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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三八


  熊道元大聲道:「很簡單,因為事情不是你幹的,叫你怎麼記得起?定是有那個天殺的淫胚嫁禍於你,他佔便宜,卻叫你背黑鍋!」

  鄧長唏噓著,悲涼的搖頭。

  恨恨的,熊道元又道:「魁首,你認為那些人當中,那一個嫌疑最大?」

  燕鐵衣靜靜地道:「要說嫌疑,『拗子口』的男人都有嫌疑,但我覺得他們這一幫土豪集團的蹊蹺較大,可能的隱凶,或者就是孟季平!」

  一拍手,熊道元道:「對,我也猜到是這小子!」

  鄧長呐呐地道:「會是他?」

  燕鐵衣嚴肅地道:「我只是說『或者』,現在就肯定什麼,還為時太早;當然我懷疑孟季平,有我的理由,但我不能肯定,也有我的理由!」

  鄧長道:「魁首的意思是?」

  燕鐵衣思慮著道:「先說我們懷疑他的原因──孟季平和你是朋友,還是交情不錯的朋友,你和他沒有利害衝突,沒有不可告人的矛盾,自來相處和諧,這次你來訪他,又是順道而至,他亦沒有預先坑陷你的動機,在此種形勢下,他卻翻臉無情,絲毫不念往昔的舊誼,冷酷狠毒得必欲置你死地而後已;這就未免不是朋友的態度了,從任何一方面說,他或許不便幫你,不宜助你,但至少公道話講幾句,可是事實上全然不同,他竟與那些人沆瀣一氣,尤甚者,他比那些人更急迫的要你認罪受罰,這些違反常理的情形,會是一種什麼目的呢?」

  熊道元氣憤地道:「他表妹一朝橫死,這小子是瘋了心啦,巴不能抓個人來頂罪洩恨,老鄧不就正好是個倒楣的。」

  搖搖頭,燕鐵衣道:「不然,孟季平看來是個頭腦明白,頗有城府的角色,就算他再是悲憤激動,也不可能隨便找個人開刀,何況這個人還是遠道來訪的朋友?此外,憑據不足,事實未明,他也不該一口咬定就是鄧長?」

  熊道元迷惑地道:「那──這小子到底是搞的什麼鬼?」

  燕鐵衣道:「在這種情形下,他只有一個可能──為了掩護某一個人,這個人和他的關係,必較鄧長親密得多。」

  鄧長尋思著道:「我還想不起他們這夥人當中,有那一個值得孟季平如此賣力………甚至以犧牲我的性命為代價。」

  燕鐵衣道:「如果沒有這樣的一個人,那麼,孟季平就極可能是在掩護他自己了。」

  猛挫牙,熊道元道:「我要活剝了這陰毒畜生。」

  擺擺手,燕鐵衣道:「你先別急,方才所說,是我懷疑他的理由,但另有一樁,卻使我不能斷然肯定,也就是說,他似乎不該做出這樣的傻事。」

  熊道元忙問:「魁首又看到了什麼?」

  燕鐵衣道:「他那表妹一家只得孤寡二人,另一個是孟季平的姑母;孟季平混得不錯,手上頗有積攢,而他的姑母表妹卻相當貧苦,孟季平有財有勢,外貌也一表堂堂,聽說平日對他的姑母亦十分照應,連她們居住的房子都是孟季平提供的,在這種情形之下,他若有心要娶他表妹,決不是件難事,又何須用這種奸殺手段?所以這件事看起來又似乎不是他所為。」

  熊道元呆呆地道:「那麼是誰幹的呢?」

  燕鐵衣沒好氣地道:「如果我現在知道,還用得著反覆推敲麼?」

  咧著嘴,熊道元道:「真是撲朔迷離,把我都弄迷糊了。」

  沒有理他,燕鐵衣問鄧長道:「據你的觀察,孟季平對他的表妹是種什麼樣的心思?」

  鄧長回憶著道:「他的表妹好像並不常來,我住在孟季平家裡兩天,也不過只見到一次………孟季平對他表妹似乎不錯,他表妹態度上羞羞答答的,卻看不出對孟季平是否有表兄妹以外的感情………魁首,我只是見到那姑娘一次,而且說不上三兩句話,所以知道的也極有限,魁首不問,我連想也沒朝這上面想。」

