學達書庫 > 柳殘陽 > 鐵腳媳婦 | 上頁 下頁
一四


  吐血昏死過去的石無水,也醒過來了,只是動了幾下,發覺雙手被反綁,一掙沒有掙脫,心中就知不妙,站起來就想逃,卻被白方俠一刀背砸在腿彎上,罵道:「狗東西,你最好識相點,別再自討苦吃。」

  一面說著,隨又在馬鞍上抽出一根繩子,連著一串,把四個秦嶺四煞中的三個,全串了起來。

  白方俠父女二人跨上馬鞍,白方俠在前面,白小宛殿后,三名惡煞居中,一行五人緩緩朝著寶雞而去。

  一身緊身短衣靠,四方英雄帽,外罩一件天竺色披風,足蹬薄底快靴,年過五旬的白方俠,依然是精神抖摟,風雷刀把上的鮮豔奪目五彩緞帶,在他胯下馬的彈跳前行中,一抖一抖的,讓人感著有威風八面的神采。

  馬後面的三個秦嶺惡煞,一個個怒目直視,罵不絕口,偶爾還站在路上磨蹭一陣,指天罵地,好像連老天爺也對不起他們似的,不該給他們披上一張人皮。

  丁百年捂不住大腿上的傷口流血,還是白方俠替他紮了一條帶子,血才慢慢不往外流,只聽他在走過大散關的時候,對沿路跟的人叫道:「丁大爺就是秦嶺山的山大王,我叫丁百年,你們聽說過嗎?丁百年,要丁他娘的一百年,所以丁大爺死不了,還有得活的,哈……」

  石無水也連聲咒駡,道:「你們這群王八蛋,可曾聽過秦嶺山裡有個石無水?石大爺就是我,這一回你們可高興了吧!等石大爺這顆腦袋被切下來的時候,你們把大爺這顆腦袋拎到你們土地廟,放在神案上供著,包准一定會驅邪,哈……哈……」

  而走在白小宛馬前面的餘通,大門板牙伸的長長的,上嘴唇盡在牙上面刮,哼哼咳咳的,把個朝天大鼻子猛往上抽,一臉胡茬子活像個李逵下梁山。

  餘通沒有罵,但他走一陣,會死賴著站在路當中不走,像個餓狼般,怒瞪著雙眸,逼視著馬上的白小宛。

  有時候白小宛冷然飛出一鞭,打在餘通身上,反而讓余通哈哈大笑。

  於是,磨磨蹭蹭,走走停停的,五人一路「熱熱鬧鬧」的走入寶雞鎮來。

  而寶雞的縣衙門,就在寶雞的鎮西面兩棵老柳樹附近,有一個小小的廣場,縣衙大門口,還站了兩個衙役,二人的黑色馬褂,前後全印著「兵」字,帶鞘的鋼刀,掛在腰帶上,一動不動的像兩個石膏像。

  白方俠騎在馬上,雄赳赳的到了縣衙前面。

  「煩勞通報一聲,咸陽府衙的捕頭白方俠,求見太爺大人。」

  一聽說來了府衙的捕頭,那是上差爺到了,再聽說是白方俠,二人立刻想到了龍頭捕快,豈敢怠慢,一個衙役立刻飛奔入內,另一個卻替白氏父女二人拉馬,往縣衙前面的馬樁上拴馬。

  石無水與丁百年二人卻仍然叫駡不休。

  縣衙役拴好馬,回頭對丁百年二人喝道:「安靜點,該你們死,就算叫破喉管,照舊也活不了,窮嚷嚷個啥?」

  「狗東西!你也敢對大爺們呼喝!」丁百年大罵。

  石無水也道:「俺們這是虎落平陽被犬欺,魚躍網中等人烹!」

  「叭」的一腳,踹在石無水的胸口上。

  緊接著,「哇」的一聲,石無水吐出一大口鮮血,幾乎人又昏過去,不過雙目金星卻在連閃。

  衙役踹出這一腳,想不到會讓石無水吐血,但他哪裡知道,石無水的胸口傷勢,是被白小宛所傷,因此還以為自己的功夫如何了得呢!

