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四十一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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冷冷一笑,金申無痕道:「是的,他膽量不小,但他所要受到的懲罰更會不小,展若塵,你也是在江湖上打滾的人,該知道侵佔捲逃,貪污欺上的行為是如何不可原諒;銀錢事小,規矩卻壞不得!」 展若塵道:「樓主說得是。」 金申無痕又道:「趙雙福真正是可惡可恨,無行無德之極,他在『金家樓』,由一個小小的頭目,逐步爬升到『雷字級』三把頭的地位,再越兩級,便是把頭群中的大阿哥,『金家樓』待他還能說不寬不厚?孰知這廝忘恩負義到這種地步,居然營私舞弊,搞起我的鬼來,像這等毫無心肝的畜類,豈能任他逍遙於報應之外?」 展若塵道:「原是不能。」 金申無痕道:「對,原是不能,所以他必須受到懲罰!」 展若塵道:「樓主的意思,可是要我去執行這個『懲罰』的任務?」 金申無痕一笑道:「不錯,我深夜叫了你來,便正是托附你這件事。」 有些迷惑的望著金申無痕,展若塵道:「但是,我不瞭解——」 擺擺手,金申無痕道:「我知你這心裡猜疑的是什麼,展若塵,你想問『金家樓』有明列的規律,有設定的掌法,而我又是『金家樓』的樓主,似這等大逆不道的懲奸行為,原可光明正大的辦理,卻為何要暗中進行,更且委你一個組織外的人來代勞,是嗎?」 展若塵道:「樓主聖明。」 忽然歎了口氣,金申無痕道:「此中自有原由,也是我不得已的苦衷,說於你聽,你便會明白我之所以出此策略的無奈處了;趙雙福在『金家樓』節節高升,攀得如此順利,主要是我們老二對他的賞識和提拔,趙雙福蒙受老二這般恩澤,自然一力巴結,全心仰承,久而久之,便成了老二的心腹死黨,也是老二的得力臂助,他對老二事事順從,老二對他便越加關照,依恃益甚,換句話說,他乃是老二面前的人。」 展若法靜靜的道:「王子犯法,庶民同罪,樓主。」 金申無痕苦笑道:「那是朝庭用以治國的法則,江湖上的組合,卻難以適應,尤其黑道幫會,最重人和,趙雙福的靠山是老二——我們的二當家,=而老二又是我手下的頭號人物,『金家樓』的柱石之材。所謂打狗看主人,我要處置趙雙福;卻不能不顧著老二的顏面,至少,外表上總要使他圓轉得過來,我不希望為了一個趙雙福,搞得我和老二彼此心裡存下芥蒂。」 展若塵道:「那麼,趙雙福的事,二當家知不知道?」 金申無痕道:「他是總管大計的首要人物,出了這等紕漏,他怎會不知道!」 展若塵道:「二當家有什麼表示呢?」 又歎了口氣,金申無痕道:「他告訴我,要我無須顧慮,一切按照規律處斷!」 展若塵揚著雙眉道:」 「難道二當家深明大義,公私分論,樓主還有什麼可猶豫的?」 搖搖頭,金申無痕的雙眸中隱閃著冷峭的寒芒,她帶著諷刺意味的淡淡的一笑,慢吞吞的道:「你相信他的話?」 展若塵笑笑,道:「這不是二當家親自向樓主表示的態度麼?莫非他是言不由衷?」 金申無痕的語氣有些僵硬:「一點不錯,他是言不由衷!」 展若塵習慣性的揉撚著自己如削的耳墜,輕聲道:「以樓主看來,二當家的真意是什麼呢?」 唇角撇了撇,金申無痕道:「老二當然是想庇護趙雙福,但這種話他說不出口,尤其以他的立場及與趙雙福的關係而言,他更不便有所表示,他明晃晃的擺了這麼幾句話過來,骨子裡的意思我豈會不知?」 展若塵小心的道:「但趙雙福業已畏罪潛逃了。」 眯著眼端洋著展若塵,金申無痕似笑非笑的道:「你的思考很細密,反應亦相當敏銳,展若塵,你是否想問間趙雙福的潛逃過程,內中有無其他的隱情?」 展若塵道:「會有麼?」 低喟一聲,金申無痕道:「表面上看,趙雙福出了紕漏,無以彌補,自然是以走為上策,這似乎是順理成章的發展,但我當時即曾想到,以趙雙福與老二的淵源來說,他出這種禍事,怎會不向老二求援?以情理說,老二應該替他遮攔,並且,也有這個力量幫他過關,經我暗裡探查,果然發現了兩樁耐人尋味的跡象。」 頓了頓,她接著道:「其一,就在我派人抽查過『南嶺』票號的帳目後第三天,『窯缸口』我屬下的一家糧行即奉到指令火速調借十一萬兩現銀押解到『南嶺』的票號去,但銀車甫動,又接到通知轉頭運回——算時間,正是我親自趕赴『南嶺』追究此事的同一天,後來,我知道趙雙福也就是當天失蹤的。」 展若塵問:「樓主,『窯缸口』距離『南嶺』有多遠?」 金申無痕道:「兩百余裡,平時騎馬,晝行夜宿的話,得走上將近三天,若是銀車前往,只怕三天還不一定到得了」 展若塵又道:「從這裡往『南嶺』又有多遠?」 笑了,金申無痕道:「也差不多兩百里路,但我這次是輕騎前往,未曾乘輿,而且半途極少歇息,因此一天多點辰光便趕到了!」 展若塵道:「趙雙福倒是走得快!」 金申無痕道:「我發現的第二件可疑之事——趙雙福如今匿藏的地方,竟是一個不在道上的皮貨商人家中,那個商人日常與老二在暗裡頗有往來,生意上,老二曾給了他不少好處。」 展若塵意外的道:「原來樓主早已將趙雙福的下落查出來了!」 金申無痕淡淡的道:「不要小看了我,展若塵,我的辦法大得很,在遼北這塊地面上,我一伸手可以遮得半邊天,趙雙福玩的幾手小把戲,算得了什麼!」 展若塵不解的道:「樓主又是如何查出那趙雙福行蹤來的?」 金申無痕雙手平放幾面之上,那是一雙柔軟又修長的手,白皙而纖細,一雙屬於養尊處優的女人手,她望著自己的雙手,平靜的道:「一種懾迫,以及一種恐懼,展若塵,你明白不?」 展若塵思量著道:「我想,大約我能夠體會……」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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