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六十一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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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九章 危機四伏 展若塵業已是憋了一肚皮怨氣,他雙目盈煞,面寒如霜,來近土丘分佈零落的這段路面上,他故意緩下身形,放慢腳步通過——他一心想把可能的埋伏者引現,然後加以狠殺痛殲! 一座座巨墳似的土丘,那麼陰森森的突聳在地面上,宛如一個個龐大的,帶著沉寂邪惡及惡作劇意味的怪異的頭顱,而野松搖晃籟籟有聲,更似發出那種沙啞得仿若吟位般的訕笑,這樣的情景,不止透著兇險,尤其顯示著極端的沉寂與懾窒,令人興起非常討厭又忐忑的感覺。展若塵怒火滿腔,但表面上卻冷木如昔,他從容的向前走,目不斜視,嘴唇緊閉,甚至雙手的擺動也頗有韻律,其實,他早已雲集了全身功力,提足了精神,只要周遭稍顯異狀,他已打定主意不叫對方有還手的機會,他要一擊之下便追魂奪命! 刀鋒貼在他的右時腕上,冰涼冷硬,他已覺得刀身在隱隱的跳動,在輕輕的震顫——像是一頭饑餓的虎,一條乾渴的蛇,只要拘束一去,便會迫不及待的脫射於袍袖的掩遮之外,齧肉吮血! 但是,預料中的異變竟然沒有發生,他平平靜靜的通過了這段險地,除了風吹草動,除了他心頭的疑惑,未曾發生任何意外! 回過頭來,他又微覺迷惘的打量著他方才行經的所在片刻,搖搖頭,他感到十分寬懷的灑開大步繼續登程。 心中的負擔頓輕,不僅步履鬆快,連周身的肌肉也固由緊繃而散軟,不覺有種懶洋洋的倦意,他在盤算,這遭回去之後,得好好歇息上幾天……就在這樣的情形下,狙擊的發生便宛若突起的旱雷——令人措手不及,又帶著暴烈淩厲的萬鈞之勢! 道路兩旁的曠地中,原本是並不平坦但卻一眼分明的地形,視野廣闊,掩藏不住什麼,然而就從地面的下方——一個事先挖好的淺穴裡,一片上堆黃土雜草為掩飾的薄木板,猝然掀揚,一條人影暴躥而起,隨身閃耀著白刃的寒光,自後撞擊向前! 展若塵驀聞音響,身形斜偏,視線瞥及,已被那抹森森冷芒炫花了雙眼,危急之下,他猛的迎向刃鋒刺來的勢子,右腕上揚,「嗆」聲金鐵交接裡,他的左掌已將對方劈了個跟頭! 路邊,又是兩塊偽裝的木板飛拋,灰土與草屑濺散旋舞裡,另兩條身形躍自淺穴,疾若鷹隼般撲到,一個人一柄大砍刀、左右合斬,狠削狠切! 「霜月刀」便將兩次的流射並連成一抹橫接的光帶,兩人兩柄大砍刀「當」的一聲分左右齊齊蕩露,「霜月刀」的鋒刃已在同一時間,進出於這兩個狙擊手身上的同一部位——胸窩! 「嗷……」 「唉喲……」 鮮血赤漓漓的迸灑,曝叫聲裡,兩名狙擊手全彎腰弓身的倒翻出去,那原先被劈倒在地的漢子卻猛一挺身,淩空躍起,人和他的「三尖兩刃刀」一起沖蕩! 展若塵的身形倏然左右晃閃,動作之快,像是他根本沒有移挪過半步,對方強悍的下撲之勢立刻落空,那人好歹毒,擰腰錯步,刀刃回掃,打橫反斬過來! 這時,展若塵早已鬼舵般貼上了敵人的背後死角,當對方的刀鋒回斬,也是他的「霜月刀」十一次透入那人背脊又十一次拔出的時刻。 狂號著,那人往前撲撞,連連翻滾,每次的滾動,地下便印上一灘殷赤的血漬! 那麼快,又那麼毫無徵兆,在破空的銳風尖嘯甫始入耳之際,展若塵才發現七溜冷芒到了腰側,他斜著蹬躍,右手伸縮如電,青瑩的光焰仿佛流火掣閃,擊飛了七道冷芒中的穴道,仍有一溜「嗤」聲穿過他的袍袖,遙墜向遠處的荒野裡。 那是七隻小指粗細,長只兩寸的「鎖骨釘」,入肉透骨,最為霸道陰狠的幾種暗器之一! 展若塵順著暗器射來的方向暴掠而去,三丈外一塊以雜草掩蔽的地面正在微微顫動,道路兩邊又像被憑空揭翻了地皮也似,「砰」「砰」連聲裡,隨著塵土的飛揚出現了八個凹坑,八條人影宛若從地層下鑽出來的鬼魅,沾著滿身的灰沙,兇神惡煞般合圍過來! 