學達書庫 > 柳殘陽 > 鐵血俠情傳 | 上頁 下頁
五四


  白羽忽然十分傷感地道;「你變了……楚戈,你變得好陌生,好冷酷,又好絕情,難道說,你已不再懷念我們過去的情感,不再珍惜我們過去的友誼,不再將我們視為你的兄弟手足?」

  敖楚戈舔舔嘴唇,道:「白羽,你也不想想,你們同我八年不見,一旦露面,又是綁架我的老叔,又是威脅我的生命,又是強迫我做我所不願做的事,這等的蠻橫霸道,拿鴨子上架法,娘的,叫我如何再對你們提得起『重溫舊夢』的興頭?」沉默了好一『會,白羽才幽幽地道:「這件事……我發覺我們的確做得太過火了……楚戈,只要你能諒解,等到一切過去之後,我保證……保證我們之間會從頭開始,仍然和以往一樣相親相愛、精誠無間,楚戈,只要你能寬恕我們,包涵我們。」

  移動了一下姿勢,敖楚戈低笑道:「娘的,聽起來怪叫人動心的,白羽,你先別來這一套軟磨功夫,且等我考慮考慮;再決定要怎麼辦,現下,且先過了這一關再說。」

  白羽正想開口說什麼,河床上頭,—陣急促的腳步聲又奔了過來——就在他們隱伏的凹洞對面,幾雙人腳站住了,且在煩燥的踢騰著,是嚴宜森的嗓音:「這兩個人八羔子.簡直和鑽地的老鼠一樣,眨眨眼就不知鑽到那裡去了……」林翔在咆哮:「先前明明看見他們轉向這邊來,怎麼就沒有影子啦?莫不成飛了?」是秦可為的粗啞聲音,像是牙切齒:「狗娘養的敖楚戈,他上天,老子追到南天門,他下海,老子追到水晶宮,他便是入地,者子也跟他到十八層阿鼻地獄裡去,非剝下他那一身人皮不可,老子臉上這一條口子,必叫他用身上的一百條血口子來補償……」嚴宜森似乎正在左盼右顧:「大家別急,姓敖的和姓白的小子跑不了,他們—定就躲藏在這附近幹渠的什麼地方,我們不妨分頭去找,一處處地翻,一寸寸地查,總共就不過三條涸河床,遲早也能將這兩個王八羔子拿出來……」似是「紅衣天官」戚奎在說話:「嚴大哥,分頭去找,查搜的面積是大了,但人手也就相對地散開了,力量一單薄,恐怕有所失閃,姓敖的那身本事……」嚴宜森沉聲道:「不要緊,說是分開,其實大夥也就在附近,最多相距不過百十來步,一旦有警,只要吆喝一聲,馬上就可以再把人手聚集起來圈住他們,唯一要注意的,說是在與他們遭遇的那片刻須挺得住,將他們纏牢;我們幾個人的修為不敢說多強多高,至少才開始的—陣子還應該能夠支撐,老戚,莫非你還有問題麼?」戚奎忙道:「我?啊不,我哪會有問題?我又不是豆腐做的,一點就破!」於是。嚴宜森在發號施令:「好,我們就這麼辦,林兄,你與赫甫巫師是—組,搜上面第—條河床,老戚與朗欽胡兄是一組,就搜我們腳下的這條河床,我同老焦一組,沿著中間這條河床去搜查,大家全由南朝東搜,秦兄便把持在東邊尾上,隨時準備支援並攔截,各位還有什麼尊見沒有?如果沒有,我們馬上就展開行動了!」

  很快,腳步在移動,身影在飛掠,這些個「追獵者」已經開始了他們圍狩的步驟。

  俏細的,白羽道:「像他們這樣嚴密的搜索法,楚戈,連只野兔子也藏不住,恐怕我們就要現形了……」敖楚戈好整以暇地道:「莫非你還真打算窩在這鼠窟裡一輩子?娘的,便是他們不搜,我也要對付他們了——白羽,體歇息過來沒有?」白羽領首道:「行了,我早就緩過勁來啦。」

  敖楚戈小聲道:「等戚奎與胡欽一過來,我們抽冷子撲擊,打他們一個措手不及,但千萬記住,動作要快,出招要狠,最好一下子就宰得他們死透,連叫都不讓他們叫一聲!」白羽咽了口唾液,喃喃地道:「怕不容易……」瞪了白羽一眼。敖楚戈道:「若不能一下子就放倒他們,白羽,剩下的麻煩就全會由我們承擋的!」

  白羽苦笑道:「你別冒火,楚戈,我盡力而為也就是了。」

  於是.兩人不再作聲,開始等待,等待……不一會,終於聽到有細碎的,輕捷的腳步聲移了過來,非常快,卻是非常謹慎地移了過來。

  由垂掩的蔓草裡,他們兩人可以發現沿著河床兩側,胡欽在左,戚奎在右,小心冀翼地一路搜查接近。

  兩人儘量把身子低伏下來,低到緊貼在沙礫面上,由外邊朝裡看,除非掀撥開洞口的草叢;否則是不易查覺的。

  緩緩地,胡欽與戚奎二人來近了,就在四、五步外,胡欽忽然發現了這個凹洞,他立時加快走到,往洞裡看了看,接著,又以手中的「金背刀」伸撥開洞口的雜草——戚奎本來站住腳端詳了幾眼,他卻未能從草隙間查覺什麼:因此.他搖搖頭,不以為意地慢慢繼續往前走去。

  金燦燦的、泛著紫光的鋒利刀口子剛剛撥開一部分洞口雜草,白羽的右手短戟已猛力按住對方的刀鋒,左手短戟閃電般暴刺而出!本能的反應,促使胡欽往後淬退,同時扭身翻刀一—一他力大無窮,競一下子將白羽掀翻了—個跟鬥,白羽的左手短戟也只僅僅劃破了胡欽胸腹問一點皮肉而已!

