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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三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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兩劍交合驟分,燕鐵衣平靜的道:「希望你也稍稍知道滿足才好,屠兄。」 重重一哼,屠森道:「你這是在教訓我。」 一團劍花有如一朵蓬蓬映現擴展,冷光劍氣,盈盈生寒,燕鐵衣淡漠的道:「如果你這樣認為,那就是了!」 屠森不由自主的緊握刀柄,咬牙道:「姓燕的,你不要太過囂張──」 沒有回頭,但燕鐵衣卻似腦後生眼般看得分明,他劍刃擊閃中,緩緩的道:「你的手,屠兄,最好在這時不要亂動,我的反應很敏銳,往往過於敏銳了,就全憑直覺而不經大腦,如若有什麼萬一,對你對我,只怕還不甚愉快……」 屠森緊握刀柄的手慢慢松了,卻嘴巴強硬的道:「燕鐵衣,你以為我含糊你?」 燕鐵衣長劍上翻,短箭直穿,冷冷的道:「我並不以為你含糊我,但至少,你也應該明白我不含糊你,尤其在你眼前的的情況下。」 屠森挫著牙,雙眼冒火:「你是個怪物,不折不扣的怪物……」 燕鐵衣七十六劍並射四飛中,回首一笑:「這已算是你對我最友善的稱呼了,屠兄。」 就在這時,斜刺裡人影閃晃,「無爪虎」全世暉已經撲到,他的「雙耳戟」一輪,立時加入戰圈,邊大呼道:「燕大當家,請讓一步,這正是我們收拾屠森的大好機會。」 燕鐵衣歎了口氣,長劍飛旋:「全兄,如果能讓,我還不早讓了?」 薛敬堂厲烈的道:「燕鐵衣助紂為虐,不分是非,他是全心要與我們豁到底了,老七,用不著再央求他!」 全世暉揮戟進擊,急切的道:「大當家,你何苦如此幫著姓屠的迫害我們?」 燕鐵衣一百劍流電也似逼退了全世暉,搖頭道:「我沒有幫著他迫害你們,全兄,我只不能任由你們將他殺害罷了!」 戟飛強猛,全世暉悲憤的道:「大當家,我們『八虎將』已被屠森茶毒至此 兩個重傷,三個殘廢,一個業已身亡,就連我們大嫂也落了個血染當場,這仇這恨,你就狠心攔著不讓我們報?」 燕鐵衣遮擋著,無可奈何的道:「我不能讓救過我命的人死在你們手中,死在我的眼前,全兄!」 薛敬堂貼地掃揮他的「大鍘鐮」,犴暴的吼:「老七,不用再說了,任你說破了嘴,姓燕的也不會體諒我們半點!」 長劍點彈中,燕鐵衣凜然道:「薛敬堂,你們又何嘗體諒了我什麼?我一而再三的包涵你們,容讓你們,成全你們,你們知不知道我的苦衷與我的難處?如果我真要對你們不利,薛敬堂,你『八虎將』在我燕鐵衣面前還不算什麼金剛羅漢,未見得就已經成了氣候!」 於是,薛敬堂不響了,全世暉也放緩了攻勢,形態有些畏瑟的道:「大當家請恕過我拜兄的無禮失言,他實是太激動,太悲憤了……大當家,任是誰落到這步田地,恐怕也會像這個樣子……」 燕鐵衣冷冷的道:「全兄,我為你們著想,你們多少也應該替我想想,形勢是相對的,大家全憑良心,你們不欠我什麼,同樣的,我也不欠你們什麼!」 全世暉呐呐的道:「大當家,我們也不敢使你為難,實在是……」 忽然,一名黑衣大漢就在此時奔了過來,大呼著打斷了全世暉的話:「六哥、七哥,當家的方才傳令,說立刻停止廝殺,並禮送燕大魁首等下山。」 薛敬堂與全世暉早就沒有勁了──攻又攻不進,打又打不贏,辣手施不下,也無計可施,這樣的膠著實在沒有意義,若不是岑二瘸子受傷後尚能及時下這麼一道諭令,他們真不知道該如何收場才好? 這一來,正中燕鐵衣下懷,本來,他是打的突圍的主意,但突圍在這種場合中不見得漂亮,尤其留下一個恩怨不分的尾巴最令他所不願為,岑二瘸子及時想到這上面,可說一舉兩得,替彼此都解了困。 薛敬堂與全世暉立即退後,並連聲喝令手下停止進攻,正在亂嘈嘈的當兒,站在燕鐵衣背後的屠森竟然一聲不響,猝然前掠,「巨蘆刀」閃飛如雷,暴劈薛敬堂與全世暉兩人! 