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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二


  第十五章 情幻灰 禍連身心

  賈仙仙面無表情的道:「我們曾經有過一個時期的關係,不錯,但那並非『夫妻之情』,屠森,你只是為了男人的需要,我也只算是供你泄欲的工具,除了我這個身子能使你滿足短暫的獸欲外,你何嘗有過一絲絲『夫妻』的情分?」

  屠森怒叱道:「你竟敢這麼說?」

  一昂頭,賈仙仙道:「句句實話,我為什麼不敢這麼說?」

  屠森雙目泛紅,形色獰厲:「賤人,背著我偷人養漢,更趁我外出之際席捲細軟跟著姦夫潛逃,無行無恥,罪大惡極,你卻毫無慚悔之念,居然猶如此振振有辭,自以為是!」

  賈仙仙非常冷靜,也非常清晰的道:「屠森,我們把話說明白──我與你沒有夫妻名分,更無夫妻之情,我們同居過一段日子,你供我吃穿,我替你泄欲,更綴上挨你的打罵與一再的侮辱,因此,我們兩抵。在和你一起的時候,我沒有偷人養漢,我認識岑大哥是在你那次出走之後,他對我好,我也實在無法再與你共同生活下去,方才跟著岑大哥走了。在那以前,我從沒有背著你和任何男人有過曖昧,就算岑大哥,我也沒瞞著你,我要走就走給你看,明明白白和你脫離關係……所謂『席捲細軟』,屠森,那更是你昧心之論,舉凡你的東西,我未曾拿過一點,我取走的,全是我自己的幾件衣物,僅僅是一個小包裹,我來山上的時候,各位兄弟還看見我把著的那個小包裹……」

  眼睛平視著屠森,賈仙仙又侃侃說下去:「屠森,你從來沒有把我當人看待,更沒有把我當一個妻子,甚至一個女人看待,在你來說,我只是你某種需要時的工具,譬喻吃飯時的碗筷,睡覺時的床榻,或是一張桌子,一把椅子一樣;你要我的當兒,呼之即來,厭倦了以後,揮之即去,你毫不關心我,毫不顧慮到我心靈上、精神上、情感上的空虛及彷徨,你隨時進出這間房子,要來就來,要走即走,從不向我招呼一聲,你的一切只是純屬於你個人,與我沒有牽連,而我,充其量僅是你所有的一件物品,私用的,卻不值愛惜的一件物品而已……」

  屠森面帶嚴霜,一言不發,兩眼的光芒卻狠毒得嚇人!

  賈仙仙毫不畏怯,更不激動,只是那樣平淡的接著繼續敘說:「對你而言,我不但怕了,倦了,更是心也死了,屠森,我們沒有經過正式的婚約,我沒有妻子的名分,也不曾有兒女之累,我們之間只是那樣輕率的攪在一起,所以也就那樣容易又平淡的分開,我與你已毫無瓜葛,我未曾佔有一丁點你所有的──無論是有形無形的什麼,你亦不曾佔有我的什麼,因此,對這次的分手,我毫無愧疚。令我傷痛的是,你卻如此狠毒的追我、迫我、恐嚇我,似是非要將我逼上了絕路,你才稱心如願;屠森,我永不會再回到你那裡,你更無權阻止我去尋求我自己的幸福遠景,現在你要倚仗著暴力來毀滅我已經得到的安樂,我們當然要抗拒,要掙扎,但是,縱然我們全數犧牲,也決不會向你屈服及遷就,你能殺死我們的軀體,卻無法分拆開我們連在一起的心,屠森,你不能算人,你已經早就是一頭毫無人性的野獸。」

  屠森緩緩的,但卻冷硬如鐵的道:「說完了,你……」

  點點頭,賈仙仙道:「不錯,說完了。」

  屠森陰沉的道:「我今晚至此,不是同你們講道理,論是非的,過去的事,不必再提,提了也沒用,賤人背我私逃,就是該死,岑二瘸子勾引了你,更是該死,你們這兩個狗男女通通該死,你們周圍這些爪牙幫兇也不能活,你們所做的,便要付出代價,我會血洗『旗鬥山』,將『八虎將』上上下下連人帶物一同毀滅,斬草除根,雞犬不留,我的心頭恨,要你們流盡所有的鮮血方能滌除!」

