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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二三


  第三十七章 一夫當關

  就在這時,展若塵的聲音那麼堅定又沉穩的從這一片喧騰呼叫裡透了過來:「各位速退衛護樓主,並支援『大金樓』不使淪入敵手,這裡由我斷後!」

  金步雲白髯飛拂,當機立斷,他率領眾人急速後撤,邊洪聲道:「老弟台,千萬小心!」

  紅著一雙眼的單慎獨斜身橫阻,邊暴烈的叱喝:「別做得好夢了,誰也休想離此一步!」

  史邦、谷浩、唐丹、舒亦萍、白倩等人也向兩側包抄,一心要把金步雲他們圈圍起來——金申無痕早已踏上「大金樓」的門階,眼看截不住了。

  「霜月刀」就仿佛是惡魔的詛咒,是一抹來自九天的寒閃,像蓬散開一把青森森的冷焰,透亮的光雨,穿破黎明前的那片暈暗,爍耀著噴落。

  光雨割裂了沉黝,割裂了空氣,帶起尖泣也似的呼嘯,明滅不定卻密集串連著泄灑——它的目標更是廣眨的,宛若指著每一個人。

  單慎獨大吼:「姓展的你是找死!」

  「閻王令」抖現出兩溜炫目的銀芒,強勁又雄渾的反卷向上,而銀芒交織,單慎獨的人已飛躍半空,雙令的實體尚在幻像未滅之前便又指戳展若塵的身影!

  展若塵袍袖拂舞,人又翻滾,方才那蓬光雨正迫使其他的敵人四散招架,他這再一次的翻滾,流射的刃光虹彩業已連續銜接——銳聲如嘯如泣,他的身子似是一具製造井噴灑芒電的光體,有著奇幻神異的詭密。

  那般的光雨,卻是尖銳又鋒利的,也是要割肉濺血的,他的敵對者都曉得厲害,沒有人傻到願意去硬碰,於是,再度紛紛回避。

  單慎獨人尚虛空未落,雙令暴合,身隨令射,像是一條流星的泄尾,猝撞而至!

  突兀間,似是一彎新月浮升,濛濛的光華反映得周遭的人臉皆成了一片古怪的淡金——是的,那是一種淡金的光華,新月出現了,竟是這種色澤!

  展若塵也不禁覺得微怔,他雙腳互碰,倏往上空拔起九尺,「霜月刀」刃現如毒蛇吐信,顫晃不定的準備迎接單慎獨這淩厲的一擊。

  更奇怪的事情發生,正傾全力撲過來的單慎獨,卻在接鋒前的瞬息間硬往下落,他的「閻王令」繞體飛旋,形成一團水渦似的光桶,勢疾力猛是不錯,然而,這卻是自衛的防守招式——什麼原因使得他驟改了攻擊的主意?更且這般緊張凝重法?

  答案很快便揭曉了,但卻是血淋淋的揭曉、慘生生的揭曉;淡淡的金色光華甫映,跟在後面的是一陣淒厲得顫人心弦的恐怖音響:「嗚——」

  說是冤鬼的泣號吧,也沒有這麼個慘怖法,這個聲音來得更急銳,更悠長,也更尖亢,配合這一陣音響的,尚有兩個人的腦袋,另加二截同屬一人的身體!

  鮮血是如此不值地噴灑著,腸髒也就恁般低賤的拖扯著,「龍虎雙雄」于昌,于旺兄弟倆的大好頭顱早已滾跌出老遠,齊腰被斬的卻是那「瘦獅」管吉。

  「飛龍十衛」中方才還在拼戰的五人,已經乘機退回「大金樓」之內,使他們脫出糾纏的乃是那具出自金申無痕手中的弦月形金色刃器!

  是的,「下弦死!」

  現在,「一丈紅」莫奇、「鐵槳橫三江」聶雙浪、「卷雲鞭」蔡錦等人,方才一個個從地下爬起,每一張面孔全都泛了灰!

