膽的老婆 「謝青楓冷冷打斷了紫淩煙的話:「這些前因後果不用你說,我都知道,但不論什麼原由,殺生過多決不是好事,小媚,這輩子不修,也該修修來生。」 丹鳳眼兒一吊,紫淩煙嗅道:「每次和你見面,三句話不到就訓人,我,我可不是輕易容人教訓的!」 謝青楓嘆息著道:「我不是教訓你,小媚,這是勸謙,自古以來,忠言總不免逆耳……」 於是,紫淩煙沉默下來,過了好一會,才怯生生的道:「青楓,你在生氣了嗎?」 謝青楓道:「少給我來這一套繞指柔,你明明知道我沒有生氣,生氣的人只會憤怒,不會嘆息。」 又「吃吃「笑了出來,紫淩煙道:「我就曉得你不會生我的氣,你一向都那麼疼我,青楓,是吧?」 拿起腳旁的朱紅酒葫蘆來,湊上嘴喝了一口,謝青楓順勢再遞給紫淩煙:「怎麼樣,來上一口?」 推開酒葫蘆,紫淩煙道:「你明白我們這一行最忌這玩意,酒喝多了容易誤事,沾不得。」 謝青楓笑道:「自古聖賢皆寂寞,唯有飲者留其名,小媚,喝酒總比殺人好。」 紫淩煙突然輕齧上謝青楓的手腕,卻只是忽緩忽急的吸吮著,舌尖沾甜間,弄得謝青楓癢麻麻的起了一股說不出的快意,他左手撫摸著紫淩煙後頸上細柔的茸毛,聲音非常非常平靜的道:「有什麼事?小媚,你就直說了吧,這樣弄得我心猿意馬,只怕聽不到你的話啦。」 仰起臉兒來那是多美多俏多豔麗的一張面龐啊! 紫淩煙的雙瞳申閃漾著瑩瑩的流波,流波動盪晶澈,宛能醉得死人:「那是我的父親,青楓……」 紫淩煙低聲道:「瑞昌縣,縣衙監房的牢頭,他叫常遇安,今年該有五十六七歲了吧?」 謝青楓道:「說明白,小媚,這個姓常的牢頭,就算是你爹,又怎麼樣?」 紫淩煙唏噓了一聲,調門更低了:「他們……他們要殺他。」 謝青楓皺起眉心:「他們是誰?『北斗七星會』?」 點點頭,紫淩煙道:「青楓,你向來清楚我們組合的規矩,任務第一,六親不認,而事實上,我們七個人也都是一間孤寡,無親無故,因此向來行事下刀,都不曾遭遇過這方面的困惑,直到這一次,他們的目標竟然找上了我爹 「謝青楓道:「小媚,姓常的真是你爹?」 紫淩煙火了:「要不是我爹,我寧肯外頭找個野漢子,豈會白認個爹回來供奉?」 謝青楓似笑非笑的道:「那麼,怎的你姓紫,你爹姓常?」 紫淩煙的表情複雜,有沉痛、有怨根,也有一股說不出的孺慕情懷:「十六年前,我剛十歲,爹仍在『瑞昌縣』當牢頭的時候,娘就領著我離開我爹,到距離『瑞昌縣』兩百多裡外的『泗水集』討生活去了。娘所以離開爹的原因,除了爹那永難戒除的酗酒惡賭毛病外,尤其他那拈花惹草的習性,娘最不能容忍,求也求過,吵也吵了,一點效用都沒有,到後來,爹更變本加厲,乾脆弄了個窯子裡的姑娘回來姘居。我娘是烈性的人,眼皮子底下成天晃著這麼個騷貨,如何能夠受得?在和爹大鬧一場之後,終於橫下心帶了我讓出了那個破家,趕到『泗水集』住下來。娘是越想越恨,越思越怨,索性把我的姓也改了,不姓常,跟著娘姓紫,十多年來,便從未與爹再有來往……」 「哦「了一聲,謝青楓笑道:「和你認識了這些年,倒還不知道你的身上尚有這麼一殷曲折的家世,小媚,你也真守得住口,而既然我面前你都不曾提過,你那組合裡的列位元凶神當然亦不知曉了?」 紫淩煙道:「要被他們知道我還敢出面搭救?更說不定他們早就瞞著我行完事?」 謝青楓道:「說了這麼多,小媚,你的目的何在?」 瞪大雙眼,紫淩煙氣呼呼的道:「你是明知故問不是?青楓,我要你去救我爹爹,而且不能牽扯上我!」 謝青楓道:「這是玩命的事,小媚,你憑什麼要我去替你玩命?」 紫淩煙不但不惱,居然妖媚的笑了:「因為我愛你,親親。」 摸了摸下巴,謝青楓故作陶醉之狀:「好吧,就算這是個正當理由,可是,你不是怨恨你爹麼?又何須救他?」 紫淩煙緩緩的道:「因為他是我爹,我的生身之父,我娘死了,世上嫡親的人只剩他一個,縱然我怨他、我恨他,我總不能否定我是他親生骨血的事實;青楓,我可以不認他,卻不能見死不救?」 謝青楓靜靜的道:「在行事的手段上,沒有限制、也無須顧慮麼?」 略一猶豫,紫淩煙十分沉重的道:「能萬全最好,否則,以救我爹性命為重。」 謝青楓托過紫淩煙的下領,細細端詳著這張美麗的面龐,這張面龐,似乎只是初初相識的模樣交往了這些年,他居然不曾發覺,「北斗七星會」中這唯一的一位女殺手。意仍有著這般厚重的稚子親情……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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