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十九


  第六章 金家樓主

  踏前一步,盧尊強一雙眼死盯著展若塵,「鈞連槍」斜指向地,嘴裡低叱:「圈起來!」

  於是,黃渭門下的十余名弟子立時又採取了包圍的陣勢,那五位白綾早化蝴蝶翩飛的仁兄;卻紛紛自靴筒裡拔出了銀亮的匕首;一個個橫眉豎目,看上去倒也虎虎生威,不似剛剛才翻過跟頭的模樣。

  黃萱半跪在地下,挾持著受創甚重的老父,兩隻眸子卻緊張又焦慮的注視著鬥場,她十分明白,現在,可真是報仇的最後機會了……

  「卷地龍」上官卓才咬著牙叫道:「小心,遠著點,少朝近處湊,耗死這王八羔子……」

  展若塵蒼啞的一笑道:「上官二爺,你歇著吧,犯不上這麼過份熱心,命是他們自己的,他們會曉得如何進退應對……」

  上官卓才慢慢的道:「你不用俏皮,姓展的,待會就有你消受的了,且看我一板斧劈開你的腦穴!」

  展若塵道:「我不會忘記,」留得一口氣在』,讓你來報這『一箭之仇』--上官二爺,只要到時候你還有力氣掄得動你的傢伙就行了!」

  上官卓才重重一哼,尚沒有來得及回話,盧尊強已倏然發難——他的「鉤連槍」淩空飛指,冷芒凝成一道半弧,又猝而蓬散為寒星碎瀑,罩卷敵人!

  展若塵寸步不移,「霜月刀」的光焰連串迸射,疾猛冷銳,宛若炸開的一顆花炮的火樹銀花,金鐵撞響之聲震耳揚起,盧尊強的人已騰掠丈外。

  悶不吭聲的,三柄利刀加上一條三節棍,從展若塵身後揮到,展若塵反手抖腕,距離有七八尺,那片飛散的晶芒冷電已逼得四名偷襲者倉皇急退。

  「霜月刀」的光華便這樣一簇簇、一蓬蓬、一溜溜,或是群聚,或是單射,做著準確又狠厲的攻拒,包圍著展若塵的十多個人,就沒有任何一個能夠擅越雷池!

  自然,展若塵也是極為痛苦,極為艱辛的,可是他卻只有硬挺著鬥下去,這場血戰,誰先躺下誰就敗了,而對方的失敗,未必然是生命的終結,他卻不同,一旦他倒下去,他就永遠不能再站起,所以,他僅有熬著,耗著,一面竭力思索脫身之計,他何嘗不清楚,像這樣纏鬥下去,便真會應了上官卓才的話一光是幹耗也都耗垮了……團團打轉,抽冷子出手的人們,又再經過片刻的膠著後,兩名大漢突然滾地暴進,一條打節鋼鞭,一對虎頭鉤,猛往展若塵的下盤招呼。

  同時,四條人影騰起半空,鷹隼般由上撲落。

  刹那間,展若塵心頭湧起一股暖暖的欣慰感——到底,還是對方先「熬」不住了!

  他仍然沒有移動,只是右臂從下朝上,劃過一條青森森的虹帶,這條虹帶由無數次的刀刃所形成,仿佛凝固了永恆,溝通了生至死的過程,於是,六聲慘號便變為一團淒怖雜亂的血影,六個人分別摔跌向六個不同的方位。

  瞬息前,這六個人是活的,瞬息後,這六個人已成為六具屍體一成長的艱難,與毀滅的簡易,那是一種怎樣可悲的對比!

  更快的一條身影縱掠,寒芒一抹,在展若塵的努力側翻下擦過他的額角,帶起一溜血滴,而他似若不覺,刀尖「嗡」聲顫蕩,千百光練流曳交織,那掠出的身影在懸空中猛的搖擺,同樣灑著熱血落地!

  蹌踉不穩的搶著步子,那人是盧尊強一他背後縱橫交錯著七條血肉模糊的刀口,人未回身、已嘶啞瘋在的吼叫:「沖上去撲敵--」

  五名「白綾門』的弟子匕首閃動,矯健的躍撲上去,展若塵身形碎翻——鮮血也隨著他的動作灑滴——而他身上的血尚未沾染於地,「霜月刀」的芒彩已幻異的透射進五名「白綾門」弟子中的三人胸膛!

  斜刺裡,一柄大砍刀如此兇猛又毫無徵兆的劈下,展若塵噎著氣迴旋五步,當頭一面銀旗又已似一股狂風般卷到!

  「霜月刀」吞吐十一次,十一道青光匯為一抹,銀旗連連揚蕩歪斜,展若塵也搖擺著退出了五六尺!

  是的,那是企圖以殘存之力作死擊的鐵彪與郝大山哥兒倆!

  厲嘯聲宛著鬼位,盧尊強再度飛撲而來,粗短的「鉤連槍」與他的形體成為一條直線,槍前身後,如虹貫日!

  喘息著,展若塵並在急劇的嗆咳,但他雙目不瞬,「霜月刀」斜舉向天,他已決定——這一次,不管自己會受到何種程度的傷害,也必然不讓盧尊強倖免!

  當兩個人的距離在須臾間接近的時候,當人們似已預睹及血濺髒溢的辰光,那突兀的變化便宛如人間世上永不可測的異數般發生了——一道彎月形的森藍弧光,猝而響著尖銳的聲音出現,只在那「唆」聲倏入人耳,只在那弧光才映的同時,它又已轉旋著飛繞回去。

  它只這麼一閃,便把兩個正待作生死之搏的人隔開——盧尊強怒嘯著側滾丈許,展若塵也被生生逼退幾步。

  於是,大家的目光急忙望向那抹弧光歸回之處,這一著,在場的每個人都頓時僵窒住了,極度的意外加上極度的驚疑,就像他們在大白天裡見到了鬼門啟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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