  走在前面的戚奎察覺不對,匆匆轉身——敖楚戈的動作恍若狂風,他身材飛射,反手一棒打得洞口前尚未站穩腳步的胡欽「吭」的一聲坐倒地下,耳後頸側血如泉湧,幾在同時,他的「無雙劍」已指向戚奎的咽喉:突然的驚變,使戚奎暫時忘了呼吸,「鐵如意」在一片勁風中奮力揮拒,而敖楚戈的身形翻騰、九十一劍自九十—個不同的方向狂湧齊聚,戚奎連連躲讓;「鐵如意」飛連攔截招架,但見冷電進濺,流光似虹,戚奎已踉蹌撞向土壁之上,沙石簌簌紛落中,他已身中七劍,血噴如雨!

  尖銳的痛苦,反令戚奎醒悟了他的愚蠢與失著,於是,他猛力掙扎,張口怪叫:「來人呀,他們……」「無雙劍」狂風暴雨似地急驟的直線,光燦燦的片羽、浪花般的回蕩,霧氣一樣的迷漫,點與面,縱及橫,刹時全叫眩目的藍光寒芒佈滿了!戚奎拼命招加架,「鐵如意」舞展揮動,人也跳躍翻騰,但是,更多的鮮血,卻自他身上更多的傷門裡往外噴濺不已:當戚奎全身都叫鮮血浸透的傾刻,他的「鐵如意」砸擊向空幻的一抹劍影,「無雙劍」刹時分叉,透進了戚奎的胸腹,更將這位「紅袍天官」撞出五步之外!

  那邊——白羽剛剛從胡欽的腰脅裡拔出了他的短哉,滿身血污的奔了過來,胡欽痛苦地在地下撲騰翻滾,內臟在他的劇烈翻滾中瘰鬁溫出傷口。

  而白羽並非是完整的,他的額頭上卷裂了一道血痕,左肩腫也赤淋淋的染紅了一片,敖楚戈不及多問,拉著白羽便貼向土壁朝著南邊的反方向移動—一—他們貼著土壁,敵人站在上面便看不見他們。

  也只是剛離開現場丈多遠的距離,他們才來到另—處河床的拐角部位,先前狙擊戚奎與胡欽的地方,已傳來—陣憤怒驚恐的吼叫聲浪:「卑鄙惡毒的下三濫,居然用這種陰狠的手段襲殺我們的人!」「娘的皮,真叫狠哪,看看戚奎吧,全身上下怕沒有幾十個血窟窿!」

  「老嚴,胡欽不成啦,天爺,五臟六腑他奶奶的淌了滿滿—地……」接著、是嚴宜森酷厲地叱喝:「人業已救不活了,我們大夥別淨顧著吆喝.那兩個鳥王八羔於,心黑手辣的歪種貨必定逃不了多遠,我們分頭去追,血債血償,我們要替被害的朋友報仇,林兄,你與赫甫巫師順著這條灑床搜回去、我與焦兄,老秦朝下追,千萬記住,—但遭遇,馬上大聲招呼,我們走!」

  腳步聲開始住兩個方向散去,朝東邊比較急促,搜回來的卻較為緩慢一一顯然,他們心中一定判斷敵人往東溜的可能性來得大,追向東邊的幾個人實力也硬劄些。

  白羽透了口氣,幾乎是耳語的聲量造:「楚戈——幹不幹?」點點頭,敖楚戈道:「當然,留著他們逗樂子不成?」形色有些緊張,白羽低促地道:「林翔比較難纏……」敖楚戈壓著嗓門道:「我來收拾他——娘的,我和這老小子早有約了。」

  臉頰上的一根筋肉抽搐了一下,白羽呼吸急促地道:「這一道,恐怕並不會比剛才的那次更快……」敖楚戈低沉地道:「白羽,八年多來,你們的功夫似乎並未精進多少,好像還和以往的深淺相若,尤其是,定力方面,也一樣浮燥得不堪承教。」

  白羽俊臉泛紅,赧然道:「這些日子裡來,大約是不常歷練的關係,自己也確覺得是生硬多了……」輕「噓」一聲,敖楚戈悄聲道:「他們來了。」

  最先顯出身影來的人,是林翔,他慢慢往前探索著,神色上是一片陰霾,而他的身子剛剛繞過這個彎角,斜刺裡,一條渾實的黑影已暴砸向他的面頰!

  林翔的應變果然老辣俐落,他半點也不慌張,面孔倏偏,左手石火般反扣敵腹,幾乎不分先後,他的雙腳也連環飛就而去!

  敖楚戈旋出三步,鋼棒子縱橫翻舞,穿織如電,在強勁的風聲裡,硬生生地將林翔逼退了五尺,另一邊,白羽早已兇猛地撲向那個苗族巫師赫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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