  熊道元卻記起了什麼似地道:「魁首,趙發魁那混帳不是說老鄧與那姑娘見過好幾次面嗎?又說那姑娘時常到孟家來,如今聽老鄧一講,姓趙的豈不是一派胡言?」

  燕鐵衣淡淡地道:「他一心要加罪鄧長身上,自然就得編排一些足以加罪的口實,這沒有什麼值得生氣的地方,謊言終必會在真相之前現形!」

  熊道元急切地道:「魁首,我們如何才能把那個真凶找出來,以還老鄧的清白?」

  燕鐵衣頗具信心地道:「總會有法子的,而且,不用太久………」

  頓了頓,他又道:「鄧長,那位小玉姑娘的姿容如何?」

  鄧長道:「長得很秀氣,白白淨淨的,身材也很窈窕嬌小,是個不錯的少女。」

  燕鐵衣喟了一聲:「真是可惜了………」

  忽然,鄧長似是鼓足了勇氣道:「魁首,還有一件事………」

  望著他,燕鐵衣道:「說吧。」

  竟又態度靦腆起來,鄧長那張浮腫青瘀的面孔上也現出了極其尷尬的神情,他結結巴巴地道:「我………我是想稟告魁首………稟告魁首一件私事。」

  燕鐵衣有點奇怪地道:「你說呀,有什麼不能出口的?」

  偷覷了一旁的熊道元一眼,鄧長更是表情窘迫地道:「這件事………是我………是我向來沒告訴任何人的一樁隱衷。」

  熊道元惱火地道:「什麼他娘的心法口訣,還犯得著如此慎將其事?我又不是外人,老兄老弟了,你莫非還怕我聽了去?扭扭捏捏的,一點都不乾脆!」

  鄧長猶豫了好一陣,方才異常難為情的開了口:「我……魁首………我有不振的毛病………這個毛病,業已許多年了。」

  燕鐵衣眼睛閃亮,用力頷首:「好,這是你表明無辜的最佳反證,鄧長,你原該早點說出來才對!」

  鄧長耳根子都發熱地道:「男人有這種隱疾,總不是樁光彩的事………所以………所以我一直羞於提起。」

  哈哈大笑,熊道元道:「好小子,難怪你不近女色,原來卻是『陽萎』呀,他奶奶的,我還當你真是吃素的哩,嘿嘿,有心無力,怪不得,怪不得。」

  瞪了熊道元一眼,燕鐵衣沉著臉道:「人家害有這種隱疾,你有什麼好不高興的,幸災樂禍,最要不得!」

  連忙收住笑聲,熊道元訕訕地道:「魁首,我只是開開玩笑………」

  燕鐵衣冷冷地道:「這樣的玩笑聽在對方耳中會是什麼滋味?而色欲上功能的長短並非是一種榮耀,雜交野合,上得了什麼堂堂正正的場面?」

  熊道元灰頭土臉地道:「是,魁首……」

  這時,鄧長反倒過意不去了,他有心打岔:「魁首,我這毛病也曾經求醫治過,但不見什麼功效。」

  燕鐵衣稍見緩和地道:「這麼說,郎中可以檢查得出來?」

  點點頭,鄧長道:「應該可以。」

  燕鐵衣道:「如此一來,我們已立於不敗之地,那個真凶必須找出來之外,凡是曾經加害於你的人,也將受到懲罰與教訓!」

  鄧長有些顧慮地道:「但,魁首,他們也不是容易打發的,據我所知,其中頗有些難纏之處。」

  笑了笑,燕鐵衣道:「只怕你是不明真相,才言過其實了,鄧長,他們除了人多,功夫尚佳的角色寥寥可數,大部分是些花拳繡腿,這幹烏合之眾,張張聲勢還勉強,若待硬拚狠幹,明槍上陣,卻是不堪一擊!」

  熊道元又來了勁,他接著道:「老鄧,我們業已與對方那幹毛人幹過好幾場啦,沒有一次不是打得他們雞飛狗跳,丟盔曳甲,恨爹娘少生兩條腿。」

  燕鐵衣道:「若說真正有點底子,具有實功夫的,那孟季平還差強人意,章寶亭與耿清、胡長順幾個也尚可湊合,其餘的就不能提了。」

  鄧長低聲道:「魁首,你老是只知其一,不知其二。」

  怔了怔,燕鐵衣道:「你是說,他們還另有名堂?」

  鄧長點頭道:「魁首所遭遇的,只是他們在『拗子口』的這點聲勢,當然算不了什麼,可是他們另外尚有奧援,背後還有靠山及黨羽。」

  「哦」了一聲,燕鐵衣道:「這倒是有點出乎意外──你可知道,他們都有些什麼黨羽與幫手,靠山又是誰?」

  鄧長小心的伸出舌頭潤濕著乾裂的嘴唇,然後方慎重地道:「我也是聽孟季平在閒談中告訴我的──當然是在發生這樁禍事之前──他們在『黑蟒山』的深窩子裡,有一夥叫做『紋額』的人,這是一些兇悍又怪異的獵戶,大概有三十多個,他們全是住在深山叢林已好幾代的世傳獵人,平時從不離開山野,除了做毛皮獸獵或其他山間某些特產的交易外,也甚少同平地人交往,這些統稱做『紋額』的獵人約莫一共有七八戶,從老的到小的,自男人到女人,個個額刺青紋,體形魁梧,更身若飛鳥,力大如牛,在荒嶺惡澤的天然艱險環境裡,練成了擊鷹擒鷲,搏獅伏虎的奇技異能,他們看上去茹毛飲血,生活原始,但在鬥力鬥狠方面,卻抵得過有幾年修為的習武之人。」

  熊道元咒駡道:「說了這麼多,這乃是一批尚未開化的野人生蕃嘛,我操他祖奶奶的,他們除了有幾斤力氣,吃得下血淋淋的死獸肉,尚有什麼過人的本事?」

  燕鐵衣道:「不要打岔;鄧長,往下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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