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四二


  突然旋頭,孫照月剛烈的怒吼:「大膽叛逆,你還有臉在這裡插言放肆!」夏長祖面頰抽動,面色慘白的抗聲道:「我為什麼不敢?你們暴虐專橫,強入人罪,更不辨是非,不分黑白的硬將『叛逆』之名栽扣人頭,難道就叫我如此不甘不願,不聲不響的束手就縛?」大吼一聲,孫照月厲色道:「好畜生,你還狡辯推賴?」在夏長祖對面,那「黑毒手」孔清立時蠢蠢欲動,準備撲襲。淩重朝前走近兩步,笑哈哈的道:「噯,噯,老夥計,你可別動手啊,我不妨老實告訴你,在我們沒有弄清事實真象之前,他奶奶你只要一動,我們說不得就要先將你擺平!」孔清惡狠狠的瞪著淩重,但是只好暫時打消了攻撲的企圖,咬牙切齒的站在那裡於擺著架勢……口中「嘖」了兩聲,淩重道:「孫大哥,呵呵,看樣子這裡頭還頗有文章呢,可不是麼?」孫照月粗橫的道:「不管這叛逆如何歪曲渲染,苦求哀告,也沒有人能救得了他,誰也不能!」淩重慢吞吞的道:「我看,我們先別說大話,等到我們雙方決定了該怎麼做以後,那時大家就會曉得能與不能了!」說著,他轉對夏長祖道:「來,小年輕人,你說說看。」孫照月憤怒的攔阻道:「叛逆之言,豈可征信?他斷不會講真話,絕不會吐實言,沒有一個犯過之人會承認他所犯之過!」

  這時,仇忍冷淡的道:「話是不錯,但若夏長祖言來有所歪曲不實之處,你老兄也可面對面,口朝口的對質呀!」孫照月氣得臉孔鐵青的道:「我沒有這個必要!」淩重笑哈哈的道:「恐怕你非有這個必要不可了!」氣湧如山發梢上指,孫照月大叫:「憑什麼?」一挺胸,淩重道:「憑老子們的鐵拳快刀?」孫照月突然冷淒淒的一笑,道:「很好,你們來吧!」大步站出,淩重大聲道:「老子含糊你個鳥!」一皺眉,仇忍道:「且慢,老淩!」站定回頭,淩重冒火道:「奶奶的,這王八羔子是仗著他的背殼硬了,若是我不給敲幾下,他還真能馱動五嶽之峰呢!」仇忍低沉的道:「事情未問清楚,老淩,我們尚不知這個手值不值得伸,這樁事應不應該管,貿然打起來了,算是什麼名堂?這不成了糊塗仗啦?」淩重悻悻的道:「你沒見他那等囂張樣嗎?」籲了口氣,仇忍道:「這是必然的,換了你,只怕你的火氣更比他來很大!」

  古上才此刻一指夏長祖,冷冷的道:「行了,朋友,你開腔吧!」橫跨兩步,孫照月大吼:「不准!」臉色一沉,古上才道:「姓孫的,還是讓他開口的好,至少你尚有一半的機會可以避免我們的干預——如果夏某人確實罪有應得的話;若你現在阻撓他的申訴,則表示你這邊的理屈,你既理屈,我們就不得不抱這不平了!」仇忍搶著道:「他說得對!孫朋友,你不要硬找麻煩上身!」痛恨的咬著牙,孫照月猛一仰頭,不再出聲——他是被逼得同意了,因為,他有一種感覺,眼前的四位不速之客,個個全像是難惹難纏的人物,他們站在這裡,竟有一股無可言喻的威懾之氣,而俗語說得好,「來者不善,善者不來」,沒有三分三,還敢上梁山麼?

  笑了笑,仇忍道:「嗯!這才表明了你的大公無私,磊落胸懷……」接著,他朝夏長祖道:「你可以開口了,但是,記得要講實話,如果你欺騙我們,恐怕你將要承擔的後果並不比先前輕鬆!」艱辛的咽了口唾液,夏長祖疲乏卻清晰的道:「我姓夏,叫夏長祖,是『山靈堂』的六名『護隨』之一,江湖上,人稱我為『奇臂人』……」仇忍道:「這些我們知道,你說說著,孫照月為什麼要宰你的頭?」灰白又憔悴的面孔浮現起一層無可言喻的激動悲憤之色,夏長祖微微顫抖著,聲音沙沙啞啞的道:「堂裡有個自小便賣了身的婢女,她叫小翠,一向是派在後宅侍候大少奶奶的,也就是侍候孫照月的妻子,小翠在『山靈堂』當下人,已經有八九年時光了,因為處得近又朝夕相見,日子一久,我與她便在無形中發生了情感!久而久之,演變成了一種極為深摯的愛悅,我喜歡她,她也對我好!我們宣過誓,發過願,若不是對方,絕不談論嫁娶……」

  呵呵一笑,淩重開心的道:「窈窕淑女,君子好逑,這是件值得喝采的喜事呀,怎麼搞到後來又出來恁大紕漏!」臉頰的肌肉抽搐著,兩邊的太陽穴也「突」「突」抽動,夏長祖目光淒厲的瞪過孫照月一眼,接著昂然的道:「不錯,這本是一件好事,但就在我們互訂白首之盟的幾天以後,卻傳出了我們的少堂主要納收小翠為妾的消息,我一直不知道,少堂主對小翠也早就暗中起了染指之意了!」厲叱一聲,孫照月狠狠的道:「混帳畜生,你不要紅口白牙,胡說八道,我身為『山靈堂』少堂主,欲想納娶一名丫環為妾,正是光明堂皇之舉,而且易如反掌,何須『指染』?」點點頭,淩重道:「說得對,也有道理,天下女子天下人求,只要你有這個本事求得上,雖然孫朋友業已有了太座,但是一個大男人多個妾侍也未嘗不可,沒有什麼說不過去的,這等左右逢源的齊人豔福,就叫我吧,也一樣期盼欲享!」

  嘀咕的,古上才罵道:「老淩,你他媽叫不叫人家說下去了?正在這等節骨眼上,你卻插嘴打岔,卻說起自己的一篇道理來了,真是可惡!」不待淩重回答,古上才又催促道:「夏朋友,說下去!」呼了口氣,夏長祖接道:「當我得知這樁消息之後,不啻晴空霹靂,震得我神魂恍惚,在焦惶不安的煎熬情形裡度了兩天。我實在沒有法子了,只好親去謁見孫少堂主,將我與小翠中間的事原原本本,毫不隱瞞的坦陳於少堂主之前,但盼少堂主能憐憫我們這一段艱辛培養出來的情感,賜全我和小翠的姻緣,我說了很多,也求了很多,但是,少堂主非但不同情我,反而大發雷霆,橫加羞辱,當場將我趕出房外,又立即下令將小翠軟禁,只在一個時辰之後,我也接奉老堂主手諭,叫我在第二天遠赴關東去辦理一樁來並不需我去辦的瑣事……那天夜裡,我心頭的悲傷與悲憤交集,簡直就要逼瘋了我……我曉得這是一個陷阱,一個陰謀,一個明擺著的圈套,只要我一去,我與小翠這一生的幸福和希望就全要幻滅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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