  賈仙仙幽幽的道:「不管你怎麼做,我們還是不會向你屈服,一點點也不!」

  屠森冷冷一笑:「賤人,你死定了!」

  賈仙仙古井不波的道:「只要能求到心裡想求的幸福,雖然付出生命的代價,也了無遺憾。」

  屠森半開著眼,眼皮卻不住跳動:「當著我的面,你竟敢一再說這樣的話,賤人,真恬不知恥,喪心病狂,你在發瘋、發癲,你是在侮辱我、刺激我,真真可恨可惡透頂!」

  賈仙仙冷寞的道:「如果是,也全是你所自找……」

  突然大吼一聲,屠森的身形矯捷有如豹躍,他竄掠的姿勢彷佛含蘊了無比的憤怒,強烈的兇悍,至極的仇恨力量,像一座滿含溶岩流漿的火山炸開,挾著雷霆萬鈞的震撼臨頭壓向賈仙仙。

  賈仙仙早已在全神預防著了,屠森的身形甫動,她已猛然旋出六步,身法手眼竟也相當俐落。

  潘照奇更不怠慢,怒叱厲喝連聲,生鐵扁擔有如平地起風,「呼」聲卷掃向空中的屠森!

  甫始前撲的屠森,淩空斜滾,「巨蘆刀」恍同流星的曳尾,劃過長長的一道光芒,急指閃躲中的賈仙仙!

  賈仙仙一面努力躲避,翻腕之下,背上斜背的青鋼劍也自出鞘招架,刀劍相撞,賈仙仙雖未傷著,卻被震出了好幾步。

  潘照奇方才的一掄急攻完全落空於敵人的斜滾中,他又急又怒,奪身再撲,生鐵扁擔挾著強勁力道狠狠砸來!

  屠森一擊不中,把滿腔怒火通通發洩到潘照奇的身上,對方的生鐵扁擔一到,他竟不再閃躲,猛的迎上,扁過刃鋒橫向肩背,居然刹那間硬硬挨上一記!

  「砸」一聲的震響裡,屠森雖已刀面墊隔於肩背之上卸消了不少壓力,然而重擊之下,仍然打得他一個踉蹌,滿口噴血,但是,就在那一個踉蹌裡,他的」巨蘆刀」已在狂旋中斬斷了潘照奇的兩條腿。

  「哇」的一聲慘號摻合在賈仙仙那聲遲來的「五弟小心」的驚呼裡,潘照奇小山也似的身體重重橫跌下來!

  猛一挺身,屠森形容獰厲如鬼,「巨蘆刀」倒翻,全力揮向潘照奇的背脊!

  人影便在這時撲到,青鋼劍的鋒刃閃亮,對準屠森腰脅直刺!

  屠森無奈之下,轉身揮刀橫截,可能由於他受創不輕,血氣未定之故,這一橫刀回截,居然稍慢一步,刀刃雖然擋開了劍鋒,卻仍被劍尖在腰際劃開一道半尺長的血口子!

  大吼著,屠森左掌飛翻,去勢如電,「哼」的一聲,便把手執青鋼劍的賈仙仙打了個溜地滾!

  這時,四周喝叫紛起,二三十名黑衣大漢奮勇沖上,刀光霍霍,拚命攔截屠森!

  身子搖晃著,屠森的「巨蘆刀」卻依然隼利無匹,寒光飛閃流燦,刹那時血肉橫濺,嗥號連聲,眨眼間已翻跌出七八個人!

  但是,緊接著又有二十多名大漢一齊撲上,「鬼頭刀」揮舞如林,個個悍不畏死的向屠森狠攻猛纏。

  燕鐵衣就在這時淩空而落。

  長短兩道冷電相互映輝,穿射如虹,在一片耀眼的光華交織裡,但見一把把的「鬼頭刀」四散拋擲,一條條的身影也連帶被震得滿地翻滾!

  拄刀身前,屠森連連喘息,一張面孔慘白泛青!

