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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三八


  此刻,唐丹小心翼翼的提高於聲調道:「尤前輩,是不是立時放出『紅光火箭』.向單老大報警?也好多召集些人乒來替你老分勞?」

  大眼一瞪,凶光唬唬中,尤奴奴火辣罵道:「放你個熊!放『紅光火箭』托人求幫?你他娘的皮厚,我尚沒有你這樣不要臉,我尤大奶奶走南闖北,會龍會虎,幾時還要別個助了?你們他娘一干三腳貓、半吊子,莫不成把我也看成了一路的貨?」

  唐丹早已摸清對方的睥氣,一頓好奇下來,他不但不懊惱,反而陪著一張笑臉道;「是,是,前輩在此,原乃萬無一失,是我多慮了,多慮了……」

  展若塵譏誨的道:「早聞及『雙絕劍』唐丹劍上修為了得,不想這門子涵養功夫,更是爐火純青,已臻化境!」

  臉上熱熱的,唐丹怒道:「你少在嘴上耍俏皮,姓展的,呆會就有你哭爹喊娘的時候!」

  展若塵輕歎的道:「但到了那時候,唐丹,也必不是由你的本事所使然!」

  大吼一聲,唐丹氣沖牛斗:「狂妄東西,看我活宰了你!」

  一伸手,尤奴奴吼道:「大膽唐丹,你仗著你手上那兩塊破銅爛鐵,居然就要在太歲頭亡動土?你掂掂你自己的份量,襯得上我,還是襯得上姓展的?!」

  唐丹用力吸了口氣,退後一步:「前輩言重,如何處置,但憑前輩吩咐就是。」

  尤奴奴大聲道:「你他娘一邊風涼,這姓展的由我這邊來收拾他——你們不聽招呼不准沾邊,現下有我在,你們會擺威風,先前那股子窩囊勁就忘了?真正不成氣候!」

  唐丹呐呐的道:「請示前輩,這其餘的?」

  尤奴奴不耐煩的道:「其餘的只不過是些二三流角色,充其量空具一股傻勁之屬,你們還不知道打發?棘手的貨交給我,剩下的就好吃多啦!」

  唐丹忙道:「是,但候前輩領先,我們即行動手——」

  沒有再理唐丹,尤奴奴打量著展若塵,眼珠轉動:「本來,我還以為會得上金寡婦那老婆子,如今那老婆娘不知逃到哪裡去了,卻也不算落空,拿你舒發舒發筋骨倒亦是夠得上份量的一塊材料。」

  展若塵泰山不動的道:「你多少把自己估高了點……尤奴奴,恐怕我這塊料不止是令你舒發舒發筋骨而已,說不定出乎你的意外,會叫你在舒發筋骨之餘,更搭配上些別的消遣!」

  尤奴奴哈哈大笑道:「當真?姓展的!你當真認為你會有這個能耐?」

  展若塵道:「我一直就不曾對我的能耐有過懷疑,尤奴奴,因為那不僅是口頭上的認定而已,我有許多年苦練的實際來做為保證!」

  尤奴奴束在腦後的長髮拋動了一下,她咧開嘴,現露出她嘴內上下兩排闊大但卻整齊又白潔的牙齒:「打一見到你,姓展的,我就知道你很有幾分膽量,果然不錯,你是有幾分膽量;然則,但願如你所言,你的膽量需要有你多年苦練的功夫來支撐才行,我這就要看看,你這多年苦練的功夫,業已到了個什等火候!」

  展若塵沉靜的道:「不會令你失望,尤奴奴~!」

  尤奴奴又笑了……但她儘管是—種笑的姿態,卻不能予人絲毫的共鳴……她道:「我有過許多次不曾失望的經驗,代有人材出,這活不錯,道上的硬把子比比皆是;尤其後生小輩之中,更有些不信邪的,在道上混,固然打發不易,但我卻喜歡這樣,我喜歡刺激、爭鬥,以及辛苦的搏殺。因為在這種情形下獲勝,才是真正的勝利,經過風霜雨雪的果實,才更加甜美,我不要人家認為我白撿便宜,不勞而獲,我拿到的代價,必須付出同等的精力方始允可——姓展的,你得叫我多耗點神!」

