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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一七


  §第二十三章 但為顏面斷妾情

  仇忍吸了一口氣,清晰平穩的道:「岑兄,岳貴是我們的敵人,他將會給我們帶來災害、打擊、損傷、與壓力;只要他能,他便會殺害我們,因此我們對他也就無法仁慈,這一點,務請岑兄諒解,此外,以我與尊夫人間的淵源來說,閣下也該多少對我加以支持!」固盈盈忙道:「鶴哥,恩公說得對,我們應該毫無猶豫的幫助他,支持他才是!」岑鶴咬牙道:「盈盈,你不知道我的苦處……」固盈盈傷心的道:「鶴哥,無論你有多大困難,也請你看在我的份上勉力撐持,我們絕不能與恩公作對,再在什麼情勢下也不能,否則,我這一生也不得安寧了……」岑鶴痛苦的道:「盈盈,你聽我說!」固盈盈悲切的道:「鶴哥,我自與你結為夫妻,從未向你有過任何要求,這是第一次,也算最後一次,請你看在我的份上,立即退出『八忠社』的陣營,不再與恩公敵對,鶴哥,請你答應我,我會一輩子感激你的……」

  咬咬牙,岑鶴低聲道:「盈盈,我願答應你,但這實在太難……其中牽扯了許多關係,我有我的隱衷及棘手處,我……」固盈盈痛苦失聲:「你必須要答應我……鶴哥……必須要……我不能愧對恩公……不能恩將仇報……鶴哥,我求你,我向你下跪都行……我只要求你退出這場是非……鶴哥,看在你我夫妻份上,別叫我今後難以做人……」岑鶴緊摟著妻子,呐呐地道:「盈盈,我明白你的心情……但,但你也該為我設想……」固盈盈淚流滿面,悲痛不已:「鶴哥,求你,求你不要陷我於不義……」用力吞落了一口口沫,岑鶴艱辛地道:「盈盈,難道你就不怕陷我於不義麼?」固盈盈抬起頭,以淚眼注視著岑鶴,她的表情是如此古怪,好像她所望著的人不是她的夫婿,好像她這時才感覺出岑鶴竟然與她恁般陌生又疏淡,她的眼神中所透露出來的意韻,是一片絕望,羞辱與迷茫的組合!

  不由機伶伶一顫,岑鶴驚恐的低叫:「你怎麼了?盈盈,為什麼用這種眼光來看我?盈……盈……」這時,仇忍深深一歎,道:「岑兄,容我說你一句!」岑鶴怨恨的道:「你害我夫妻不歡,還有什麼好說的!」仇忍帶著些兒厭煩的口氣,冷冷的道:「老實講,岑鶴,你並不是一個好人!」岑鶴勃然怒道:「什麼?我不願與你同流合污,就不是好人?難道說只有仰你的鼻息,順你的心意去做才叫好人?真是笑話!」仇忍穩重的道:「不然,我指的是你善惡不分,忠奸不辨,說的是你昧心失德,罔顧仁義,岑鶴你欺騙你的妻子,以蒙混的手段來圖為邪佞所為,你的做法,全是親痛仇快的卑劣勾當!」岑鶴臉色脹成褐赤色,厲聲道:「仇忍,你敢如此污蔑我——你有什麼證據可為依憑!」陰寒的一笑,仇忍道:「我當然有證據——岑鶴,你一定知道我待你妻子不薄,更進一步說,你妻子非常感念我,而且時思圖報,我這樣說明,並非表示我對你妻子如何有恩,至少,這證實了我們之間的關係乃是極其友善的。」岑鶴冷冷的道:「是又怎麼樣?」仇忍道:「這是告訴你,你既不願以德報德,至少亦不該以怨報德!」岑鶴咬牙不響。

  仇忍又道:「岑鶴,從你到達此地的第一天起,你便知道了屠繼成邀約你的目的是為了要對付我——對付這個曾經善待你妻子的人,但你隱瞞著你的妻子,更盤桓不去,顯然你是有意要助屠繼成與我為敵了,方才由嶽貴口中透露出你又參加了『龍虎山莊』的分配編組,這就證明你要昧著良心抹煞你妻子的意願與祈求,在某種誘惑下強欲充做虎倀,助紂為虐,岑鶴,這是你做人有欠厚道,不思淵源之處!」頓了頓,他接著道:「我與你的妻子,有了那種善意的開始,原可期望也有善意的持續友誼,找對她很有好感,對她的丈夫自然也會加倍關切,我不希望她報恩,但希望她及她的夫婿成為朋友,卻不盼你今天所行所為的這種結果……」

  岑鶴大聲道:「仇忍,但你可知道我和屠繼成有著七八年的交情?朋友有難找我伸手,我豈能棄而不顧甚或倒戈相向?這樣做,豈非更顯得我沒有道義?」仇忍道:「可是,你明不明白屠繼成的這個『難』是如何造成的,他迫害善良,濫殺無辜,又因為我的打抱不平遷怒於我,火焚了我的家園,殘戮了我的家人,劫擄了我的妻子、更重傷了我!他全是自食其果,作孽自斃,這種人不值得同情,也不值得扶助,你如是黑白不分,一意偏袒,怎能脫得了混淆是非,忠奸不辭的罪名?」嘴巴抽動了一會,岑鶴仍然軟弱的駁辯:「仇忍,江湖上恩怨牽連的事情很多,是非黑白,往往不易分得清楚,都是各執一詞,諉過於人,又有誰會承認自己是錯誤的,所以……」仇忍冷漠的道:「照你這樣說,天底下不需講公理,論根由了?大家全可以混殺一通,六親不認?反正到頭來也弄不清孰是孰非……」

  岑鶴不快的道:「你不要斷章取義,給我的話亂下結論,我的意思是誰都有苦衷,誰也有難處,大家都生活在不同的環境裡,彼此的關係淵源也就迥異。我妻曾受你的恩惠,自然對你們偏袒,但我卻與屠繼成交情深厚,在做人的道理上我不能背棄他——因此,我妻毫無疑問地認為你站得正,可是,我卻認為屠繼成當初也是事非得已,受到情勢的逼迫才鋌而赴險,要論是非,怕是難以論得分明瞭。」仇忍極為平靜的道:「這其中,怕還要求證一番吧!對與不對,大家全可以提出實據來,光憑口說,不是正本清源之道!」

  斜刺著,淩重像頭牛似的沖了過來,他滿臉通紅,氣不可抑的低叫:「小子,我們是幹什麼來的?我們是來替你報仇雪恨的呢,還是來站在這裡與個王八蛋瞎抬杠,辯歪理來的?去他奶奶那個人熊,他要怎樣隨他的便,我們顧慮他個老鳥,只要姓岑的有意,大家擺開來對上,他有本事他殺我們,他本事不夠就挨刀,哪來的這麼多廢話講?我們尚怕加他這一個不成?橫豎要大開宰,添上一個也只是增加一次揮刀的功勁,累不著人!」岑鶴怒道:「你以為你唬著我了?」氣極反笑,淩重道:「似你這種白癡,瘋顛,下三濫,披著人皮不像人種的東西,老子只知道掄刀就斬,老子有這個心情來嚇你?別臭你娘的美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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