  雙劍擊掠迴旋中,燕鐵衣大聲道:「我來替你解圍了,屠兄!」

  一面喘,屠森邊咒駡著:「姓燕的……你太可惡……你原該早……早就可以來的……你……你故意磨蹭……分明……分明心懷鬼胎……別有圖謀……」

  燕鐵衣氣憤的道:「胡說八道,如果我『心懷鬼胎』『別有圖謀』,我尚過來做什?乾脆叫你死在亂刀之下不好?我何必還多此一舉?」

  狂笑一聲,屠森嗆咳著道:「你也把我太……太看低了……姓燕的……不錯,我負傷累累……但若說這些個廢物就能收拾了我,那卻是齊東野語……不信………你住手,讓我將他們全部……全部宰殺給你看!」

  燕鐵衣冷冷的道:「別想得太簡單,對方還有幾個硬角色,看吧,『瘋虎』薛敬堂也沖過來了,你自認在你這種情況下還應付得了他?」

  屠森咬牙道:「就是宰不了他……至少也叫他替我墊棺材!」

  燕鐵衣尚未來及答話,「瘋虎」薛敬堂真同一頭瘋虎般不要命的沖了過來!

  「大鍘鐮」的冷光有如彎彎新月交映迸射,綿密又淩厲的罩落,薛敬堂一邊目眥齒裂的狂呼大喊:「屠森你這惡賊、魔星、劊子手,你這心黑手辣的不仁匹夫,我今天要叫你能全屍抬出,就算我姓薛的祖德不修。」

  他吼罵是吼罵,但他的攻勢卻全叫燕鐵衣給封了出去,不但是薛敬堂難以攻進,四周的幾十名黑衣大漢也一樣難越雷池半步。

  拚命揮舞著「大鍘鐮」砍斬的薛敬堂,不由氣湧如濤的大叫:「燕鐵衣,你要講點是非,分明好歹,不能一昧報你的私恩就抹殺公義啊!姓屠的值得你這樣替他出力效命?你要幫也該幫那值得幫的,像屠森這種天人共憤的卑鄙禽獸,惡毒畜牲,你幫他就不怕玷辱你自己的名聲麼?」

  燕鐵衣雙劍揮掠,心平氣和的道:「薛兄,說話也不要單看一面,對你們,我已是很對得起了,如果我從開始就協助屠森向各位下手,如今各位躺下來的就決不止是那幾位,退一步講,我仍由屠森承擔了大部分的陣仗,設若我代他頂下你們多半力量,各位除了被他逐一殲殺,各個擊破之外,尚能有個什麼結果?」

  薛敬堂狂攻中,切齒吼喝:「燕鐵衣,無論你說什麼,你還不能辭那幫兇之名!」

  燕鐵衣小心封截,冷冷的道:「各位若是如此不知好歹,我也無話可說,只有任由各位論斷了!」

  背後,屠森惡狠狠的道:「姓燕的,你可是說了實話了?」

  燕鐵衣淡淡的道:「本來你也心裡有數,我想瞞也瞞不住;但是,你也別和他們一樣不識好歹,屠兄,我沒有漏掉一樁我所允諾過的事,我已幫你阻截了部分敵人,分擔了你的壓力,而且,現在就正是在救你的命!」

  屠森恨聲道:「但你原可做得更多!」

  雙劍回繞四周,燕鐵衣道:「多與少,是由我來決定,屠兄。」

  身子抽搐了一下,屠森憤憤的道:「就在我要刺殺黃長定的時候,岑二瘸子飛環搶救,他的第一枚『冷月環』你倒攔得不錯,但第二枚『冷月環』來的當口,你是怎麼搞的?明明挑起了,卻又為何反落下來更砸到我刀上?」

  燕鐵衣的雙劍在一片四湧的光波下逼開了當面的薛敬堂,他安詳的道:「大概是挑得太急,一時沒將分寸拿捏準確,失了點手!」

  屠森怒道:「胡說,憑你的功夫也會失手?」

  笑笑燕鐵衣道:「人有失神,馬有亂蹄,吃飯還有不掉飯粒,吃燒餅還有不掉芝麻粒的?偶一失算,誰也免不了,否則,我豈不變成神仙啦!」

  屠森陰毒的道:「總之,你自己心裡有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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