  展若塵道:「你會滿意的,尤奴奴。」

  雙臂環胸——女人採取這種姿勢原是極不雅觀的,但尤奴奴一朝擺出,居然卻相當切合,看上去並不扎眼。

  她八字分站,大喇喇的道:「光聽你說,我仍不能相信你的斤兩可與我互做掂量,若你消受得了,沒說的,我他娘大菜侍候不誤。」

  展若塵雙目掃視,道:「兩式小點,大概就是你身側左右的這二位了?」

  尤奴奴道:「說得好,姓展的,可也想知道這兩色小點的名稱?」

  展若塵道:「料是如雷貫耳。」

  尤奴奴大笑道:「好一付伶牙利嘴,然則雖不敢說叫你『如雷貫耳』,也差不多能令你心裡犯嘀咕。這兩個寶貨,穿豹皮衣的瘦鬼,是我的大師弟『山魅』句未全,身子結棍如牛的這位,是我的二師弟『流星』巴銳;怎麼樣?這二人對你來說,有沒有點勁道?」

  有沒有點勁道?展若塵不禁暗裡頭皮發緊,那「山魅」句未全,人如其名,在雲貴一帶的山區,確確實實是個茹毛飲血,蠻悍似生蕃的山怪魅客;而單憑蠻悍,也不見得就能揚名江湖,令人聞之喪膽,這句未全除了蠻,除了悍,除了過著野人一樣的原始生活,還另帶著打家劫舍、擄掠燒殺;在他留居的山區裡,他就是土大王,是坐地的二皇上,不論哪一行哪一道,哪個幫派哪個碼頭的人物,但凡進入他的地盤,一旦遭遇,就沒有法子囫圇過關,若是舍不下錢財,便得捨下老命,三山五嶽,一視同仁,他既能如此硬吃胡搶,便可見他本身的條件更是何等霸道了!

  「流星」巴銳,在川黔一地的「盛譽」比起他的師兄來不遑多讓;巴銳卻不是占山為王,他是主動挑揀目標,專門以綁票為業的勒索行家;在他們那個圈子裡,巴銳乃是拔尖的好手之一,不僅在川黔,便是臨近各省黑道之屬,姓巴的也是亨字輩的大人物;他號稱「流星」的來由有二:一是他的身手快逾電閃,動作迅捷非凡;二是他行事犯案,快速銳利,瞬間即做了斷,絕不拖泥帶水……在他手上的買賣,現銀子拿得又特別快,可是,由於他的急切逼迫,冤死的肉票也就相對的增加了……

  總而言之,統而言之.這兩個人,全是典型的江洋大盜,強取豪奪的匪類,名氣固然都不小,展若塵卻怎麼也想不到他二人會和尤奴奴扯上關係,這關係且竟更是藝出同門的師姐弟!

  斜睨著展若塵,尤奴奴一隻眼睜得大,一隻眼闔得小,皮笑肉不動的道:「看來,姓展的,你對我這兩個不成氣候的師弟有點頭痛?」

  展若塵道:「我清楚他們的底細,他們全是黑道上有頭有臉的人物。」

  尤奴奴嘿嘿笑道:「說起來,你和他們乃是一樣的出身,可惜彼此遭遇的辰光不對,同行不能相容,也算是他娘的憾事一樁!」

  展若塵道:「恐怕你錯了,尤奴奴。我和你兩位師弟,從哪一端來說,也扯不上出身相同的牽連。」

  尤奴奴揚著一雙濃眉道:「你也是黑道中人,可不是?」

  屜若塵道:「對我而言.重要的是個人的良知,講求的乃是義之道,黑白兩路皆我容身之所,亦皆非我容身之所,只要不違背天理,不逆反綱常,順乎人倫,謹守節操,出身與派屬並不是絕對重要;換句話說,我從不注意某人的根由,更不拘限自己於哪一邊,我論的只是我認為該論的,這就好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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