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六十二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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展若塵冷冷的道:「那是後事了,與你再也無關;朋友,你的夥伴們皆已上道先候,你,也就早請吧!」 「咯登」一咬牙,那人似也豁了出去,他半聲不響,朝前連搶三步,揮鐧狠劈而來。 展若塵鄙夷的哼了哼,輕飄飄的側移一尺,鐧身便擦著他的左邊揮空,那人吼喝如位,一腳暴蹴,鐵鐧順勢橫翻,動作倒也乾淨俐落。 「霜月刀」閃縮指顧,那人踢來的右腳齊踝斬脫,翻揮的鐵銅也分先後的被磕截蕩開,展若塵甚至不願再多看對方一眼,刀鋒翻飛,那人已曝叫著捂胸坐倒。 展若塵已經夠慈悲了,以這個人方才大開的門戶來說,他原可以戮上對方三十余刀,但他只用了一刀——送人走向死亡,他喜歡採取簡捷的方式! 現在,他回頭走向三丈外的地方,他並未忘記尋找那個曾以「鎖骨釘」暗算他的人! 尚未走近,他已廢然止步,那裡,一塊上覆沙土雜草為掩蔽的薄木板已被移開至旁,露出一個剛夠人體蹲伏的淺坑來,當然,淺坑裡已經沒有人跡了。 不可否認的,那個以「鎖骨釘」為暗器的人手法相當高明老到,而且,他逃逸的本領也可與他的暗器功力至為媲美,都是一樣的來去無蹤,不見徵兆。 展若塵向四周搜索了一陣。並無發現,他不禁有些懊惱的呢喃著:「你等著吧,鎖骨釘,或早或晚,當我再見到你,你就會嘗試到你自己暗器的滋味了……」 望瞭望路邊及野地上十一具橫七豎八的屍體,他咽了口唾液,揮拂去衣袍上的灰塵,然後,頭也不回的向來路上走去。 走著,他估量,距離「金家樓」不會太遠了,至多,十五六裡吧?縱然是步行,這也是個很近的路程——如果不再出紕漏的話。 約莫往前走了兩裡多路,他看見路邊有一片青翠的竹子外面築有一問瓦屋,瓦屋的前門,便正對著道路,而門是開敞著的。 這一路來的折騰,也著實夠累了,他更覺得唇幹舌燥,口渴得緊,望著那間瓦屋,他在遲疑著是否需要前去討碗水喝……就在這時,瓦屋的門內施施然走出一個提著水桶的人來,那人四十上下的年紀,白淨清臒,五官端正,穿著一襲釘有補釘的玄色夾衣,烏黑的頭髮束以布冠,衣著雖寒槍,但卻透著幾分儒雅的書卷氣,似是個不得意的讀書人。 展若塵與對方打了個照面,正在想算了,那人卻望著展若塵一愣,神色之間,顯露著訝異迷惑,可是,卻看得出頗具善意。 不似笑的沖著那人一笑,展若塵匆匆走了過去,他剛才走出不遠,已傳來那人急促的呼叫聲:「且請留步,這位兄台——」 站住了,展若塵回過身來,靜靜的道:「尊駕可是叫我?」 那位落拓書生的中年人連忙拱拱手,堆著笑道:「不敢,只是在下方才眼見兄台形色憔悴倦怠,且衣發之上似有火焦痕跡,正自訝異,兄台走過之後,又見兄台肩胛處滲有血跡,痕印宛然,仿佛受創在身,是以不惴冒味,招呼兄台,想要請兄台暫且于寒舍稍歇,喝杯淡茶,再由在下為兄台肩之傷略作診治……」 展若塵笑笑,道:「這敢情好,就怕陌落之交,太過打攪,」 那人意態懇切的道:「兄台無須客氣,四海之內皆為兄弟,尤其兄台似乃出外人,或遭波折,在下鄉里在此,聊盡棉薄,也是做人本份,哪裡稱得上打攪?」 走了過來,展若塵道:「那麼,我就恭敬不如從命了。」 往旁一讓,那人微微哈腰道:「此即寒舍,兄台請。」 展若塵不再推託,在前走進瓦屋之內;瓦屋是一明一間兩間,明屋是當然的客堂,不過,顯然也是吃飯與讀書的地方——屋角置有一具內疊碗盤的木櫥,桌上擺有文房四寶,以及一堆書冊,陳設簡單,但卻清爽乾淨。 替展若塵拿過一把竹椅,又斟了一杯茶水端來,那人歉然道:「蝸居狹小簡陋,倒是待慢兄台了……」 展若塵笑道:「我不客氣,尊駕就更不須客氣了,得此所在稍做憩息,已是無上福澤,總比荒郊野地幹耗著來得要強,再說,此時此境,又豈是挑揀享受的辰光?尊駕府上,在我看來,雖不堂皇,卻是令人感得清靜幽雅呢。」 那人微喟一聲,道:「在下三代書香,一介寒士,除了略通文墨,稍識詩書,剩下便是明月在肩,兩袖清風,若非祖上留下這點房地用品,生活都將難以維持;所謂清幽之趣,實乃孤寒之意,只是聊做解嘲罷了……」 讀書之人若不得意,難免都有一肚皮牢騷,展若塵不便在這個問題上深談下去,他岔了開來道:「尚未請教尊駕高姓大名?」 那人笑了,又拱著手道:「在下真是失禮——在下姓杜,單名一個全字,杜全便是在下。」 展若塵道:「我叫展若塵。」 杜全在嘴裡念了一遍,道:「展兄不是本地人氏吧?」 搖搖頭,展若塵道:「不是。」 杜全道:「展兄尊府是住在——?」 展若塵安詳的道:人天涯飄零,四海為家,一個江湖草莽而已。」 杜全「啊」了一聲,道:「展兄太謙了,想亦江湖俠士,草莽豪雄之屬,倒令在下欽羨莫名。」 展若塵道:「還是不要欽羨的好、杜兄,江湖道乃是個陷人坑,鉤心鬥角,波誘雲詭,再加上無盡的血雨腥風,不絕的殺伐拼乾,能把人逼瘋了,尤其所謂『俠士』『豪雄』之譽,更不易承當,在這個大染缸裡,邪魔鬼祟的角兒來得更多!」 杜全不解的道:「挎刀躍馬,嘯做山林的辰光,該是如此慷慨豪壯、昂揚英發?那種氣吞河岳、威武蓋世的雄心又是如何至大至高?展兄怎的卻把江湖歲月說成這般可怕又可憎?」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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