學達書庫 > 柳殘陽 > 鐵血俠情傳 | 上頁 下頁
六四


  接著他的語尾,就在土地廟後面,一大團黑影淩空飛起,又一個漂亮無比的跟鬥翻落於地。這黑影之所以是一『大』團,因為那是兩個人體連在一起的緣故——一個人背著另一個人。

  柴雲帆頭也不回地道:「許老鐵,把肉票放了!」

  那塊頭粗大,黑暗裡看去橫眉豎眼,滿臉凶像的「許老鐵」回應一聲,一把拎起了背上背著的「肉票」,三把兩把解綁之後,又取下塞在那人嘴巴裡的一團布絮,然後,用力在對方背上拍了一記,喝聲「滾」,那位仁兄便一如狗吃屎般搶跌出五六步遠,同時殺豬也似的哭叫出聲:「娘礙……」父子天性,骨肉情深,趙可詩一待認出那是他的寶貝獨生兒子之後,便也不雇一切的沖了上去,父子相擁,哭作了一團:敖楚戈端詳著那個「趙根泉」,二十來歲的年紀,卻生了一付胖敦敦的身材,肥頭大耳,頗得乃父真傳,模樣倒是相當「福泰」,只是,眼下那涕淚交流。驚嚇得連哆嗦都走了樣子的窩囊像,卻委實可憐得不堪一瞧。

  賈掌櫃的趕緊踉踉蹌蹌,走了上去,一面勸一面求,好不容易總算把父子兩人分了開來,這位老賈掌櫃的又叫過來瑟縮在那邊的三個車夫,幫忙攙扶,在向柴雲帆不停地打恭作揖之後,—行人惶惶然有如喪家之犬般落荒而去……於是,敖楚戈長長籲了口氣。

  注意著敖楚戈的動作,柴雲帆陰沉地道:「敖朋友,我們也該上路了吧?」敖楚戈放作愕然之狀:「上路?上什麼路?」柴雲帆厲聲「少裝佯,姓敖的,我勸你不要敬酒不吃吃罰酒!」嘿嘿一笑,敖楚戈道:「別他娘給我來這一套,嘩嘩喝喝的。你想唬你那個爹?我一不違聖旨,二不犯國法,三不逆綱常,憑什麼要跟你走?」柴雲帆粗暴地道:「姓敖的,你侵犯了『十龍門』的禁地,盜取了『十龍門』的珍寶,勾結匪人,暗中挑唆本門故友背義求利,利用情勢戲弄本門十魁,借刀殺人,更傷害了本門之無數弟子,凡此種種,任是那一樣也足夠令你分屍八段,化骨揚灰!敖楚戈道:「胡說,這一切都是故意栽誣,有心編排,我完全否認!」

  柴雲帆獰厲地道:「鐵證如山,只怕不容你狡賴!」

  敖楚戈道:「欲加之罪,何患無詞?你們含血噴人,胡說八道,簡直一派渾話!我潛入『十龍門』幹那當子熊事,乃是受了嚴宜森、林翔等人的逼迫,我也沒有勾結什麼『匪人』,只不過幾個老朋友適逢其會,替我幫個場而已;嚴宜森同林翔他們見利忘義,是他們自己沒肝沒心,關我鳥事?你們那十條草龍去追姓嚴的又怎能說我『利用形勢』?腿生在他們身上,我又不會來邪法,他們若不動,我吹口氣能動他們?殺害你們的手下,是那幫混球想收拾我們,我們為了自衛,不得已才採取的下策,火拼之下,刀槍無眼,他們自己學藝不精,能怨得誰來?如今那『幻星』也不在我身上,是叫嚴宜森獨吞了,或者他隱藏起來,或者你們業已搜回,卻故意在這裡喊冤,意圖弄個雙份本利亦未可定,總之,我絕不承認你們對我的無理指控!」