那樣酷厲的神色凝布在展若塵的臉龐上,他淩空倒翻,對準一名手舞雙斧的大漢飛射疾撲,當那名大漢怒叫著揮斧來拒的瞬息,他撲掠的身形突然硬生生折回——完全違反力道慣性的折回,青光流燦,一個挺著雙槍的漢子已經尖叫著摔出,摔跌的起點與終點之間、拖著遍地瘰鬁的腸髒!一條「七節鋼鞭」呼嘯臨頭,展若塵的刀尖不向敵人的身體攻擊,只是驟然以上磕的角度精確至極的撞擊鞭頭。於是,「七節鋼鞭」突而失去它的既定方向,似一條發了瘋的毒蛇,反轉疾射,尖銳的鞭頭,便深深穿進它主人的胸膛,強大的反撞之力,更將這位鋼鞭的主人碰跌出五六步遠。狂吼著,兩個體形魁梧的大漢不要命的沖上,一個用雙錘,一個使雙匕首,輕重不同卻同樣是可置人死地的同伴傢伙,潑風飄雪般卷倒,展若塵身形旋飛,隨著陀螺似的轉動,他的四周便恍若滾亂一圈刀輪——閃掣的,可以任意調整其刃齒長短的刀輪! 兩柄匕首和兩柄銅錘分成四個方向拋上了天。此外,還有一塊塊,一條條奇形怪狀的血肉,宛如被千百刀斧剁斬一般同時上揚。 那可是些鮮嫩的,活生生的人肉啊。 一根「齊眉棍」便在此際奮力砸向展若塵刀輪斂收的一刹空隙裡,展若塵背對著砸來的棍子,連人帶刀幻為一抹經天的虹光,彈掠至五步外那個正待沖近的黃臉大漢眼前,紅光略沾即起,黃臉大漢一對「手鉤子」拼命揮戰,卻次次截空。只是眨眼的頃刻,這位仁兄已猛的將身體扭曲,一頭栽向地下——求生的機會,在搏殺裡往往是稍縱即逝了。砸空的「齊眉棍」堪堪再度舉起,執棍的人卻駭然發覺展若塵已站在棍頭之上,這人在驚恐中正不知是抽棍好還是揮揚好,展若塵已沾著棍身似溜滑梯般一溜而下,但見他身形著地,「霜月刀」的刃鋒也拔出了那人的胸口! 遲疑,乃是拼鬥的過程裡最大的致命傷——展若塵十分瞭解這個道理,可惜的是,他的對手似尚未學及這一門經驗,是誰說的來著?經驗乃是血汗與生命的積疊,有的人不幸,就只有承受一次教訓的機會。 不似人聲的嘯叫出自那手執雙斧的大漢口中,他貼地滾進,雙斧便隨著身體的滾動而翻飛起波光似的寒彩,展若塵眼神凝聚,卓立不動,在敵人接近之前的須臾,他猝而橫躍,一刀閃現,那名大漢貼地的身子驀向上挺,又重重平躺下去,那一刀,正好穿透他的心臟,準確無比! 由人力揮動的物體,其連貫的間隙總有疏密,分的是個寬與窄,快及慢罷了,展若塵要求的便是這一點——他僅須尋找那一刃之薄的隙縫,他的對手實際上卻給予他更多的破綻,以這位運斧的朋友功力來說,展若塵已勝任愉快到可以挑選下手的部位了……現在,狙擊者只剩下一個人了——至少,露面攻擊的只剩下一個人了。 那是個乾瘦焦黃的中年人,鼠眼薄唇,顴骨特別高聳;他滿臉驚怖絕望之色的站在那裡,雙手緊握著一柄生鐵銅,眼下的肌肉抽搐得把眼都扯斜了。 展若塵注視著對方,他並沒有悲憫或者不忍的感覺,他深深知道這一類的人,這是屬於狠毒、澆薄、斬盡殺絕的一類。當他們在雙手染血之時,他們或是為名利,為律令,為嗅恨,卻不會有一絲半點的道義存在,其中也有一些自始至終,對個人的生死表現得似對別人的生死一般無動於衷,但有一些,待輪到自己面對死亡的辰光,便完全沒有屠戮他人時那種狠勁了……眼前,似乎便是一個。 走近幾步,展若塵冷漠的道:「朋友,你是在等待一個好時辰麼?」 那人猛的一震,往後倒退,連嗓音都走了調:「你休想……想我向你屈服……我會……我會死拼到底……」 展若塵硬梆梆的道:「誰說要你屈服?我又哪來這等耐心?對你這種三流無賴,最好的方法也是唯一的方法,就是宰殺淨盡!」 那人嘴唇在哆嗦,拿鐧的雙手在發抖,他近似幹嚎般叫著:「姓展的,你不用賣狂——你的好日子也在不遠了……今日我不論死活,總會有人找你算帳,向你討還這筆血債。」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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