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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四


  第七章 霹靂火 劍下超生

  燕鐵衣忙道:「韋無名,不必這麼激動,彼此之間要分個勝負是不錯,但卻不一定非要拚命不可,尤其我,並不願意鬧得過分慘烈………」

  韋無名嘶啞的叫:「你是劊子手的劊子手,是野獸的爪與牙,是殺人者的幫兇!燕鐵衣,你白搭上這套尊崇的身分,虛占得如此威勢的地位,拆穿了,你只不過是個昧於私情,妄斷曲直的偽君子!」

  燕鐵衣忍耐的道:「我有我的苦處,韋無名,你休要站在你自己的立場上驟下定語!」

  淒厲的大笑,韋無名道:「不須多為你自己爭辯了,燕鐵衣,越描就越黑!「

  站在「五絕十刃」包圍圈中的屠森揚聲道:「燕鐵衣,你可是自己生受了,這幫子掛羊頭賣狗肉的東西有多麼個跋扈法吧,難道憑你的身價,就任由他們如此侮辱謾駡而不還以顏色。」

  燕鐵衣沒好氣的道:「我自會斟酌,不用你來操心,你還是多留神你自己那身皮肉才是正經!」

  狂笑一聲,屠森道:「今非昔比了,燕鐵衣,往事不可能重演,更何況還有你這樣一位首屈一指的好幫手?」

  燕鐵衣冷冷的道:「不要忘了,人家也是今不同昔,凡是你所體驗到的對方優劣強弱之處,人家對你也極可能有著相同的體驗!」

  屠森傲然道:「但是,他們卻沒有燕鐵衣!」

  燕鐵衣瞪著眼道:「你別口口聲聲全把我掛在嘴皮子上,我自己知道我要做什麼,以及怎麼做才算公允!」

  屠森緊接著道:「殺,與我一樣的殺,就算公允了!」

  燕鐵衣煩躁的道:「那是你的意思,我要照我的意思做!」

  屠森大叫:「不要迂,燕鐵衣,他們都不是善人,只要給他找著機會,看他們會如何來零剮了你!」

  沒有理會屠森的叫囂,燕鐵衣注視著站在五個頂點上的「五絕十刃」,他微微搖頭,有些感歎的道:「『五絕十刃』只剩九刃而已,田佩已經缺了一刃………一待激戰興起,缺這一刃,恐怕就要露出破綻,搏命之事,分厘之差,往往遺恨終生!」

  表面上他是在感歎,實際上,他等於暗暗點化對方,站在他對面的韋無名聽得最清楚,卻只冷笑一聲,沒有答腔,但屠森聽在耳中,立時勃然大怒,橫眉豎目的咆哮:「燕鐵衣,在這個節骨眼上,你說這些話是什麼意思?」

  燕鐵衣淡淡的道:「沒什麼意思,只有點感慨而已。」

  屠森惡狠狠的道:「我提醒你,你是我這邊的人,可不要敵我不分!」

  韋無名冷寞的道:「燕鐵衣,用不著來一套貓哭耗子假慈悲,你這種曖昧態度只是更證明了你的陰險狡猾,我們絕不會領你的情!」

  一番好心,一種在不得已之下猶出自善意的提示,居然被人家指為「曖昧」,指為「陰險狡猾」,燕鐵衣真覺得處在這夾縫當中左右為難,譬喻豬八戒照鏡子,裡外不是人了!

  屠森冷冷又加上一句:「聽見了?人家存心要揭下你一層臉皮來,燕鐵衣!「

  燕鐵衣陰鬱的道:「任由他們吧,這也是沒法子的事,誰叫我跟你以這種姿態來到這裡!」

  屠森暴烈的道:「你明白就好,燕鐵衣,我們幹了!」

  雙目驟睜,韋無名大叫:「小心!」

  由刀刃的寒光所交織成的線條倏然映凝穿舞,宛如煙火銀花爆開之後那一刹那間的璀燦景色──三條人影六柄匕首自空中飛掣流閃,而兩條身影三柄匕首便從地下平鋪橫卷,芒射光騰,卻俱被阻于「巨蘆刀」那突起的三十三圈層壘刀輪裡!

  燕鐵衣本能的往前一湊,眨眼下,韋無名「鏈子槍」的三刃菱尖已猝然對準他的眉心暴射而至,狠辣快猛,無可言喻!

  強勁的槍尖破空透點,但燕鐵衣的身形就宛如失去了重量,彷佛羽絮一般,隨著對方槍尖的來勢飄飄蕩出,槍尖急進中,永遠就點上那麼一丁點著不上力!

  韋無名暗中吃驚,卻越發憤怒了,他長身而起,「鏈子槍」「呼」聲,閃抖,宛如一排半弧似的扇骨般直瀉而下!

  燕鐵衣突然挺立不動,右手猝翻,一蓬光矢陡然散射,就那麼准,那麼穩,「叮噹」連聲中,將全部過程融為一刹那,半著不失的通通點出了韋無名這怪異的招式。

  身形猛沉,韋無名的槍尖飛刺燕鐵衣咽喉,同時進步,以槍柄尾端的錐角狠紮敵人小腹,行動快逾電光石火!

