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七十七


  金申無痕表情倏沉,生硬的道:「你想做什麼,展若塵?」

  展若塵雙目直視著這位女中霸主,夷然不懼的道:「只是想及時彌補樓主將要犯下的錯誤。」

  金申無痕陰冷的道:「你以為你是誰?又以為你在什麼地方,對什麼人說話?」

  展若塵鎮靜的道:「我明白這一切,樓主,非常明白;站在我對樓主的赤誠報效立場上,如果樓主所行所為有了偏失而我仍隱諱不言,畏縮不出,則我對樓主的赤誠便乃敷衍,對樓主的敬仰只是虛偽,因此,我寧肯觸怒樓主而獲罪,卻不願做一個口是心非,依順巴結的應聲漢,我甘冒樓主之雷霆,亦不甘當個諂媚阿諛的奴才!」

  雙目圓睜,金申無痕的兩邊「太陽穴」在不停「突」「突」跳動,她惡狠狠的道:「展若塵,你膽子不小,竟敢如此頂撞我!」

  展著塵低沉的道:「這不是『頂撞』,樓主:這是『忠諫』、而忠諫自古以來就是逆耳的!」

  瞪著展若塵好一會,金申無痕方始木然道:「好吧,我倒要聽聽你這是什麼『忠諫』?」

  展若塵語聲穩定的道:「其一,易兄有此疏失的動機在於無意:有意無意之間的差別乃有千里之遙;其二,是否為了他這一句話方才走漏了消息尚在未定之數,易言之,那謝寶善的底細猶待查明;其三,就算是因為易兄這無意的疏忽而走漏了消息,就算那謝寶善果是奸逆,易兄追隨樓主多年,誓以生從,誓以死報,如此忠貞義士,竟以這無心小過驟而遭至自絕之罪,對樓主來說,不僅是一種損失,更是樓主德威淪喪的開始。」

  金申無痕古怪的道:「德威淪喪的開始?」

  展若塵凜然道:「不錯,服人以德,屈人以威,人心不能服德,以威屈人便難長久;樓主正當用才之際,『飛龍十衛』皆乃忠義,樓主德威兼涵而殺之,豈不強似嚴刑峻法以屈之?」

  沉默了好半晌,金申無痕嗓門有些低啞:「展若塵,你這不知天高地厚的後生小輩,居然在我面前大放厥詞,以這些老掉牙的陳腔濫調來教訓我?這人間世,我翻滾了多少年?經驗了多少年?什麼堂皇正大的道理不清楚?什麼邪魔鬼祟的事情沒見過?如何做人,如何處世,我還會不明白?莫非尚要你來吩叨?」

  展若塵微微一笑,道:「樓主聖明。」

  金申無痕悻悻的道:「真正放肆!」

  展若塵以眼觀鼻,上身前躬:「還請樓主包涵。」

  屑梢輕揚,金申無痕道:「罷了;易永寬,你起來。」

  叩了個頭,易永寬爬起身來,噎著聲道:「樓主慈悲,小的永銘在心——」

  金申無痕冷冷的道:「不用謝我,該謝的是這位有好膽氣的『屠手』展若塵!」

  轉向展若塵,易永寬的眼眶中有瑩瑩的晶芒在閃動:「展爺,我不知該如何向展爺致謝——」

  展若塵懇切的道:「原本是我惹出來的禍端,卻險些使易兄蒙受此難,我要向易兄道罪猶尚不及,又有何顏敢於接納易兄重謝?尚請就此略過,也好令我稍覺安心——」

  易永寬一再用力吸氣,仍是那種感激零涕的聲音:「展爺言重了……我又怎生受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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