  在明白了事情的內涵之後,展若塵已被嚴密的包圍住了,仍是那幾個人,那幾個最為難纏的人——單慎獨、穀浩然、史邦、唐丹、舒亦萍及白倩。

  單慎獨的臉孔是青的,青得透白,一雙眼卻似在噴著火,他的唇角微微抽搐,兩側的「太陽穴」不停鼓跳,顯然他已激怒得快要爆裂了。

  抹著滿頭油汗,「鬼旋風」史邦瞪著展若塵,嗓調嘶啞的咆哮著:「好他娘一個孝子賢孫,愣戴起孝布來哭人老爹,你算他娘的哪一門婊子?『金家樓』給了你萬頃良田,千鬥金銀?還是金寡婦,許了你她那幹閨女?居然這麼豁死力替這老婆子賣命,將我們作踐到這步光景!」

  「落鷹掌」穀浩然也氣沖牛斗的吼:「姓展的,你別逞能吧,如今金寡婦那一窩子全縮了頭,端留下你一個人來墊背,這股凜然之氣,我倒要看你怎生貫徹到底!」

  展若塵輕輕用左手撚著自己的耳根,冷漠的道:「還要靠各位成全。」

  史邦厲聲道:「展若塵,少他娘故作鎮定,賣弄你那套視死如歸,我們將叫你知道,即使死,也不那麼容易,你這種可惡可恨到了極端的行為,業已不是死上一次便可抵償的!」

  「孔雀屏」白倩緩緩扇動著她那一把彩色繽紛,鮮豔奪目的羽扇——那是一把全以孔雀羽毛做成的大扇子,看上去十分悅目,但此時此地握在白倩手中,卻顯然不是為了裝飾或點綴而用:「展若塵,你可真叫狠著哪,獨自一個人,竟硬攔下我們的這一大夥,又甘願捨下這付臭皮囊來祭奉她金家的霸業,你為金老寡婦犧牲到這個程度,犯得上嗎?」

  展若塵淡淡的道:「這不是你所能瞭解的,白倩。」

  嫵媚的一笑,白倩柔膩的道:「你把我看得這麼愚昧?」

  展若塵生硬的道:「在你的觀念裡,在你自小所受的教養或薰陶中,就根本沒有『忠義』這一課,你只知私利,但曉自我,如何談得上『捨生取義』的境界?」

  臉色倏變,白倩怒叫:「你該死!」

  展若塵傲棱棱的道:「我之生死,豈是你這類魯鈍婦人所能判斷?!」

  「鳳凰翎」舒亦萍尖聲道:「單大哥,要做掉這姓展的,現在就正是時候!」

  單慎獨陰沉的道:「這展若塵欠我們的太多了,都是一筆筆的血債,一樁樁的深仇,剛才史克說得對,不能就這麼叫他死,我們要零碎的剜剮他,一丁一點的將他宰割……」

  舒亦萍怨毒的道:「我要生啖他的肉,啜飲他的血!」

  雙眉舒展,展若塵輕蔑的道:「憑你那兩手『鳳凰翎』的功力,要想啖我之肉,飲我之血,未免奢望太甚!」

  單慎獨幽冷的道:「不要狂,展若塵,你的本事我們也領教過了,還到不了超凡人聖的地步,眼下大勢砥定,只剩下你一個替死鬼尚執立於外,我們會有很充裕的時間來收拾你,而且,我們也有足夠收拾你的力量!」

  展若塵平靜的道:「為了大局著想,也為了替金家樓主作更長遠的報效,我不會按照我以往的習慣來應對眼前的形勢。」

  單慎獨大聲道;「什麼意思?」

  屜若塵坦率的道:「我一向沒有在鬥殺結束之前脫離現場的作風,但這一次不同,金家樓主尚有倚重我的地方,她並不願我現在捨身,所以,我將很快突圍——」

  冷冷一哼,單慎獨道:「你逃不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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