  燕鐵衣淡淡的注視著韋無名的動作,「太阿劍」只是上下彈探,「倉」「倉」兩響合為一響,韋無名的槍尖及柄錐立被磕開,其速無匹的,右一溜冷電已適時暴射,韋無名急切中猛抖屍身橫截,卻稍慢一步,他的胸前衣襟「括」一聲輕響,業已裂開一條尺許長的口子,但是,卻未傷及皮肉!

  恍如電殛般,那突來的冰寒感觸,令韋無名驀地僵窒住了,他就像泥塑木雕也似呆呆的仍然延續著尚未中劍前的姿勢,右手高,左手低,橫扯著「鏈子槍」的槍身!

  燕鐵衣只有他的「太阿」長劍拄地,方才割裂韋無名前襟的「照日」短劍早已歸鞘,他以同情的眼光看著韋無名,沒有第二步行動。

  正在與「五絕十刃」火拼中的屠森看得清切,不由嗔目大吼:「燕鐵衣,你做得好人情,怕只怕姓韋的不會感恩圖報!」

  那邊這一吼,韋無名方才如夢初覺般機伶伶打了個寒噤,急忙收招換勢,一面檢視著自己衣襟上的裂口,由頸下至胸前,斜斜的,細細的一長條,割破罩袍,勁裝,中衣,小衣,但是,就沒傷到一點皮肉!

  不消說,這是人家手下留情了,憑這樣的手勁與分寸,休言裂肌破骨乃是輕易之事,人家甚至對他透穿成劈成兩半亦非不能!

  令韋無名震駭、驚悸、惶恐又激動的,不光是燕鐵衣對他的容讓,而是燕鐵衣的功力竟然高到這樣深不可測的地步!

  在韋無名原先的預料中,他判斷燕鐵衣的藝業與屠森只在伯仲之間,相差極其有限,他能夠與屠森周旋多久,大約也能同燕鐵衣周旋多久,然而,他錯了,燕鐵衣造詣之精湛,竟大大出乎他的推測,他與燕鐵衣糾纏的時間,居然還不及他同屠森的拚鬥那樣長!

  乾脆俐落,只是幾下子,這筋斗就栽了。

  韋無名感到那樣的沮喪,在武術上說,他自己早已可列為高手之流,但是,直到今天,他方體認出什麼才是真正的高手。

  燕鐵衣平靜的道:「雙劍的妙用便在於此,一劍以防,一劍以攻,一劍是虛,一劍為實,下一次,你可要小心預防了!」

  面頰的肌肉抽搐了幾下,韋無名的聲音有些顫抖:「你………你何須如此?你不必示惠於我,大可痛下辣手。」

  搖搖頭,燕鐵衣道:「我沒有示惠於你,只是我的短劍尚未夠上尺寸罷了。「

  韋無名知道燕鐵衣不肯承認手下留情,一則是保住自己的顏面,再則是便於對他的立場有所交待,實際上,他不是留情又是什麼?天下竟會有如此湊巧的事?短劍未夠上尺寸?割裂了所有的衣衫獨獨沒沾上皮肉?

  咬咬牙,韋無名道:「不管怎麼說,你仍然不能超越過我!」

  燕鐵衣微笑道:「我當然要超越過你,而你也一樣可以拚力攔截,我們彼此全無須顧慮,該怎麼做,還是怎麼說,沒有客氣的理由。」

  韋無名激動的道:「燕鐵衣,你到底是個什麼樣的人?」

  燕鐵衣喟了一聲,有氣無力的道:「報恩的人,唉………」

  韋無名表情痛苦的道:「你為什麼不一走了之?否則,為什麼不乾脆把我殺掉?」

  沉默了一下,燕鐵衣道:「韋無名,我認為你應該知道為什麼!」

  兩邊的「太陽穴」在跳動,脖子上的兩條青筋凸起,韋無名切齒道:「但我會殺你的,燕鐵衣,只要我抓著機會,我不會同你講那些情分,那些道理,我會毫不考慮的將你除去!」

  點點頭,燕鐵衣道:「如果你能,你儘管下手,我不會有絲毫抱怨,韋無名,這是你的責任!」

  猛一跺腳,韋無名大叫:「燕鐵衣,你不僅善用你的劍,你更善用你的心啊!」

  燕鐵衣歎了口氣:「好歹之間,真是難做………」

  那邊──

  業已拚鬥得殺氣盈溢,惡生膽邊的屠森厲聲叱喝:「燕鐵衣,『五絕十刃』的『流星織網』合擊陣勢果然已不同於兩年之前,如今更形淩厲精密,你還不過來與我聯手破除!」

  燕鐵衣懶懶的道:「好,我過來。」

  橫攔一步,韋無名嗔目如火:「慢著,你得先放倒我方能如願!」

  燕鐵衣低沉的道:「我實不願再與你較手,但又不得不這樣做,韋無名,我沒有選擇的餘地!」

  韋無名冷硬的道:「沒有人迫你做其他選擇!」

  微微頷首,燕鐵衣道:「那麼,我就冒犯了?」

  韋無名強悍的道:「無須客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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