  真真假假,敖楚戈是一概不管他個羊上樹,通通往外推得乾淨,他也知道今天的場面不可能善了,而既不可能善了,他承認也是那個結果,否認也是那個結果,何不乾脆—推六二五,來個死不認帳?一刹間,柴雲帆的面孔都氣成了鐵青,他粗濁的呼吸著,嗔目切齒地道:「敖楚戈,便是你舌上生蓮,有一百張嘴,也無法為你的罪行辯解,不論你如何推搪,如何狡賴,我們有憑有據,有人有證,斷不會容你開脫,叫你這首惡罪魁逍遙于『十龍門』的懲治之外!」

  敖楚戈大吼:「娘的皮,你們冤枉老子,還硬要強迫老子,『屈打成招』?柴雲帆,莫說你只是個毛人,就算你是大羅金仙,我也不低這個頭!」

  柴雲帆冷森地道:「我看你今夜還有什麼邪門道可使!」

  「呸」了一聲,敖楚戈叫道:「老子受冤受屈,老子就不會服貼,老子就要反抗!」柴雲帆陰側側地道:「你是受冤受屈!姓敖的,你方才的狡辯,多有前後矛盾,無以自圓其說之處,總言之,你是罪魁禍首,頭上生療,腳跟流濃,你已壞到透頂;我不問你所謂的幾個『老友』為何恰巧『適逢其會』,不問你他們肯替你『幫朝卻不肯替你抗拒嚴宜森、林翔等人脅迫的因由,我也懶得詳告你那些『老友』被擒後招的是些什麼話,嚴宜森遭虜後如何吐的實?我只憑你擅闖『十龍門』禁地,盜取本門珍寶,又敢害本門弟子等事,便要拿的問罪!」

  敖楚戈大喇喇地笑道:「行,老子也豁上了!」柴雲帆幽冷地道:「如許場面便是全為你安排下的,敖楚戈,你不豁上也不行,而你豁上,結果不會有二致!」

  鋼棒子上肩,敖楚戈汕笑道:「假設就是列位這些角兒的話,我不是放句狂話,就伯交手以後的結果就會大大出乎你們的想像了!」

  哼了哼,柴雲帆道:「你並不是拔尖兒的,我們也不是三九流的,所以;敖楚戈,你的狂傲與囂張便愚昧幼稚得可笑可悲了!」敖楚戈笑道:「靈不靈一試便知,我說柴老兒,你要是輕估了我,就是你的黴運到了!」

  柴雲帆冷硬地道:「姓敖的,你真是不見棺材不落淚!」一挺胸,敖楚戈道:「不錯,我就正是這麼付賤毛病,問題是,柴老兒,你倒要擺出一具棺材叫我看看呀!」

  柴雲帆陰沉地道:「你就會看到的,敖楚戈,就會了!」那邊的「許老鐵」大吼道:「柴頭兒,還與這廝多說什麼?下令做翻了他萬事皆休!」敖楚戈正眼也不瞧過去,輕藐地道:「姓許的,你省點力氣吧,我知道你的跟鬥翻得好——適合耍猴戲!」

  那「許老鐵」頓氣湧如山,破口大駡:「狗娘的敖楚戈,你竟敢嘲笑我?我活劈了你這畜生!」

  伸出左手小指頭勾了勾,敖楚戈眯著眼,道:「姓許的,我們打個賭,如果你有種先與我單挑,我就給你叩個響頭,而且,我一手掐著老鳥一手陪你玩幾趟!」

  一下子紅了眼,那「許老鐵」大吼著瘋虎一樣往上沖:「狗王八蛋,我這就劈死你——」敖楚戈嘻嘻笑著,但雙目森酷如刃,他右手握棒的五指淬然緊縮——猛然往中間一攔,柴雲帆暴叱:「站住!」

  「許老鐵」被柴雲帆擋住去路,不禁又怒又躁地跺腳吼叫:「頭兒,柴頭兒,你聽聽這灰孫子說的話,可是些人種說的話?再不教訓他』,他就騎到我們頭頂上來啦,你別攔著我,讓我來收拾他!」

  柴雲帆蕭索地道:「退下,不要亂了我們預定的步驟!」

  「許老鐵」才待抗辯,圍立四周的白衣人忽然齊齊躬身垂手,在—片突兀凝成的凜烈澀窒氣氛中,朝著黃泥小徑那邊的包圍圈並立時,分開一道缺口,十條白色身影,徐徐又肅穆地魚貫而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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