  衙門裡立刻走出那個通報的衙役,一面對著白方俠施禮,邊說:「大爺在堂口候著,白爺請進。」

  於是,白方俠一整衣冠,直往寶雞縣衙堂上走去。

  老遠的,就聽堂口上站著的縣太爺,捋著胡髯,滿臉笑容的道:「約莫著白捕頭也該來了!」

  白方俠一聽,似是這寶雞的父母官,話中有話,心裡一緊,立刻趨前幾步,單膝一跪,道:「咸陽府衙捕頭白方俠,給大人請安!」

  「免了!免了!快坐下來說話。」

  就在縣衙的客堂上落坐,縣太爺一捋山羊鬍子,呵呵一笑,問道:「案子可有眉目了?」

  白方俠一驚,問道:「大人指的是……」

  「大韓村裡的滅門大血案呀!」

  「這件事大人已經知道了?」

  哈哈一笑,縣太爺道:「身為百里侯,地方發生這種大案子,焉有不知的道理?如果有一天,此案由遠在咸陽的上衙所破,本縣這頂烏紗帽,豈能保得住?」

  白方俠赦然的道:「本案死的是卑職的親家翁一家,如今府台衙門尚未有人知,卑職怕打草驚蛇,所以先自私下查訪,一有眉目,立即前來堂上報告大人知道。」

  「如今可有眉目了?」

  「抓了三個嫌犯,現在衙前候著,就等大人簽發收押。」

  「辛苦你了,白捕頭,捕的三人,是什麼地方人?」

  「三個都是秦嶺山的強人,人稱秦嶺四煞的便是。」

  「好啊!這四個魔頭總以為我這衙門小人員少,奈何他們不得,盡在這附近做案,這下子算是他們惡貫滿盈,死期到了。」

  突然間,就聽縣衙前面有女子哭喊聲,白方俠一驚,立即告便,向衙門門跑去。

  老遠的,就見一個三十不到,細柳高挑,俏臉長髮的小腳婦女,死命的抱住口角尚有血漬的石無水。哭喊起來。

  才不過哭了兩聲,就聽石無水在她的耳邊急急的說了兩聲,一面示意她快些離去。

  於是,就在白方俠人一到衙門口,看上去這婦人好似被衙役哄走似的。

  望著這個俏娘們走路的姿勢,誰也會相信她生了一身軟骨頭,那種走一步擺又扭,由腳到頭全在動的模樣,大概就是細柳枝風中搖曳的味道。

  就在寶雞縣衙門,收押了石無水等三人之後,白方俠父女正要告辭的時候,縣太爺,這位看上去瘦骨嶙峋的四十出頭的高個兒,眯眯眼一眯,好像要合起來一般,大蒜似的鼻頭,在嘴角撩動中,向外一偏,微笑著道:「我該給賢父女見見一位你們早已熟識的人了。」

  一面對身後站著的文案師父一點頭。

  文案師爺一笑,起身走入另一廂房。

  立刻,人未到,哈哈的笑聲先傳人白方俠父女二人耳中,白小宛一驚。

  於是,濟生堂的卓大夫,來到這縣衙的客堂上。

  「卓大夫!你是……」

  又是一聲笑,卓大夫先對縣太爺施一禮。

  縣太爺立刻起身歡迎,一面對白方俠道:「卓大夫的身份,本不該說出來,只是目前的情況看來,似乎大韓村的滅門血案與卓大夫的案子有著關連,所以在卓大夫的首肯下,才能說出卓大夫的身份來。」

  哈哈一笑,白方俠道:「卑職在初次遇到卓大夫的時候,心中就犯了疑,只因為卓大夫沒有任何不良企圖,所以到現在,卑職只是加以暗中留意而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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