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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二四


  展若塵毫不慍怒的道:「在武技的修為上,單慎獨,你也是高手,你該明白一個事實——脫走要比纏戰容易很多,尤其對於一個似我這類的行家而言!」

  那一抹雪白與一抹銅黃的劍芒,突然間凝成一個交叉的十字形飛到,沉利的劍鋒在一刹裡看去,就似是遮天而下的一對巨大斷頭斧!

  「雙絕劍」唐丹搶先發難了。

  展若塵半步不動,右腕掄灑,一圍弧光像隨手鑄就的大環,環外緣呈現著迸彈舞濺的青瑩星點,金鐵交擊聲更立即響成一片。

  「霜月刀」的刀尖同時跳顫,「叮」「叮」幾聲,三支細小急勁的「鳳凰箭」拋空而起,一朵彩色繽紛的雲霞又快速臨頭!

  展若塵仍然不動,猝而一刀射向雲霞,雲霞倏斂,一片亮晶晶的,有若毫芒的東西便在雲霞收斂的頃刻噴落。

  左袖的揚卷帶起的是一陣狂飄,滿天晶亮的毫芒四散飛舞,展若塵身形如電,在快不可喻的閃騰中,九十九刀分成九十九個不同的角度,聚戮操縱那朵雲霞的人——「孔雀屏」白倩。

  彩色豔麗的扇面突轉,十二根小指粗細,尖銳淨藍的純鋼扇骨暴出,居然也幻化為九十九個光點迎拒展若塵的攻擊!

  於是,「閻王令」一抖便到,令一端的晃動,卻涵括了展若塵的全身。

  展若塵刀鋒回斬,碰上了單慎獨的「閻王令」,「嗆」聲撞擊,單慎獨令炫毫光,有如千百柵欄湧合,由四面向上圍卷!

  那回刀碰擊之式,只是展若塵借力彈送的手法,它去得好快,「呼」的一聲便掠出了丈許,「落鷹掌」穀浩然身形如矢,掌勁隨著去勢劈戮揮揚,銳氣打著呼哨飛旋,快是快,卻仍落後一步!

  「鬼旋風」史邦斷叱一聲,貼地滾轉,那對「鐵刺蝟」

  穿射急速,仿若一蓬星點交織流燦,展若塵連連騰挪晃閃,單慎獨冷笑著雙令指天,淩空當前。

  十七溜刃芒直指單慎獨胸前,單慎獨手指的雙令卻在微翻之下以兩條虹光消彌了這十七刀的銳勢,令刃側斜,快如電掣般交斬展若塵。

  「霜月刀」左右飛揮,兩響連成了一響,當那一對巨剪似的「閻衛令」稍向兩側藹移,刀的刀鋒已奇快穿刺。

  單慎獨身形驀曲,整個人由展若塵的下方擦掠而過,雙令伎起倒翻,正好接上了蛇電竄舞似的「霜月刀」芒影。

  兩股赤漓清的鮮血分別標現在他們雙方的身上—一展若塵折撲而去,左小腿上裂卷了一條三寸多長的血口子;單慎獨直搶出兩丈之外,肩背上卻是橫著—道半尺傷痕。

  「鬼旋風」史邦拼命前截,「雙絕劍」唐丹、「落鷹掌」

  穀浩然、「鳳凰翎」舒說萍、「孔雀屏」白倩等人由後急迫,兩邊的距離,近得只有兩三步的差距。

  原本緊閉的「大金樓」正門驀地啟開一人的間隙,展若塵側身閃入,當他的身子才入門一半,史邦的「鐵刺蝟」已暴射而到!

  「嗖」的聲響,又是那抹寒凜的弦刃出現,史邦眼角白光一閃,他已驚弓之鳥般貼地撲出,「鐵刺蝟」也跟著帶斜了方向。

  「上弦乃生。」

  是展若塵平靜的聲音,隨著弧刃的翩然折返,和他的身影一同隱沒在「大金樓」那兩肩堅實又沉厚的正門之內

  金申無痕親自在大門後迎著展若塵,「飛龍十衛」的首領阮二護侍於側,此外,所有其他的人俱都據守在各處要點,全神戒備不懈。 

  這裡很安靜,那陣陣呐喊喧囂的聲浪,已被隔絕在大門之外——高闊的廊廳,堅渾的石柱.厚實的階梯,處處于人一種鎮定的感覺.

  至少,暫時能予人這種鎮定的感覺。

  金申無痕的面部肌肉平板得不帶絲毫扯動,但她的目光卻是深摯的、關懷的、慈祥與嘉許的,她看著展若塵,低緩的道:「辛苦你了……」

  展若塵抹了把額眉上的汗水,笑了笑:「虧得樓主施授。」

  金申無痕側首向阮二道:「快拿金創藥給展爺敷上包紮。」

  阮二答應一聲,立即到門邊提過一個桃木小箱來,蹲在展若塵身後,啟箱取出淨布及幾樣瓶罐等物,開始熟練的替展若塵敷藥療傷。

  展若塵謝了一聲,筆挺的站著,任由阮二替他敷治傷處,表情一片平靜,仿若他左小腿上的那道血口子,乃是豁在別人身上一樣。

  金申無痕安詳的道:「這傷,是單老二的傑作?」

  點點頭,展若塵道:「此人功力甚高,不可輕視。」

  金申無痕道:「他縱然傷了你,也不算本領,以眾淩寡,便宜就占穩,而且你曾經事先挨了那馬修平一腳,多少影響了體力;我熟悉單老二的那幾下子,單挑獨鬥,他未必能贏得了你!」

  展若塵道:「是樓主謬譽了。」

  把守在右邊梯側窗口處的簡叔寶,忽然插嘴:「啟稟老夫人,你老人家在門後沒見著,單逆的肩背上也挨了展爺一記,那道傷口,恐怕比起展爺所受的,只重不輕!」

  唇角漾現了笑意,金申無痕道:「若塵,你怎麼不說?」

  第一次,這是金申無痕第一次不連姓稱呼屜若塵的名字.只是輕輕的略去了一個字,便深深的流露出金申無痕對他益增的關懷,更真摯的慈愛,以及,那來自五內的親情同憐惜。

  展若塵感受之切,宛如鐫刻心骨,他覺得全身都是那樣溫暖,那樣柔適,有一種奇異的依慕之情昇華自魂魄之底,好滿足,好祥和,也好馨馥,刹那間,他原覺枯乳冷麻的精神也若彼滋潤了,被薰拂了,這,難道就是母性的呼喚所使然麼?

  暗中吸了口氣,他道:「尚未及向樓主稟報——早一刻,遲一刻,單慎獨身上的傷還不至消失得恁快……」

  金申無痕笑道:「很好.幹得好,但記住,下一次有機會要割得深些,而且部位也該選妥——最好這一刀是砍在單老二的脖頸上!」

  忍不住莞爾,展若塵道:「我會記住,樓主。」

  金申無痕道:「先前的確是險,守樓的孩兒們幾已抵擋不住了,連我十衛之中暗器手法向列第一的公孫向月也都技窮,滿把的『毒蒺藜』『飛星石』『無羽箭』,差點擋不住潮水般往上撲的敵人;樓中『連珠弩」的鋼矢也耗去了一大半,我妹妹無慕亦受了傷.要不是我領著阮二他們回馬急援,這陣子『大金樓』怕已易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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