薛全兩人正在分神叱令手下退後,又猝不及防,得到發覺情勢有了突變之後,業已躲不過「巨蘆刀」的刀圈以外了! 然而就在這危急萬狀之際,一團黑影以那樣猛烈的快速淩空飛落,直撞屠森。 正要得手的屠森驟遭意外,不禁氣得大吼一聲,飛快回刀自保! 那團直落下來的黑影又在這時驀地翻出,打了個轉一個踉蹌搶出好幾步才堪堪站穩。 屠森怒目瞪視那人──他原以為是燕鐵衣,但目光一瞥之下,不禁頓吃一驚,有些發呆,原來那只是個「八虎將」手下的黑衣漢子! 那黑衣漢子更是在發呆,滿臉的驚悸與迷惘之色,他連自己也不知道怎麼會原先好端端的站在一邊,就突的在一條黑影閃晃下便騰雲駕霧飛了起來,卻在往下跌落的瞬息又橫翻出去,更且那樣湊巧的居然沒有摔跌,以兩條腿落了地他從頭到尾還是在一種混亂迷糊的情形下被一股奇異的力道操縱扭轉著,身不由主,莫名其妙,直到他站穩了,還不明白到底是怎麼一回事! 當然,說穿了很簡單,那是燕鐵衣的傑作,力道上的靈活運用以及熟悉慣性反應的預先操縱而已,他強過人的只是那兩個「快」與「巧」字! 屠森正在怔愕狐疑的當兒,脫出刀口下的薛敬堂與全世暉已勃然大怒,兩個人齊聲暴喝,對著屠森就撲了上來! 燕鐵衣一閃而至,攔到屠森身前,雙劍胸前交叉,微微一笑道:「二位,怎麼又要翻臉?」 薛敬堂嗔目切齒的咆哮:「你方才可是親眼看到了.大當家,姓屠的竟然趁我們歇手退兵的空隙,抽冷子打我們暗算,差一點就著了他的道!」 全世暉也憤怒的道:「大當家袒護這裡,不想他卻這等卑鄙狠毒法,大當家,你叫我們再怎麼出這口氣?」 燕鐵衣平靜的道:「有驚無險,二位,總算你們的兒郎見機得快,及時替二位解了圍,我看,就不必再計較了吧?」 說著,他眨了眨眼。 於是,薛敬堂與全世暉立即明白了,方才並否是他們那個手下機警或者本領高強,其中一定又是燕鐵衣暗裡施手腳助了他們一臂! 吸了口氣,薛敬堂道:「也罷,既是大當家如此交待,我們也不敢再說什麼,就便宜了這裡。」 全世暉也躬身道:「送大當家等下山!」 這個「等」字,內含的意思便指明也可讓屠森離開了,當然,「八虎將」之所以如此忍氣吞聲,委屈容讓,並不是對屠森的仇恨有任何消彌的意思,完全為了燕鐵衣攔在中間,他們根本報不了這個仇,既然目前報不了仇就只有放到將來,否則,仇不能報更得罪了燕鐵衣,就未免太不值了! 瞪著屠森,薛敬堂把話說透:「姓屠的,『八虎將』與你仇深如海,不共戴天,這筆血債,只要我們一日不死,便一日不休,你等著吧!錯開眼前,我們終有與你結算的時候!」 屠森陰沉又沙啞的道:「很好,今日未能將你們刀刀誅絕,我更乃如芒在背,如骨梗喉,恨不可抑,我定會再來找你們,那時,『天刀鏤魂』與『八虎將』之間,就必須要從這人間世上劃掉一方,此仇不消,此恨不了,我永生也不得安寧!」 全世暉咬著牙,怨毒的道:「就是這話,屠森,我們與你,勢必有一方不能存在於世,血仇血債,總要清償結算,不是你找我們,便是我們找你!」 屠森雙目泛赤,聲音迸自齒縫:「不錯,讓我們彼此全銘記在心──不死不忘,不死不休!」 燕鐵衣道:「好了,這是以後的事,現在讓我們且先離開此地再說。」 他又轉向薛全兩人,和悅的道:「二位兄台,我們走了,尚請代向岑兄以及其他各位致意,燕鐵衣祝福他們早日康復,再享人生!」 薛敬堂與全世暉雙雙躬身:「多謝大當家盛情,更謝大當家成全,大當家一路順風,山高水長,後會有期,請恕我們不遠送了。」 雙劍入鞘,揮揮手,燕鐵衣道:「不必多禮,二位,就此告辭!」 說著,他轉身插手屠森肩腋之下,半扶半攙,頭也不回的飛掠而去。 深夜,「旗鬥山」黑暗陰沉,只有這火把照耀著一片山腰平陽,映閃著點點青綠赤紅的焰苗,照著地下的斑斑血肉,那一張張木然僵硬的人臉……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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